第3章


    “野猫？”宋承趴在周珩课桌上，挑挑眉，“什么野猫？漂亮吗？”


    小镇是这样，总是有流浪猫出没，凑巧宋承是爱猫人士，家里现在就养着几只。


    周末他总会约同学来家里撸猫玩，这也是他人缘好的原因之一。


    “诶，你早说呀，你早说我把那只流浪猫给带回家。”宋承啧啧道，“可惜了。”


    周珩随意拿起桌子上的笔转起来，别看是在和宋承聊天，但视线始终没移开温熙的脸，“你要？不给。”


    “干嘛不给，你不是不喜欢猫吗？”宋承没记错的话，每次约周珩来撸猫他都兴致缺缺，自己坐沙发上玩游戏。


    “以前不喜欢。”周珩声线变得低沉了几分，带着戏谑的调调，像是故意在逗弄什么，“现在喜欢了。”


    那话像是在温熙心上挠了一把，痒痒的，让她越发无所适从。


    趁他们聊天正热络时，她拿起手上的礼物盒欲走，被周珩勾住了脚腕，虚虚触着，挨的不算紧，但是她要是敢动的话，大抵他会在下一瞬拦住。


    到底谁说周珩这人好相处的，根本是骗人的。


    他就是个外面看着放浪不羁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实则内里蔫坏腹黑做事我行我素的利己主义者。


    回头她得好好劝劝齐雯，就是喜欢路边的流浪狗也不能喜欢周珩，他太危险了。


    “温同学，礼物还没给我呢。”周珩声音不大不小，把扯远的话题再次拉回她身上。


    温熙不太喜欢当焦点，可偏偏当了，迎着那些意味不明的眼神，那句“礼物是齐雯”的还没说出口，她已经逃了。


    对，是逃。


    扔下礼物盒，飞快闪身离开，去了卫生间，呆到预备铃声响起才回来。


    齐雯知道她把礼物送了出去，对着她千恩万谢，答应下课后去便利店给她买奶茶喝。


    温熙不喜欢喝奶茶，婉拒，顺带提了一句，“周珩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最好离他远些。”


    “大神怎么不好了？”齐雯对周珩有天然的滤镜，在她眼里周珩就是那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人，无论是长相还是人品都没得挑，而且，她还是私生，根本不许任何人说周珩的不是，“熙熙，那是你不了解大神，大神真挺好的，我不是和你讲过吗，大神还救过我呢。”


    这事齐雯讲了不下五十次。


    那天的经过温熙都可以倒背如流了，有人向齐雯收保护费，恰巧周珩出现把那群人赶跑，后来再也没人拦过她。


    温熙见齐雯中毒太深，妥协，“行吧，你觉得他好，那他就是好。”


    有些路得自己走过才知道，这是温熙亲身经历，就像她一直觉得温父温母不是真的那么无情，可最后不还是把她给丢下了么。


    齐雯不太爱听，“不是我觉得他好，是大家都觉得他好，你要是不信的话，你和他相处看看就知道了。”


    温熙可不想和周珩有太多的纠葛，他就是只诡计多端的男狐狸，靠近的话准没好事。


    她现在首要任务是努力学习，高考取得好成绩，离开这个小镇。


    天知道，她在这里生活有多不适应。


    每晚都会被蚊子咬醒，还有窗外的蝉鸣声，真的好吵好吵。


    以前的夏日与她来说是诗情画意，尤其是雨后的夏日，空气里都泛着一抹清香的气息，蹙鼻一闻，心旷神怡。


    现在的夏日雨后，泥土的腥味混杂着草行味，各种动物粪便的气息都充斥在鼻息间。


    花香闻不到，只能闻到让人发狂的霉味。


    真的好不喜欢。


    温熙的这些不适没办法对任何人讲起，尤其是对长久以来生活在小镇上的人更无从说起，这是他们的故乡，他们爱这里。


    “对了，我记得你说周珩也是去年才来的，是吗？”温熙佯装不经意问。


    温熙点头，“嗯，是，他以前在省会城市念书。”


    “他为什么要来这里？”温熙不解道，总不能和她一样，也是被扔这里的吧。


    “好像是在他在之前的学校惹了事，招上了一些不该招惹的人。”齐雯也是道听途说来的，具体的也不太清楚，“家里为了保护他的安全，把他送来了咱们这里。”


    “省会来的？”温熙眼角余光朝后瞥了眼，低语，“他看着还挺适应的。”


    环境改变不是任何人都能游刃有余，像她，完全不行。


    “要不说他厉害呢。”齐雯说，“他来的第一天赶上月考，你猜怎么着？”


    “怎么？”


    “直接考了全年级第一，轰动全校。”


    齐雯崇拜道：“是不是很厉害？”


    这点温熙承认，“嗯，很厉害。”


    “还有更厉害的，高二那些人不服，各种找事，拦着不让他走，说要和他打一场。”齐雯想起那个超燃的画面现在还心有余悸，激动道，“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应下。”


    “把那些人直接干飞了。”


    齐雯抱着温熙的手臂晃动，“熙熙，你说大神牛不牛？”


    温熙蹙眉，“轻点捏，疼。”


    齐雯松手，“大神的事迹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回头我再和你讲。”


    温熙：“好。”其实她不是很想听。


    后来每次齐雯把话题往周珩身上扯时，她总会转移话题避开。


    问齐雯英语单词背过没？


    数学卷子写完了没？


    物理最大的大题会做了吗？


    语文文言文背的怎么样了，老师上课要检查。


    齐雯学习中等，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不敢再找温熙闲聊。


    总算安静下来，温熙低头做卷子，这是她用为数不多的钱买的补习资料，其他可以省，学习相关的不能省。


    她发誓，一定要尽快离开这里。


    *


    努力学习是真的，但总是遇到绊脚石也是真的。


    温熙从来没想过上次送礼物会给自己招来这么大麻烦。


    中午去吃饭，被人拦在了路上，几个女生，头发染成了黄色，为首的那个她认识，是之前一直在教室门口晃悠的女生，叫赵雪。


    据说是周珩的铁粉，但凡周珩的东西她都有收集。


    在温熙眼里，这种中二行为有些接近变态了，一个周珩至于吗。


    “干什么？”温熙问。


    “你说干什么。”赵雪吹了下额头上的碎发，不屑道，“上次是你给周珩送礼物了？”


    温熙：“是。”


    “你倒是敢承认。”还没人敢和赵雪用这样的语气讲话，“小贱人，你要是再敢招惹周珩，我不介意亲自教教你什么叫做人。”


    敢在校园里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一中的校风怎么样，这个瞬间温熙想到的不是解决眼前的人，而是质问，到底温家人有多恨她，把她送来这样的学校让她自生自灭。


    “周珩是你的所有物吗？”温熙反问，“他知道你这样做吗？”


    “周珩的名字也是你配叫的。”赵雪已经打听出温熙的身世，嘲讽道，“一个被遗弃的孤女有什么好嘚瑟的。”


    “也难怪温家不要你，长得这么丑，换我，我也不要你。”


    温熙最烦别人拿她的身世说事，压抑许久的怒火蹭蹭冒了出来，她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赵雪，给我道歉。”


    “放屁，老子才——”


    “啪”温熙没等赵雪说完给了她一巴掌。


    大姐大被打，其他人先是愣住，反应过来后，一起上手。


    温熙到底是一个人，不可能打的过她们，头发被扯乱，校服被扯坏，脸上还留了抓痕。


    赵雪她们也没好到哪去。


    最后的结果是，一起去了教务处，停课，写检讨，做完才让回了教室。


    *


    周珩这天有事请假没来学校，第二天才知道的这件事。


    还是宋承告诉他的。


    “卧槽，珩哥，那个温熙看着娇娇弱弱的，没想到打起人来这么狠，赵雪的脸都被她抓花了。”


    “嘿嘿，我真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女生武力值这么强，估计男生都打不过。”


    “我跟你说啊，她最厉害的不止是打架，就那样了，我以为她得请假回家呢，你猜怎么着，没有！她竟然没回家，就那样狼狈的进了教室。”


    “同学们看猴似的看她，偏偏她没事人一样，该学学，该背书背书。”


    “真的，她比我祖奶还厉害。”


    “你祖奶都死多久了。”周珩把玩着打火机，“让个活人跟死人比，小心你祖奶晚上给你托梦。”


    宋承：“珩哥，你嘴真毒。”


    周珩踢了他一脚，“滚。”


    昨天的事搞得太大，宋承叭叭玩，刘皓也凑了过来，右脚勾着被周珩踢远的椅子坐下。


    “老大，那个温熙以前真是千金小姐呀，看着不像啊，太能打了。”


    “诶，你说要是让她进咱们的篮球队当啦啦队队长怎么样？长得漂亮，又能打，全能呀。”


    “不过说实话，她这么公然和赵雪叫板，后面可没她好果子吃。”


    刘皓说的是实话，赵雪就是这个小镇上的，认识的人也比温熙多，想搞温熙的话不费吹灰之力。


    周珩把打火机扔桌肚里，“你的人，你护呀。”


    “什么叫我的人？”刘皓懵逼道，“她上个月才转过来，我至今为止一句话都没和她讲过。”


    “你刚不说让她进篮球队啦啦队吗。”


    “我那是说着玩的。”


    “当你是小孩子，还说着玩。”周珩下颌微抬，也给了他一脚，“你要是把她叫不来，你这个先锋也不要做了。”


    “操。”刘皓抓了把头发，“老子就是随口讲的。”


    “谁是老子，滚。”周珩把人踹走。


    大课间，另一道风景线又出来了。


    刘皓趴温熙桌子上，苦苦哀求她加入篮球队做啦啦队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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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温熙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淡声道：“不去。”


    刘皓假哭，“你要是不去，我这先锋也不能当了。”


    别的女生见到此情此景兴许会心软，但温熙没有，忽闪着长睫问：“你当不当先锋关我什么事？”


    刘皓：“……”


    操，又一只狐狸。


    看来越是人畜无害的人，越不好惹。


    刘皓退缩了，迎着周珩深邃的眸，苦着脸道：“老大，真不行，她不同意，她就——”


    周珩：“这周的作业我包了。”


    “啥？”刘皓挖了挖耳朵，“那个老大，我没听清楚。”


    周珩倚着椅背，依旧吊儿郎当，掀眸，“你这周的作业我包了。”


    “条件，温熙必须加入。”


    刘皓：“成交。”


    刘皓学习不行，但鬼点子很多，直接劝说不成功，他采用了迂回战术，找上了齐雯。


    又是请客吃饭又是给她买零食，晓以大义的说了很多有礼团结的话，听得齐雯热血沸腾，拍着胸脯保证。


    “没问题，我去和温熙讲。”


    ……


    “熙熙，求求你了嘛。”


    “熙熙，我真的好想加入。”


    “以后咱们一起，多好。”


    “拜托拜托。”


    温熙停笔，转头问：“就那么想加入？”


    齐雯用力点头，“想，非常想。”


    “理由？”


    “入了篮球队，咱们就是大神的人了，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咱们。”这话是刘皓讲的，齐雯活学活用，“就像上次赵雪，她不是欺负你来嘛，要是入了篮球队，她以后见了咱们都得绕路走。”、


    温熙最后找刘皓谈，顺便提了几个条件。


    “加入可以，不能耽误我学习。”


    “我保证，一定不会耽误你学习。”刘皓承诺。


    “我有随时退出的权利。”


    “好，没问题。”刘皓道。


    温熙和齐雯一起加入的，消息瞒着，暂时没人知道。


    *


    周五第二节晚自习，周珩把写好的作业扔给刘皓，后背倚着墙，一腿曲着，一腿伸直。


    坐姿慵懒随意。


    他从来都是这样，别人穿校服中规中矩，他一向不系拉链，里面经常搭配各种T恤，即便天气再热也不脱校服外套，同样的，即便天气再恶劣，也不多穿一件。


    小镇最近一直在下雨，今天的天气不算好，黑沉沉的，连成一片，弄得人的心情也跟着压抑了几分。


    尤其是听到班主任说下周一要月考，一个个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儿吧唧的。


    周珩说：“安排下周六晚上聚聚。”


    刘皓眼睛亮起，“怎么突然想聚了？”


    “不是有新队员加入吗？”周珩下颌微抬，“聚聚，大家熟悉一下。”


    “新队员？”刘皓反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操，只是拉拉对，不算新队员。”


    “我说算就算。”周珩眼尾扬起的时候那颗泪痣分外勾人，“让你去安排就去安排。”


    刘皓凝视着他，突然嘿嘿一笑，凑近，“老大，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对温熙有什么想法？”


    周珩喉结慢滚，要笑不笑，勾了勾手指。


    刘皓凑近，“嗯？”


    周珩：“要你管。”


    ……


    前面中间位置，温熙打了声喷嚏，齐雯问：“感冒了吗？”


    温熙摇摇头，“没。”


    “看你脸很红。”齐雯摸摸她额头，“额头也很烫，不会是发烧了吧。”


    温熙没生病的资本，钱不够，时间也不够，拉下齐雯的手，“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就是发烧了。”齐雯低声说，“不行，得去医务室。”


    “家里有药，回家后吃些就行。”温熙还有卷子没写完，她得写完才可以。


    温熙是齐雯见过最犟的人，夺过她的笔，“不行，得去看病，你自己去，还是我陪你？”


    在上晚自习，齐雯陪着不好，温熙：“我自己就可以。”


    她向班长请假后，走出教室。


    走出教学楼才想起外面在下雨，她没拿伞，看着漆黑的雨幕，她犹豫着是冲进去还是折返。


    不想上楼拿伞，拢了拢衣领，她打算冲过去。


    刚跨出，后方有人扣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扯，她跌进了那人的怀里。


    灼热的呼吸在头顶散开，好闻的洗衣液清香扑面而来，她被香气笼罩着，思绪都慢了几分。


    “同学，谢谢。”


    抬眸，入目的是张熟悉的脸。


    光影中，泪痣分外勾人。


    下意识后退两步，眼见要跌下台阶又被他扣住手腕拉了出来。


    雨下的更大了，温熙的心似乎也冷了几分。


    但头顶传来的话却让人心悸。


    “怎么每次见我都在躲，我有这么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