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作品:《这个阴湿男鬼我杀定了》 这么一看,晏施确实像他的狗。
啧。
林顾盯着自己新换的花色大裤衩,想着,要是晏施真的完全听话就好了,他也不一定非要找大师除了这个傻缺。鬼做事,确实比人做事要方便许多。
算了。晏施还是去死吧。
这么恶心的东西,就应该去死。
张留一连三天都没有再出现过,701那女人很少出门,一出门,背后就跟着那女学生,导致没天楼梯里都湿哒哒。水泥地,年岁久了,灰多,水一滴,脏得很。
第三天,林顾来沈姨家里看顾晓莲,沈姨拍着他的手,说:“少跟姚姨说话,有人说,她女儿缠着她呢。她一走,路上就全是水。”
林顾:“好。”
顾晓莲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沈姨可能把顾晓莲当成了手机里的小人,每天的打扮都不太一样,其中最为明显的是发型,今天是侧马尾,可能是特地扯得松散了些,看起来蓬松柔软,还别了可爱的发卡。
沈姨一股劲地夸她乖巧,不哭不闹,上厕所也乖,除了喜欢强撑着走路,总是狼狈地摔在地上,这样的行为反倒更激起了沈姨的怜悯之心。
林顾盯着顾晓莲伏案看书的身影,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晏施的脸出现了面前纸杯的水面中,声音戏谑玩味:“大家都喜欢顾晓莲。”
“顾伟国和张群宠着她。”
“沈姨也喜欢她。”
林顾把水一口喝光了,沈姨还在说着什么,总之是夸顾晓莲的话。晏施阴冷的气息出现在沈姨肩膀上,与沈姨的话一同传过来。
沈姨:“晓莲是个乖孩子啊,我也听说了,她是他们班老师最喜欢的学生,学习好,又乖巧,还上进。”
晏施:“所有人都过得很好,都是善良的。只有你心脏得很。”
沈姨:“上次期中考试考了班上第一,全年级第三,是真的给人长脸啊,我跟...”
晏施:“林顾,你的坏心思落空了。”
沈姨:“我跟那些大爷大妈说,他们都羡慕我呢,哎呦喂,我想收她当干女儿呢,长得也漂亮,知道心疼人,上次洗了个桃,非要选出最红最甜的,还说什么要我先吃,然后还要给你留一个,她自己最后吃。多乖。”
晏施:“你想让她体会寄人篱下的苦,又不愿意做坏人,把她送到沈姨家,沈姨善良,顾晓莲乖巧,大家都过得很好,只有你,怀着恶毒的心思。”
林顾回了沈姨的话,弯眼:“晓莲一向乖巧,总是为别人着想。”
林顾站起来,走到顾晓莲的背后,看着她做题。桌子是棕红色的木头,几摞书放在桌子上,靠着墙,标头对着外面,这样好认书,剩下的书放不下了,就堆在地上。在黑白色的笔袋边上,是一个又大又红的桃子。林顾看她做题就要走,被叫住。
“哥,你怎么不说话啊?我还当你跟沈姨在一起唠嗑呢。”她的语调细软,带着习惯性撒娇的语气,一句话末尾不自觉地模糊字眼,伸手拍拍她旁边凳子,“坐呀。”
林顾坐下了,“有题不会吗?”
其实就算不会,他也没办法讲。一年的时间,都忘得差不多了。顾晓莲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翻了翻书页,“有几道,但是还好,只要用手机一拍,能出来过程。”
“我有几天没上课,不过刚好高二,书讲完了,都是一轮复习,我只要按照老师的进度,按时复习,再加上做题,差不多能跟上来。放心吧!”
“而且有同学给我发老师讲的重点题型,老师也很关心我,不会落下学习的。”
“沈姨也对我很好...”
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都是好的,好像少了的一条腿对她没有造成太大影响。
晏施趴在他的耳边,含着笑:“嫉妒得要发疯了吧。”
林顾听完了:“挺好的。”
顾晓莲把桃子塞到他的手里,余光里看到了少了的腿,仰起脸,笑容丝毫未变:“腿也没关系的。哥,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想好了,等我高考完,去大城市,好好学习,现在外面世界那么大,一条腿而已,我又不是两条腿都没了。等我赚了钱,我带你去大城市!”
手里的桃是软的。
他嗯了一声,站起身,“我先走了。”
手里的桃子,圆而大,没有丝毫瑕疵,林顾出门时咬了一口,看到了果肉里半条还在蠕动的虫子,把嘴里甜腻的果肉吐到手里,最后扔到了垃圾桶里。
晏施:“真倒霉。”
天热,他不爽地提了一脚路边的垃圾桶,一只野猫被惊得从垃圾桶里跳出来,对着他呲牙。他看到总是贴着广告的树上被一张新的寻人启事覆盖,是一个男人,三十七岁,失踪时脖子上戴着一块平安玉,有偿,三万。
他粗略地看了一眼,居然没有照片。
这三天都没见过张留消失了,不知道是死哪去了,居然没有一点本事。他还当是连夜出逃搬救兵,现在看来,给他一年都不一定能回来。
晏施这几天很乖,没有犯病,林顾有空没空就用手机看点神经病小短剧,致力于把晏施培养成里面的智障主角。
他一边捏着手机,播放电视剧,一边找赵老头,却发现人店铺没开。林顾稀奇地看着店铺拉下来铝制帘子,扒拉几下,没听到有人回应。
旁边是个小卖部,他进去买了一根一块钱的冰糕,一边拆着吃,一边靠着门问准备玩手机的老板,“老板,隔壁店里那老头去哪了?”
“哦,他儿子好像出狱了吧。那些大妈都这样说的。”
林顾算算时间,确实该出狱了,有十年了。他坐在店铺门口啃冰糕,等着老头回来。
这里是个小十字路口,店铺左边挨着高高的大厦,杂货大厦,小时候这大厦人流攒动,火爆得很,现在几乎没人进去,右边挨着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卖部。他夹在中间,牌匾上的“老赵修手机”都掉色了,还有斑驳的布片随风飘摆,在他眼里,那破旧的蓝色铝制门帘居然有种人性化的朴实。
他盯了一会,扭头去看十字路口的车。
晏施:“今天这个时间,还可以找人要一次菠萝蜜。”
三天时间,他又吃了五块的脊骨。
冰凉甜腻的味道在他嘴里散开,他右手懒洋洋地点手机,说:“歇一天。”
晏施越来越人性化,越来越聪明了。
想杀。
十三万,是晏施总共给他的钱,一万是他自己存的钱。截肢手术花了两万,他不清楚里面有没有坑他的钱,之后又买了轮椅和医生嘱咐的东西,又买一个新冰箱和新风扇,花了六千,又买了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现在还有十一万多。
晏施坐在他旁边,就他的手,舔了一下冰糕,皱眉:“难吃。”
林顾被恶心到了,猛地收手:“你在干什么?!”
晏施却没觉得有什么,眨眨眼:“电视剧里都是这样干的。”
好消息,晏施有变成智障的趋势。
坏消息,趋势不太对劲。
林顾想把它扔了,但是它值一块钱,林顾试探性吃了一口,雪糕的味道没有什么变化,他才放下心继续吃。
晏施看到了他手机里的内容,诧异地挑眉:“你给她买义肢?”
林顾叉开腿,坐得相当豪迈,没说话。拨着手机从上往下看,最后还是没买,退出来,看到一对男女走在路上打闹,而他们的背后是一条长长的横幅,红色的,上面只有几个字,“祝各位高考生旗开得胜”,他才想起来,前几天是高考。现在是自由的暑假。
小县城不比大城市,教育还没那么卷,处于教育改革的交际时刻,该放的暑假不会缺,辅导班、兴趣班都很少。有人来来往往,鸟飞起又落下,阳光倒是自始至终都炽热,直到夜幕到来。
他在这里坐到了八点。
路灯打开,红色的横幅还是被夜色染得暗沉。这里是老街,住在这里的都是年龄大的,小孩少之又少,旁边的小卖部一天只有七八个客人,早早关了门,出来时打着电话,说什么打牌喝酒,锁上锁,走了。
“怎么不打个电话?”晏施看他一直等,不理解。
林顾啪一下打蚊子,没打到,说:“他跟他儿子团聚,我打扰什么?我的事又不急,而且无聊,我在这里坐坐怎么了,而且——”
“欧呦,你咋个在这里坐着哦。”赵老头脊背弯着,“咋个也不打个电话,你是啥事,来这里坐着,咋个不直接来我家?”
林顾摊手:“我不知道你家在哪?”
赵老头凑近了看:“屁,你小时候不是去过吗?你还撅着屁股蛋非要上我家的树。”
林顾咬着那雪糕剩下的木棍,身上穿着花衬衫,像是个二流子:“唔,忘了。”
赵老头把门帘卷起来一些,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弯腰进去拿了一个袋子,出来,招呼着他跟着走,“走吧,去我家,我儿子回来了,我专门买了肉,做了顿饭,走走走上我家吃饭去。”
林顾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嘿嘿笑跟上他:“那我勉强去吃一顿。”
这里说是老街,其实往南走,就成村了,没有楼房,全都是一家一户的小院。进入巷子,就没灯了,晏施趴在林顾的背上,好奇地看着黑暗里眼睛发光的野猫野狗。赵老头走在前面,絮絮叨叨说着什么,总之是开心的。
赵老头家的院子里有一块土皮,种了一棵梨树,林顾小时候犯贱爬过,那树尖端支撑不住,直接折了,他摔下来。然后被五颗糖哄好了。
赵老头说起这件事来,又骂他是个皮猴子。
晏施学着他说:“皮猴子。”
交错的电线越过上空,这里是黑暗的,穿过曲折巷子,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另一条街道的光亮,走过一家门,偶尔能听到几声狗叫,又或是一家人的叫骂声。而在中间长长的黑暗里,有一扇门是开着的,光亮透出来。
林顾一听晏施学,尴尬地想要打断赵老头:“你别说了。”
赵老头于是说得更起劲了。什么黑历史都要说一遍,若是晏施不在,他还能怀念童年,偏偏晏施趴在他的肩膀上,听得津津有味。
靠,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晏施甚至为了听清赵老头的嘟囔声,从肩膀上下来,跑到赵老头的旁边。于是就变成了,晏施站在赵老头的旁边,听得津津有味,而他在晏施身后气愤地抓他的衣角,瞪他。
“爸!”那人影招招手。
林顾抬头看到了那道人影,从门里出来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影子扯到了巷子的另一道墙上。晏施看到了,轻声:“唔,好臭的味道。”
林顾不自主地拉着了赵老头的衣服,“老头,他...”
那人影热情地叫了一声,跑过来:“是小顾吧!哎呀,好久不见了,来来来家里做了饭,来吃来吃,真是长这么大了,欧呦,比我高了,小时候那么大一点。真是...”
林顾的眼珠晃了晃,不着痕迹躲开那人拉他的手,脸上已经先一步挂上笑:“赵叔!我就是来蹭个饭,蹭完饭就走!”
赵叔名叫赵车马,三十五岁,入狱的时候才二十五。
林顾敢保证面前的人不是赵车马。
晏施已经站在他的背后,在他身上闻来闻去,然后脑袋再次放在他的肩膀上,“他真的好臭。”
小老头继续往前走着,丝毫没有察觉林顾的异常。立在墙头的猫突然尖锐地叫了一声,逃走了。林顾深吸一口气,跟小老头一起跨入门。
红漆铁门合上。
林顾:“我先去上个厕所。”
他熟门熟路找到厕所,是旱厕,味道很重,而且天气燥热,不消片刻,他浑身上下都出了汗,手机屏幕上是报警电话。他刚要摁下去拨通键就听到外面赵车马的声音,“小顾,还没好吗?饭要凉了。”
林顾手心都是汗,他担心饭有问题,怕赵老头没有一点防范地吃了,他哎一声,拿水瓢在桶里舀水,冲了厕所,这才走出来,“好了好了。没事。”
赵车马当年就是酗酒出的事,脸上胡子拉碴,眼睛总是混沌的,不喜欢笑,总是冷着脸。眼前的人脖子上有根红绳,没入到衣服里,笑得挺和煦的,眼睛明亮,完全不像是会酗酒的人。
他甚至有一瞬间觉得,之前的赵车马会不会是假的,而现在的才是真的。
三个人围着院子里的小桌子,没有蚊子,就是热。‘赵车马’还把风扇搬出来,扯了插座,对着人吹。
小老头拿着馍馍,吃得很香,筷子也用得灵活。‘赵车马’坐下也开始吃,林顾甚至要怀疑自己了,是不是他记忆出错了。
他不信小老头认不出来。
他拿着筷子,也不知道该吃不该,小老头吃得挺欢,‘赵车马’也是。这个赵叔一切正常,甚至记得有关于过去的所有事。晚上,他不放心小老头,厚着脸皮住下了。
林顾:“是人吗?”
晏施:“不是。”
林顾躺在床上,问:“所以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水猴子。”晏施的头在天花板上吊着,说,“应该是赵车马认识的人,路过河的时候,水鬼拉人,赵车马同意了,按道理说应该转世投胎,但是貌似是怨气太大,走不了,又忘了自己之前的事,进了赵车马的身体,就把自己当赵车马了。”
“等等等......”林顾打断。
什么玩意,怎么乱糟糟的。
晏施躺在他的旁边,当然只有个头,听他打断,笑:“听不懂正常。”
林顾歪头,听见他说:“因为是我胡编的。”
林顾:...傻缺。
吓死了,还真以为是撞鬼了。
“他应该是鬼,但不清楚为什么把自己当成了赵车马,而且有赵车马的记忆,回了赵车马的家,认了赵车马的爸。”
林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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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叶晃动,少女趴在桌子上做题,手边是搭得很高的辅导资料。沈姨走过来,“都9点了,该睡了。”
顾晓莲仰起脸,打了个哈欠,“好。”
她八点就洗漱过了,现在不过是上个晚自习。
沈姨把她抱上床,越看越喜欢,“哎呦喂,真乖,比林顾那小子小时候乖多了。要是想上厕所就叫我,别害臊,知道吗?”
顾晓莲:“好。”
沈姨刚出去,顾晓莲就看到桌子上的纸页动了动,窗户没开,不可能有风,那张纸页缓慢地翻过去,像是有人在仔细地看纸上的内容。
顾晓莲散乱微卷的发落在床上,她微微皱起眉,一只手已经摸到了枕头边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