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圣恩优渥

作品:《在暴君手下苟命的日子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今本科殿试,一甲第一名俞晓,对策条陈详明,议论闳深,字画端楷合乎典章,朕心嘉悦,授从五品翰林侍读学士 ,以昭恩奖。”


    宣读圣旨的大太监一字一句宣读着,客栈周围的百姓听见动静都纷纷凑过来围成一个圈。


    “兹特赐:一、京城正阳门内东单牌楼左近宅第一所;二、白银二百两,蜀锦十匹、杭绸二十匹,为制冠服、备家用之资;三、“状元及第” 鎏金匾额一面,着礼部匠人精铸,赐尔悬于宅第正堂,以光门楣。”


    高昂的宣读声降下,随之升起来的是周围的窃窃私语。


    “一甲第一名,状元郎啊这是!”


    “可是陛下他......这位会不会也......”


    “这么年轻的状元郎?是真有本事吗?”


    有提擢嘉赏的地方就有杂言细语,百姓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四周瞬间变得一片喧嚣吵闹。


    一不小心和郁棹成了一丘之貉了,明霜昼无力吐槽,双手举过头顶一点都不平静的接下来了这份圣旨。


    “臣俞晓谢陛下圣恩!”


    管他呢,真金白银和宅邸可是实实在在的啊!有了资本在京中行事岂不是事半功倍?


    “俞状元,走吧,穿上准备好的衣服游街赏花吧。”旁边的小太监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初封便是从五品,按照这架势,这位往后会成为陛下身边的得意近臣也不是没可能,前途不可限量!


    春风得意,长安看花。


    平日里总是冷冰冰摆着一张脸的青年耳朵上别了花,穿着鲜红色的状元袍坐在一匹油亮的黑马上,背脊挺直,面上都靠着耳边的红花染上几分春色。


    队伍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陆陆续续走过,两边全是凑热闹的百姓孩童,拼尽全力挤到前面只为看一看着这位状元的容貌。


    行至东街,明霜昼不经意间扫过熟悉的高墙府邸,阿姐最喜欢槐树,家中到处都是小时候阿姐带着他亲自播种的槐树,如今已经长出高墙之外,露出一点新绿来,可是今年春天却不能和阿姐一起躺在院子里赏春了。


    一股悲怆自内心涌上,街边的热闹都显得那么吵闹,明霜昼低着头敛下情绪。


    突然,一只粉色的印着鸳鸯香囊丢到了他怀里。


    二楼窗台里躲着看的小娘子在见到青年面孔时红了脸,仗着自己躲在高处扔出一只绣着桃花的香囊,正中那一袭红衣少年郎的怀中。


    粉色的香囊被青年纤长骨感的手指抓紧,明霜昼从情绪中抽离出来,等他查明真相,明年一定抓着哥哥姐姐们一起赏个够就是了。


    青年释然一笑,不知被小娘子们曲解成什么意思,又引起一波的尖叫。


    明霜昼被震的微微眯起一只眼睛,环顾一圈没找到香囊的主人,又不好把一番心意随意丢在街上,只能暂时好好地收在怀中。


    其他人见了纷纷效仿起来,一瞬间数不清的香囊从四面八方向中央那抹红色聚集而去。


    不一会儿明霜昼怀里就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香囊,直到快要放不下。


    他哪经历过这场面,只能连连摆手示意大家停下来,可惜没人听他的,甚至愈发疯狂起来。


    状元郎狼狈的连耳边的花都被璀璨的落下来好几片花瓣,变得有些单薄失色。


    唉……


    队伍最后停在了一家宅邸门口,宅子大门上顶着“状元及第”的金色牌匾。


    明霜昼火速下了马,仿佛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


    可算是结束了!


    德胜见青年拍了拍胸口呼出一口气,不禁失笑:“咱家也没见过这仗势呢,以俞大人的面貌,做探花也是绰绰有余呢。”


    说完又打趣道:“状元郎可还满意?不如再游上一圈?”


    “公公快饶了我罢!方才差点被堵在街道上出不来!”明霜昼连连摆手,看起来是真的排斥再来一次。


    德胜也不再调侃他,意味深长说道:“俞大人暂且安置好府邸,入职的事不急,只是明日别忘了呈上谢恩书。”


    明霜昼心里一跳,抬头对上德胜饱含深意的眼神,赶紧行了个礼感谢:“多谢德胜公公,辛苦您今天跟着跑一趟了。”


    这位大太监总是跟在陛下身边,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总管德胜。


    按理说这等事可用不上德胜亲自出场,德胜代表的是谁,是那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啊,旁人看来那便是新晋状元郎备受关怀,深受皇帝信赖。


    可明霜昼莫名有点害怕,他俩啥关系他自己还不清楚吗?


    郁棹最近的一系列行为总让他觉得郁棹没安什么好心。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试探一番郁棹的身边人,明霜昼抬起眸子,抿唇装作不经意问道:“公公,陛下最近心情可好?可有什么烦恼,在下也好为陛下分忧一二啊!”


    德胜自然不是无缘无故前来,他满意的看着这位很有眼力见的新晋状元,今日这差事是皇帝亲自指派,若是这事要是都办不好,他也不用在皇宫混了。


    既然状元郎都问了,他没忍住多了嘴:“你要投陛下所好,想想你最拿手的是什么,陛下心情可不就好了吗?”


    如此一来,陛下的事做好了,状元郎也承了他的情,一石二鸟,两全其美。


    说完就在明霜昼一头雾水的表情下甩了两下浮尘转身扬长而去。


    他问的是这个吗?


    不过……投其所好?


    暴君有什么爱好?杀人吗......


    难道?


    明霜昼突然想到册封大典郁棹拽着他手腕看了许久,才饱含深意的说出那句‘俞卿写字好看’。


    所以这暴君竟是喜欢他写的字?


    也难怪德胜会提醒他记得呈上谢恩书了,原来是郁棹想看他写的字?


    从未听说新帝有如此爱好。


    只是这还不简单吗?


    他想讨好皇帝,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明霜昼露出一个笑容,别的不行,写字他还是很擅长的。


    第二日,明霜昼拿着与殿试试卷上不同字体的谢帖进了宫。


    再次走过廊腰缦回、雕栏玉砌,上次因为郁棹的突袭一直惴惴不安,这次换了个身份也换了种心态,总算在皇宫内焦急穿梭中多了几分闲心。


    皇宫是天下富贵象征,也是气运聚集之中心,更是权力的最高点,这里的建筑富丽堂皇,美轮美奂,同时又鳞次栉比,形制规整。


    美则美矣,只是过于严肃规整,少了几分活气,这深宫四季交叠,景色年年相同,想必不知蚕食了多少灵活有趣的灵魂。


    后宫如此,臣子如此,甚至皇帝,亦是如此。


    明霜昼感慨之余,已经再次走到了养心殿门口。


    希望这次,郁棹能给他赐个座。


    “臣俞晓参加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书桌前的郁棹连头都没抬,淡淡应了一声:“何事?”


    明霜昼的赐座愿望没能实现,但他知足常乐,好歹没有被刁难,已经是意外之喜。


    “承蒙陛下厚爱,恩赏优渥,臣感激不尽,零表涕零,特来感谢陛下!”


    明霜昼从怀里掏出一份卷轴举过头顶:“这是臣写了一夜的谢恩书,还请陛下收下,以慰臣感激之情!”


    当然不可能写了一夜,明霜昼心里反驳自己。


    只不过他写的时候特意用了民间质地粗糙的草纸,一是他的钱还要留着做正事,二是他还挺想知道这位“暴君”会有什么反应呢。


    郁棹沉沉的看了他一会儿,手中的笔停下来给了旁边的德胜一个眼神。


    德胜早在明霜昼刚进来的时候就紧紧关注,如今收到指示瞬间心领神会,咧着个嘴到明霜昼面前拿过谢恩书又递给了郁棹。


    “退下吧。”郁棹大发慈悲的开口。


    啊?


    明霜昼咬了咬后槽牙。


    行。


    总好过在地上跪半天,明霜昼安慰自己。


    可惜看不见郁棹的反应了。


    人前脚刚走,郁棹就有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有些粗滥的卷轴,纸张有些泛黄,质量实在堪忧,粗制滥造的手感让郁棹眉头紧促,可再看过去,上面的字却真真是入木三分。


    德胜看着先是紧锁眉头又舒展开来的帝王,转过身偷偷抒出一口气。


    殿试那日明霜昼写的是行书,行云流水,字里行间写满了志向抱负,而今日明霜昼写的则是隶书,温柔小意,写尽感激。


    郁棹直接忽略了写的过分虚假的感激,逐字逐句欣赏起谢恩书的字体。


    德胜最直观感受到郁棹的情绪变化。


    哎呦,还好这小子真是一点就透。


    -


    “大人,陛下赏赐文房四宝一套,还有凝脂膏一盒。”


    大清早,明霜昼还在睡梦之中,新招来的管家篱笆就火急火燎给他摇醒了。


    明霜昼:?文房四宝可以理解,凝脂膏是什么东西啊!


    “大人,圣上赏赐啊,快起床啊!”


    明霜昼半梦半醒半推半就穿了衣服来到门口前堂,连眼睛都没睁开。


    结果送东西的人早走了,只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篱笆挠挠脑袋:“大人对不起,把你莫名其妙吵醒了。”


    明霜昼摇摇头,篱笆是他从市井里寻来的,人老实能干,最重要的是像一张白纸一样单纯,虽然没有经验,可对于明霜昼这个“冒牌货”来说,篱笆才能让人真正放心。


    “陛下大清早扰人清梦就为了送几支笔几块砚台?”明霜昼随手拿起其中一块砚台,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除了贵没别的特别之处。


    没意思。


    目光移动,触及到那盒刻着花纹的凝脂膏。


    明霜昼打开盖子,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东西是好东西无疑。


    他却是黑了脸,这东西他见阿姐用过,是用来保养手指的。


    郁棹什么意思?把他当什么了!


    明霜昼如同碰了什么脏东西,迅速甩开把这烫手山芋扔到篱笆怀里。


    篱笆手忙脚乱接过,小心翼翼十分爱惜地好好放在桌子上,傻傻笑了一下低下头:“陛下应该很重视大人,才会一大早想起大人呢!”


    明霜昼不敢苟同。


    呵呵。


    不过……


    明霜昼摸摸下巴,郁棹这么喜欢他的字,连带着他这个人都“受宠”,那郁棹对他的底线在哪呢?


    若是他做些出格的事呢?


    想到这他也不困了,抱着一堆新送来的赏赐跑进书房,美滋滋挥洒了一大篇。


    通篇劝仁,苦口婆心。


    大功告成。


    明霜昼轻轻吹了吹还没干的笔墨,随手装进信封里,叫了声篱笆。


    “怎么了大人?”


    “你把这信封送到宫城门口,说是我给陛下的,陛下看了这封信,说不定明天就会勃然大怒来取我的项上人头。”说到这明霜昼还没忍住叹了口气。


    “看来今天我要好好留恋一下了。


    “大,大人,这。”


    篱笆傻眼,但耐不住明霜昼铁了心要赴死。


    结果送完了东西心惊胆战了一晚上,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怕明天自家大人真的被斩首示众。


    熬过漫漫长夜,第二天清早,篱笆眼下顶着一大块乌青起床。


    “咚咚咚---”大门被敲响了。


    宫里真的来人了?


    篱笆吓得嘴唇都紫了,手指哆哆嗦嗦去拉开门,果不其然,紫色的衣服映入眼帘,门外站的是昨日来的小太监。


    “饶命啊大人!都是我,都是我的主意!”篱笆跪到地上身体止不住的抖。


    “哎呦!”


    郁棹:让你给朕写字这是天大的福气


    明霜昼: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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