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缘尽于此

作品:《夫君清冷禁欲?主母想跟您和离很久了

    寒风卷着枯叶,敲打在济世堂的窗棂上。


    书锦艺坐在暖阁里,手里拿着一本账册,指尖划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地龙烧得屋里暖融融的,可窗外的萧瑟还是透了进来。


    “小姐,入冬的药材都备齐了,城南那家药坊送来的黄芪成色最好,已经按您的吩咐,单独入库了。”碧螺端着一碗热茶进来。


    书锦艺嗯了一声,头也没抬。“给边塞送的冬衣和炭火,都打点好了?”


    “都办妥了。找的是最稳妥的镖局,半个月后就能到老爷手里。”


    书锦艺这才放下账册,接过茶碗暖手。“那就好。”


    这间济世堂,是她嫁妆里最不起眼的一处产业。搬出镇国公府后,她便直接住进了药坊后院。地方不大,却清净。


    “夫人。”门口的伙计探进头来,神色为难,“外面……镇国公府的世子爷求见。”


    碧螺的脸色变了变。


    书锦艺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她吹了吹碗里的热气,喝了一口。“告诉他,我忙,不见。”


    “是。”伙计连忙退下。


    碧螺走到书锦艺身边,低声说:“小姐,这都第五次了。他日日都来。”


    “他有的是时日,我没有。”书锦艺翻开另一本账册,“不必理会。”


    一整个下午,书锦艺都在核对年终的账目。哪家铺子盈利,哪家铺子亏损,哪味药材需要囤积,哪味药材可以出手。她算得专注,仿佛门外那个人的存在,不过是窗外的一阵风。


    账房先生在一旁拨着算盘,额头上全是汗。“东家,今年的盈利,比往年涨了三成。您让囤的那几味药材,如今市价翻了一倍,我们赚了不少。”


    “把盈利分出一半,给店里的伙计和坐堂大夫发年赏。”书锦艺吩咐道,“剩下的,都换成银票。”


    “是。”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


    碧螺进来添灯火时,又说:“小姐,世子爷还没走。”


    书锦艺正在写信,闻言,笔尖在纸上顿出一个墨点。她将那张废纸揉成一团,丢进纸篓。


    “他派人传话,说有要事相商,关乎书家。”碧螺的声音更低了。


    书锦艺重新铺开一张纸,重新落笔。“书家如今还有什么事,能劳动他大驾。”


    她写的是给父亲的家书,只报平安,不说委屈。


    “小姐……”


    “碧螺,”书锦艺打断她,“我搬出来,不是为了再跟他纠缠不清的。他想做什么,是他的事。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正经。”


    “奴婢知道了。”碧螺不再多言,安静地退到一旁研墨。


    一封家书写完,封入信封,用火漆封好。


    书锦艺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


    冷风立刻灌了进来,带着街市的喧闹。药坊门口不远处,一辆熟悉的马车静静地停在阴影里。车前站着一个人影,身形挺拔,正是谢清珵。


    他站得笔直,任凭寒风吹动他的衣摆。


    书锦艺只看了一眼,便合上了窗。


    “小姐,您不出去见一面吗?”碧螺忍不住问,“外面天寒,他站了快两个时辰了。”


    “我为何要见他?”书锦艺反问,“当初我父亲被贬,书家蒙难,他可曾为我说过一句话?我被刘氏克扣嫁妆,在国公府举步维艰时,他可曾为我出过一次头?”


    碧螺沉默了。


    “他如今站在这里,不是因为愧疚,更不是因为情分。”书锦艺走到炭盆边,伸出手烤火,“他只是不习惯。不习惯一个对他言听计从的人,突然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只是来挽回他的颜面。”


    门外的伙计又一次敲响了房门,这次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东家,世子爷说,您若再不相见,他便不走了。”


    这话说得无赖。


    碧螺气得脸都红了。“他怎么能这样!”


    书锦艺却笑了。她坐回桌前,拿起桌上已经整理好的一叠地契房契,仔细地又看了一遍。


    这些,是她脱离苦海的凭证。


    “小姐?”


    “随他去。”书锦艺淡淡地说,“药坊打烊了,让他站在街上喝西北风吧。”


    她开始处理另一桩事。


    “我让你查的孟家,有消息了?”


    碧螺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孟玉的父亲,前户部尚书孟怀,虽然被罢了官,但家底还在。最近,孟家似乎在暗中联络朝中旧部,动作频繁。”


    书锦艺展开纸条,上面的字迹很小。


    “他们想做什么?还想东山再起?”


    “恐怕不止。”碧螺说,“据我们的人查探,孟家和几位武将走得很近,似乎在筹谋什么。”


    书锦艺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孟家害得书家至此,这笔账,她迟早要算。但不是现在。她现在羽翼未丰,不能轻举妄动。


    “继续盯着。”她将纸条凑到烛火上,看着它化为灰烬。“不要打草惊蛇。”


    “是。”


    夜深了,账房先生已经告退,前堂的伙计也收拾妥当,准备关门了。


    伙计最后一次进来通报,脸上满是为难。“东家,世子爷还在……”


    书锦艺终于搁下了笔。


    这三年来,她忍耐,退让,以为只要安分守己,就能换来一席安宁之地。可她错了。对有些人而言,你的退让,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


    她已经不想再忍了。


    她站起身,走到门口。碧螺以为她要出去,连忙拿了件披风要为她披上。


    书锦艺却没动。


    她只是对着门外的伙计,清晰地说:“你去传一句话。”


    伙计躬身听着。


    “世子请回。”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楚。


    “你我缘尽于此。”


    说完,她转过身,回到内室,关上了门。


    门外,伙计愣了片刻,才匆匆跑出去传话。


    碧螺看着书锦艺的背影,只觉得这位曾经的国公府世子妃,如今像是换了一个人。不,或许,这才是书家嫡女本来的模样。


    书锦艺重新坐回桌前,拿起一本医书,翻开了新的一页。


    屋外的寒风,似乎再也吹不进这间暖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