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都闭嘴
作品:《夫君清冷禁欲?主母想跟您和离很久了》 淮西的信是加急送来的,一匹马跑死了,信使冲进国公府时,几乎是滚下马背。
前厅里,孟氏正拿着一把玉如意细细端详,那是她娘家新送来的寿礼。孟玉在一旁陪着,柔声说着吉祥话。书锦艺坐得稍远一些,安静地喝着茶,一言不发。
管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面无人色。
“老夫人!国公爷!不好了!”
孟氏手里的玉如意“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扶着桌子站起来。“嚷什么!出了什么事?”
管家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淮西……淮西驿站来的急报……大小姐她……”
“玉竹怎么了?”谢清珵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刚下朝,一身朝服还未换下。
管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小姐在淮西游湖,失足落水……没了……”
没了。
两个字,砸在厅中,一片死寂。
“你说什么?”孟氏往前走了一步,身体晃了晃,被孟玉眼疾手快地扶住。
“你再说一遍!我的玉竹怎么了!”孟氏一把推开孟玉,冲到管家面前,抓着他的衣襟嘶吼。
管家把头磕在地上。“老夫人,大小姐没了,尸身……尸身已经找到了。”
“啊——”孟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母亲!”
“伯母!”
谢清珵和孟玉同时上前扶住她。厅内顿时乱作一团,丫鬟仆妇的惊叫声,孟玉的安抚声,混杂在一起。
书锦艺坐在原处,没有动。她只是放下了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谢玉竹,那个总是高昂着头,用鼻孔看人,骂她是“丧家之犬”的国公府大小姐,死了。
“都闭嘴!”谢清珵吼了一声。
混乱的厅堂瞬间安静下来。
他将已经昏死过去的孟氏交给仆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扶老夫人回房,去请太医。”
仆妇们手忙脚乱地将孟氏抬走了。
谢清珵走到管家面前。“信拿来。”
管家抖着手递上那封薄薄的信纸。
谢清珵拆开信,迅速看完。他将信纸慢慢捏成一团,指节因为用力而凸起。
“失足落水?”他重复着信上的四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一股寒气。“好一个失足落水。”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亲卫。“备马,去淮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知道,她是怎么掉进水里的,谁在她身边,事发前后,她见过谁,说过什么话。一根头发丝都给我查清楚。”
“是!”亲卫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处理完这一切,谢清珵才把注意力分给厅内的其他人。
孟玉正用帕子擦着眼角,脸上满是悲戚。“国公爷,您节哀。玉竹妹妹她……怎么会这么突然……”
谢清珵没有理会她,他的视线越过孟玉,落在了书锦艺身上。
她还坐在那里,姿势端正,脸上看不出悲喜。
“你怎么看?”谢清珵突然问。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书锦艺身上。
书锦艺站起身,对着谢清珵福了一礼。“儿媳不知。只是觉得,大小姐身边侍卫仆从众多,如何会轻易失足。”
她没有说怀疑,也没有说阴谋,只是陈述了一个最简单的事实。
谢清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大步离开了。
厅里只剩下孟玉和书锦艺。
“弟妹似乎一点也不为玉竹妹妹的离去感到伤心。”孟玉收起了帕子,走到她面前。
“人死不能复生,伤心无用。”书锦艺平静地回答。
“说得也是。”孟玉轻轻一笑,“毕竟玉竹妹妹从前,可没少给你气受。如今她不在了,你也能清静许多。”
这话里的挑拨意味,再明显不过。
书锦艺抬起头,直视着她。“孟姑娘说笑了。大小姐是国公府的嫡女,金枝玉叶。我只是一个败落书家的女儿,怎敢与大小姐论长短。她的离世,是国公府的损失,我心中只有哀恸。”
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撇清了自己,又把孟玉放在了一个外人的位置上。
孟玉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希望如此。”
这时,一个踉跄的身影冲了进来,是她的丈夫,谢玉竹。
他显然是听到了消息赶回来的,额上全是汗。
“父亲呢?母亲呢?我妹妹……”他看到书锦艺,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到底是怎么回事!”
“夫君,你冷静点。”书锦艺被他抓得生疼。
“我妹妹死了!你叫我怎么冷静!”谢玉竹双眼通红,“你刚才就在这里,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书锦艺,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世子,您别怪罪少夫人。”孟玉在一旁柔声劝道,“弟妹也是太过震惊,才……”
“你闭嘴!”谢玉竹粗暴地打断她,“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孟玉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书锦艺挣开他的手。“夫君若想知道事情始末,应当去问父亲,而不是在这里质问我。”
“你……”谢玉竹被她疏离的态度堵得说不出话。
“我累了,先回院子了。”书锦艺再次福了一礼,看也不看他,转身离开。
回到自己的院子,她关上门,将所有声音隔绝在外。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叶子已经开始泛黄。
她没有哭,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只是站着。
脑子里反复回想着谢玉竹(妹妹)的模样。那个骄纵的,愚蠢的,却又没什么真正坏心思的少女。她看不起自己,每次见面都要刺上几句,但她的喜怒都写在脸上,一眼就能看穿。
书锦艺想起半个月前,她无意中撞见谢玉竹和孟玉在花园里说话。
谢玉竹当时很生气。“……我不过是说了几句书家的坏话,哥哥做什么发那么大的火?反倒是你,孟玉,你明明心里得意,还要装出一副替她说话的样子,真虚伪!”
孟玉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她说:“玉竹,你误会我了。我只是觉得,她已经够可怜了。而且,有些话,不必我们亲自说。说得多了,反而会惹人厌烦。”
当时,书锦艺只觉得孟玉手段高明,懂得借力打力。
现在想来,那句话里,藏着更深的杀意。
一个总是把秘密挂在嘴边的谢玉竹,对孟玉来说,是一个很好用的工具,也是一个随时会暴露自己的隐患。
当这个工具的价值用尽,或者可能带来危险时,就必须被除掉。
书锦艺闭上眼睛。
她有过机会。
她可以提醒谢玉竹,让她离孟玉远一点。
可是她没有。
提醒一个看不起自己的人,只会换来嘲笑和更多的警惕。更重要的是,那会暴露她自己。暴露她的聪慧,她的洞察力,打破她“安分守己”的伪装。
为了复仇的大局,她选择看着那个愚蠢的少女,一步步走向孟玉设下的陷阱。
她没有动手,但她也算是帮凶。
一股歉疚感,混杂着对孟玉的滔天恨意,在她的胸口翻涌。
孟玉,你不仅毁了我的家族,还要用人命来铺就你的青云路。
书锦艺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再无半分波澜。
她走到妆台前,打开一个上了锁的小匣子。
匣子里,放着一枚小小的兵符。
那是父亲当年离开京城时,偷偷留给她的。
她将兵符握在手里,那冰凉的触感,让她混乱的心绪,慢慢沉淀下来。
父亲,女儿不孝。
为了复仇,我的手,或许也要沾上血了。
她将兵符放回匣子,锁好。
这一日,她滴水未进,闭门不出。
第二天清晨,她推开门,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换上了一身素净的衣服,和平日一样,去了孟氏的院子请安。
她要走的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