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


    一个拖着巨大拉杆箱的旅客突然横插过来，胡继斌只顾盯着前方，没有看路，猝不及防撞在坚硬的箱子上，痛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没长眼睛啊！”那名旅客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就这么一耽搁，等胡继斌忍痛抬头再看时，那个“棒球帽”身影已然消失在拐角处密集的人流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胡继斌不甘心，再次冲到拐角，像一头绝望的困兽般焦急地四处张望。


    候机大厅里人头攒动，哪里还有那个特定装扮的影子？


    她就像个幽灵，出现只为了嘲弄他一番，然后又轻易地消失了。


    王跃站在候机楼二层，敏锐地捕捉到了胡继斌这系列异常的举动。他背过身，低声对着藏在衣领下的微型麦克风说道：


    “目标行为异常！突然情绪激动，似乎想要加速追赶一名旅客，但跟丢了。注意，目标情绪极不稳定，注意防范。”


    胡继斌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胸口因愤怒和绝望剧烈起伏。


    那丝熟悉的香气如同最恶毒的嘲讽，加剧了他的崩溃。


    她果然彻底抛弃了他，甚至可能就在暗处像看小丑一样看着他走向毁灭！


    就在这时，广播里响起了清晰的登机提示：


    “前往蒙市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HU257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前往4号登机口办理登机手续……”


    广播声像鞭子一样抽在他身上。


    他没有退路了！


    就算是被抛弃的棋子，他也要挣扎着活下去！


    他咬咬牙，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杀意和恨意，一瘸一拐地快速返回原处。


    胡茵苗还乖乖地等着，脸上带着一丝担忧：“爸爸，你的腿怎么了？你脸色好难看……”


    “没事！不小心撞了一下！”


    胡继斌打断她，一把拉起行李箱，几乎是用蛮力抓住女儿的手腕，声音嘶哑而急促，“快走！要登机了！”


    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里！


    王跃看着目标再次行动，且直奔登机口，立刻通过对讲机低声下令：


    “各小组注意，目标正在前往4号登机口，准备登机！行动组向前靠拢，听我指令，在其出示登机牌、通过廊桥前实施拦截！重复，绝不能让他进入廊桥！”


    就在朝着4号登机口走去时，胡茵苗无意中瞥了一眼父亲手中的登机牌。


    “蒙市？”


    她猛地停下脚步，睁大了眼睛，用力甩开父亲的手。


    “爸爸！登机牌写的是蒙市，不是昆茗！你不是说带我去昆茗，见戴维斯教授吗？我们去蒙市干什么？”


    女儿的质问像一道惊雷，劈中了胡继斌！


    胡继斌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试图强行拉住女儿：


    “我们……我们先去蒙市，再去昆茗……”


    “你骗我！我不去！”


    “爸，你究竟在干什么——你为什么把我手机里妈妈的电话、微信全部拉黑了？”


    胡继斌张了张干涸的嘴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几名便衣干警如同悄然合拢的网，从不同方向不露声色地向登机口靠近，等待着最后收网的命令。


    空气仿佛凝结了，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胡继斌！站住！国家安全局的！你被捕了！”


    王跃亮出证件，低声喝道。


    胡继斌如同惊弓之鸟，看到合围上来的人，绝望瞬间淹没了他！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无路可走了！


    “别过来！都别过来！”


    他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


    他猛地一把将一脸错愕的女儿粗暴地拽到身前，用胳膊死死勒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竟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小的、但足以致命的笔式刀具，抵在胡茵苗的颈侧！


    “退后！全都退后！不然我就带着她一起死！”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拖着女儿踉跄着后退，背部猛地撞上了隔离区巨大的落地玻璃窗。


    窗外是机场的停机坪，高度足以致命。


    他疯狂地环顾四周，寻找任何可能突围的缝隙，眼神涣散，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


    现场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王跃等人立刻停步，形成半包围圈，严防死守，但投鼠忌器，不敢过分逼近。


    旅客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叫四散。


    胡茵苗在父亲粗暴的挟持下，吓得脸色惨白，哭声都噎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无助的颤抖。


    “放开孩子！胡继斌！你不要一错再错！”


    此时，刘疆已带支援小组赶到，他厉声警告，试图稳定他的情绪。


    “错？我早就回不了头了！”胡继斌惨笑，手臂勒得更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胡继斌！”


    一个清晰、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女声穿透了混乱。


    是肖晋！


    她分开惊慌失措的人群，一步步坚定地向前走来。


    她的脸上没有泪痕，没有歇斯底里，只有一种被冰封般的极致冷静。但那双眼底深处，却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属于母亲的剧痛。


    她的目光如两道实质的探照灯，死死锁定了几乎崩溃的胡继斌。


    “看看你怀里的是谁！”


    肖晋的声音不高，却每一个字都狠狠砸在胡继斌混乱的心防上。


    “她是茵苗！是你的女儿！是你曾经整夜不睡抱着哄、发烧时急得掉眼泪、说哪怕用命去换，也要她平安快乐的女儿！”


    “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你看看你手里的刀，对着的是什么？是你自己的骨血！”


    胡继斌身体剧烈地一颤，如同被电击。


    他下意识地低头，目光触及怀中女儿那惨白如纸、布满泪痕的小脸，感受到她因极致恐惧而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


    那双曾经清澈明亮、充满对他无限崇拜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纯粹的恐惧和哀求。


    这景象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他疯狂的意识深处，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骨血？”


    胡继斌猛地抬头，发出阵阵凄厉而怨毒的惨笑，积压已久的愤恨，如同溃堤的洪水般爆发出来。


    “我还有什么骨血？我早就被你们啃得骨头都不剩了！国通……陆谦余……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把我当垃圾一样扔掉！毁了我的一切！”


    “还有那个沈星……毒蛇！她骗我！把我利用完了，就一脚把我踢开！”


    “这个社会！这个体制！谁给过我活路？啊？谁给过？”


    他嘶吼着，手臂因为激动而再次收紧，胡茵苗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