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立刻露出惊讶和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听到天下最荒谬的事情。


    “没成？这怎么可能？您著作等身，成果丰厚，再努力努力，都可以尝试申请院士！单位的高级技术专家——那不应该是板上钉钉么？”


    她的声音充满真实的愤慨，仿佛受到不公待遇的是她自己。


    沈星如此高看自己，胡继斌万万没想到。


    他犹豫了几秒钟，简要告诉了她自己被处分因而失去被聘资格的过往。


    “就因为……就因为过去那点小事？他们竟然……这简直、简直是埋没人才！太不公平了！”


    她的共情如此强烈，如此真切，瞬间击中了胡继斌心中最痛的地方。


    看着沈星为打抱不平的激动样子，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是酸楚，是委屈，更是找到知音的慰藉。


    望着胡继斌晦暗的神色，沈星适时地收敛了激动的情绪，转化为一种深沉的惋惜。


    她轻轻放下那份简历，语气变得柔和却意味深长。


    “胡总，说句可能不太合适的话……以您这样的能力和成果，如果是在硅谷，或者欧洲的一些顶尖研究机构，不知道会有多少猎头捧着天价合同来找您。“


    “真正的才华，在那里，是不会被无关紧要的过去所束缚的，他们只看重您能创造的价值！”


    她的话语轻柔，却像一把重锤，敲在了胡继斌那扇原本就对现有环境充满怨恨和失望的心门上。


    他没有立刻回应，目光怔怔地看着那份代表着他过去辉煌、如今失败的材料。


    沈星的话在他耳边嗡嗡回响，与陆谦余那张冷漠的脸、党委会上那冰冷的决定，形成了尖锐刺耳的对比。


    暮春的夜晚，空气中漂浮着暖意与花香。


    湖安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为这座城市披上了一层暧昧的纱衣。


    胡继斌坐在驾驶室里，看着副驾驶座上正低头整理裙摆的沈星。她耳垂上细碎的钻石光芒，比她身后流转的灯火还要耀眼几分。


    这几个月来，他们俩几乎踏遍了这座城市所有高雅精致的场所——


    音乐厅里，共聆肖邦的深沉和细腻；


    美术馆里，并肩品评印象派的光影；


    临湖的咖啡馆露台上，共享醇香的咖啡；


    顶级的西餐厅里，她熟练地为他推荐搭配红酒的牛排。


    ……


    ……


    有沈星这样一位美丽解意、又对他满是崇拜的女子相伴，胡继斌感觉自己被失意和怨愤啃噬的千疮百孔的心，正一点点被熨帖、被填满。


    她总能精准地捕捉到他情绪的低落，用一个恰到好处的笑话，或是一句软语宽慰，将他从冰冷的现实拉入她编织的、充满赏识与温存的幻梦之中。


    五一小长假的第二天，沈星约他去看一场票房不断攀高的爱情题材的电影。


    影厅幽暗，巨大的银幕上光影流转，讲述着一段跨越阶层的炽热爱恋。


    当剧情推向高潮，美丽的女主人公在雨中紧紧拥住男主角，泪水与雨水交织，声音颤抖却无比清晰地表白。


    “遇见你之前，我的人生只是黑白胶片上的默剧，按部就班，索然无味。是你带来了色彩，带来了声音，带来了让我无法抗拒的悸动。我知道这很冒险，但我不想再错过，因为——我爱你，胜过爱这世上一切既定的规则和安稳。”


    就在这深情告白回荡在影厅的瞬间，胡继斌感到一只微凉柔滑的小手轻轻钻入他的掌心。


    他心头一跳，侧过头，恰好撞上沈星盈盈的目光。


    她微微倾身，温热的气息带着芬芳，羽毛般拂过他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敲在他的心尖：


    “她说的……正是我想对你说的。”


    沈星吹气如兰，这样明确的表白，加之此刻近在咫尺的亲密，让他彻底心猿意马。


    后半段电影演了什么，他全然不知，只沉浸在那片被她撩起的、涟漪阵阵的迷乱情潮之中。


    电影要结束时，沈星忽然侧身，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面颊，那细微的触感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他所有的防御。


    只觉得一阵心旌摇荡，血液奔涌的速度陡然加快，耳边甚至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胡继斌伸开手臂，将沈星揽入怀中。


    胡继斌的公寓里，只开了几盏氛围灯，光线柔和而朦胧。


    沈星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城市的夜景。


    “这里的视野真好，”她轻声说，“感觉整座城市的繁华和寂寞，都能一眼看尽。”


    胡继斌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递给她一杯。


    沈星低头浅浅尝了一口，抬起眼看他，眼眸在昏黄光线下像浸在水中的黑曜石，深邃而勾人。


    胡继斌再也按捺不住，放下杯子，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她没有丝毫抗拒，温顺地倚靠过来，仰起脸看着他。


    他的吻落下，带着几分急切和试探，很快便得到她热烈而娴熟的回应。


    咖啡的香气与她的发香、体香交织在一起，氤氲出令人沉醉的气息。


    他们走向卧室。


    她的外衣悄然滑落在地，露出里面丝质的吊带长裙，勾勒出窈窕有致的曲线。


    每一次指尖的触碰，每一次呼吸的交融，都像是在他早已干涸的心田上点燃一簇簇小火苗。


    卧室里，月光透过纱帘，流淌进来，在地板上铺下一层柔和的银辉。


    胡继斌感觉自己像是跋涉已久的旅人，终于寻到甘泉，又像是即将溺毙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在她一声声带着颤音的呼唤中，在她全然交付的姿态里，他感觉自己破碎的尊严和挫败的男性权威，在这一刻奇迹般地重聚、升腾，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不仅占有了她美丽的身体，仿佛也因此重新夺回了对生活的某种掌控权。


    不知过了多久，风停雨歇。


    沈星像只慵懒的猫咪蜷缩在他怀里，手指无意识地在他胸膛上画着圈。


    胡继斌紧紧拥着她光滑的肩臂，下巴抵着她散发着幽香的发顶，心中被一种巨大而餍足的平静与幸福所充斥。


    窗外，城市依旧车水马龙，但那喧嚣似乎已离他很远。


    他低头看着怀中安然入睡的女子，睫毛在眼下投下柔和的阴影，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


    这一刻，什么国通的倾轧、陆谦余的刁难、未卜的前途，似乎都暂时被屏蔽在这片温柔乡之外。


    他心里默默想着：或许，这才是他应该拥有的生活。有美在侧，被理解，被需要，被崇拜。


    至于其他……或许沈星说得对，他的才华，本就不该被束缚在那令人窒息的地方，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更丰厚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