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答案
作品:《夫君清冷禁欲?主母想跟您和离很久了》 天光刺破窗纸时,谢清珵才从地板上起身。宿醉后的头痛欲裂,四肢百骸都散发着酸楚。他没有唤人,自己摸索着倒了一杯冷茶,一饮而尽。茶水冲不散胃里的灼烧感,也浇不灭心头的燥火。
他走出卧房,晨光熹微。下人们见到他,都垂首噤声,不敢上前。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整个国公府还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但他一夜未眠,脑中却无比清醒。太子的命令,家族的存亡,书锦艺的眼泪,所有画面反复交替,最终定格在她那张从容的面孔上。
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下定决心的答案。
谢清珵没有换衣服,身上还带着酒气和演武场的尘土,径直走向书锦艺的院落。
院门虚掩着。他推门而入,看到书锦艺正站在一丛盛开的秋菊前,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银剪,正在修剪花枝。她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裙,晨光落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她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
看到是他,她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
“世子。”她放下银剪,向他行礼。
“这么早。”谢清珵开口,嗓子因为一夜的干渴而沙哑。
“睡不着,便起来走走。”书锦艺回答得滴水不漏,“世子也是?”
谢清珵没有回答她的话。他走到她面前,看着那些被修剪下来的残枝败叶。
“花开得太盛,是需要修剪。”他拿起一截断枝,“否则,会耗尽根茎的养分。”
书锦艺垂下眼帘。“世子说的是。”
“我昨夜见了太子殿下。”谢清珵突然转换了话题。
书锦艺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但很快就放松下来。她没有追问,只是安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她的反应让谢清呈觉得烦闷。这种永远的波澜不惊,这种永远的妥帖周到,让他分不清真假。
“殿下说,孟家最近不安分。”
“孟家?”书锦艺抬起头,“孟玉的事,不是已经了结了吗?”
“了结?”谢清珵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在京城,有什么事是真的能了结的?不过是暂时的平息罢了。”
他向前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殿下怀疑,孟家在借题发挥,意图搅动朝局。”
书锦艺的呼吸停滞了一瞬。“这与妾身,与谢家,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谢清珵注视着她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变化,“因为你姓书。因为当年扳倒书家的,正是孟玉的父亲。”
院子里陷入了死寂,只有风吹过花丛的沙沙声。
书锦艺的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她扶住了旁边的石桌,才稳住身形。
“都过去五年了。”她的声音很轻,“妾身早已不是书家人。”
“是吗?”谢清珵反问,“可别人不这么想。太子不这么想,孟家也不这么想。在他们看来,你就是书家留在京城里的一根刺。只要你还在,这件事就永远翻不了篇。”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
“书锦艺,我问你。如果,我只是说如果。”
他刻意停顿,观察着她的反应。
“如果有一天,圣上开恩,为你书家平反。你当如何?”
这个问题,是他最后的试探。
书锦艺没有立刻回答。她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许久,她才缓缓抬起头,泪水已经蓄满了眼眶。
“世子。”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让眼泪无声地滑落。
“妾身嫁入谢家五年,早已是谢家的妇人。我的名字,写在谢家的宗谱上。将来生下的孩子,也姓谢。”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
“书家如何,那是往事。往事如烟,妾身不敢再想,也不能再想。”
她向前一步,屈膝跪倒在谢清珵的面前。
“妾身只求能在国公府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侍奉公婆,服侍世子。至于其他,妾身别无所求。”
她俯下身,额头贴着冰凉的地面。
“求世子垂怜。”
这个答案,完美无缺。
这是一个妻子,一个儿媳,一个被家族牵连的女人,所能给出的最合情理,也最能让谢家安心的答案。
谢清珵看着伏在地上的她,心中却没有任何的松懈。
太完美了。
完美到找不出一丝破绽。
这番话,就像是她早已在心里演练了千百遍。每一个字,每一次停顿,每一滴眼泪,都恰到好处。
这让他想起了昨夜那个激烈反抗的她。那个哭着质问他的她。
哪一个才是真的?
还是说,两个都是假的?
“起来吧。”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书锦艺慢慢地站起身,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痕,又恢复了那副端庄的模样。
“地上凉。”谢清珵只说了这三个字,然后转身。
“世子要去哪里?”书锦艺在他身后问。
“书房。”
他没有回头,大步走出了院子。
阳光已经完全亮了起来,照在身上,却驱不散他骨子里的寒意。
书锦艺的回答,非但没有打消他的疑虑,反而让他更加确定。
一个能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到如此地步的女人,一个能将自己的过去切割得如此干净的女人,她的心,该有多硬。
太子说得对。
一个不安分的棋子,就该从棋盘上拿掉。
他回到书房,屏退了所有人。
他没有坐下,而是走到了墙边,打开了一个暗格。里面放着的,不是文书,而是一把短剑。
剑鞘古朴,没有任何装饰。
他抽出短剑,剑身在晨光中泛着幽暗的光。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时,父亲送给他的。用它杀过人,见过血。
他用指腹缓缓摩挲着剑刃。
书锦艺的回答,给了他想要的“安心”。也给了他动手的理由。
一个如此懂得隐忍,如此懂得权衡利弊的女人,如果书家真的有翻案的一天,她会甘心只做一个“谢家妇”吗?
他不会拿整个家族的安危去赌一个女人的心。
谢清珵将短剑收回鞘中,放回暗格。
他走到书案前,提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写下了一个字。
“清。”
清理。清除。
他将纸条折好,放进一个信封。
然后,他拉动了书案旁的一条不起眼的绳索。片刻之后,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的角落里。
“主子。”
“把这个,交给影卫。”谢清珵将信封递过去,“今晚动手。干净点。”
“是。”
黑影接过信封,又无声地消失了。
书房里恢复了安静。
谢清珵坐回椅子上,拿起了桌上的一本兵书。
他翻开书页,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