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作品:《误惹冷郁权臣后

    薛兰漪连连后退,耳环上的赤金流苏却又勾住了魏璋的狐裘。


    她手忙脚乱去解流苏,可越解缠得越紧,最后缠成了死结。


    她不得不与魏璋面面相贴。


    嗅着他身上的冷松香,听着他近在咫尺的心跳,她心里发闷,一手摁着他胸口的死结,猛地一扯流苏。


    流苏没扯断,耳洞反被勾扯着,渗出一滴血。


    疼痛让薛兰漪鼻子发酸。


    她好不容易决定要撂开手,怎么又剪不断理还乱了呢?


    都怪魏璋突然靠这么近。


    她束手无策,愤愤在他胸口捶了一下。


    魏璋不明所以俯视下去,只见她瘪着嘴,双颊通红,不知道在急什么。


    他摁住她慌乱的手,骨节分明的长指蜷起,包裹住她和她手里的流苏。


    薛兰漪讶然抬头,魏璋猛地用力一扯,狐裘被扯出了一个破洞,薛兰漪得以解脱。


    耳坠完好无损地在她耳垂上晃动着,流苏里卡着的狐毛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薛兰漪耳后敏感的肌肤。


    痒痒的。


    薛兰漪索性将耳环取下,递给了魏璋。


    此物本就是今早行纳妾礼时,魏璋让人送来的,本不属于她。


    她不想要他的东西了。


    “还你。”她瓮声瓮气的。


    魏璋看也没看,抓起耳环丢进了灶火里。


    二尺高的火苗将染了血迹的耳环顷刻吞没。


    “不喜欢扔了就是。”


    何苦为了一对耳环耍小性子?


    魏璋摇了摇头,顺势脱下破掉的狐裘,“用膳吧。”


    “妾不饿。”薛兰漪的声音更闷,短促地屈膝一礼:“长寿面不能分食,世子自个儿多吃点。”


    说罢,便要离开。


    “一起,无妨。”


    魏璋并不信鬼神邪说,端起了灶台上的一大碗面,给薛兰漪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支桌。


    那碗面才刚出锅,汤汁尚且沸腾冒着泡,碗壁烫得很。


    薛兰漪方才就是被烫了手,才迟迟把它晾在灶台边。


    她瞧他单手端着碗,汤汁摇晃,一时也顾不得旁的,赶紧先支起靠在灶台旁边的小木桌。


    魏璋将汤碗放下,捻了捻灼烫的手指,“拿碗来。”


    薛兰漪迷迷瞪瞪又递了只小碗过去。


    魏璋掀袍坐下,给她夹了一碗面。


    “够吗?”


    “够。”


    有气无力,惜字如金。


    魏璋掀眸看了眼她清瘦的脸颊,又往她的小碗里夹了一筷子面,“吃吧。”


    小碗堆成了一座小山。


    薛兰漪此时方觉饿了。


    从昨天入国公府到现在几乎没好生进食,便也轻提裙裾坐下。


    厨房里的小桌子是给下人用的,不似他们主子用的金丝楠木桌那般宽敞。


    桌面极窄,且只配一条板凳。


    薛兰漪只能与他排排坐着,肩蹭着肩,腿并着腿。


    她俯身吹了吹碗里的热气,浓白的水雾从两边袅袅散开。


    却不想地方太拥挤了,大股热气全被吹向魏璋。


    那张一贯清俊沉肃的笼进了氤氲水雾中。


    他蹙了蹙眉,拿帕子擦掉了眉峰挂着水滴,继续慢条斯理的吃面。


    薛兰漪闷闷地又吹了一口气。


    更浓的水雾袭向魏璋,他看了她一眼。


    薛兰漪转眸避开了视线。


    待到他收回视线,她又蓄足了心口的郁气,鼓起腮帮子……


    “再吹面就凉了。”魏璋不紧不慢挑着面条,“你知道寿面凉了代表什么意思吗?”


    寿面凉了寿数也凉了。


    他已经把寿面分了一半,若再凉了,就真不吉利。


    薛兰漪还没到咒他去死的地步,鼓囊囊的腮帮子瘪了下去。


    垂下眼睫,老老实实吃起面来。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也不看彼此,排排坐着用膳。


    但吃着吃着,无端地动作变得整齐划一。


    他夹面条时,她也在夹面条,他咀嚼时,她也在咀嚼。


    静谧无声的默契。


    窗外,响起鞭炮声,白日焰火分外璀璨,这是圣上亲赐的烟花。


    此时的国公府正宾客云集,觥筹交错为魏璋庆祝生辰。


    谁也不知道,他们的魏大人正躲在三平出头的小厨房里吃着素面。


    一道艳阳透过窗棂照进来,堪堪落在小木桌上,暖洋洋照着两人。


    怕冷的白猫跳上了桌子,在日光下伸了个懒腰。


    鸡蛋面香味四溢,很鲜。


    魏璋难得地什么都不用思考,吃饭的时候就真的只是好好吃完一整碗饭。


    等到最后一根面条被筷子卷起。


    碗底露出一个淡粉色的尖角,随着面条下肚,一只用面雕成的小桃赫然闯入魏璋的视线。


    那桃儿比铜板略大,通身染了牡丹粉,呆呆胖胖立在碗底望着他。


    “生辰快乐。”耳边传来温柔的女声。


    魏璋手中筷子微顿,侧过头来。


    薛兰漪没看他,继续挑着碗里的面条。


    她才没有很想给他庆生辰,可是之前说过要给他做寿桃的,她一向说到做到。


    才不会像有些人信誓旦旦的话,说忘就忘。


    但是寿桃一时半会来不及做了,她就简单做了个面雕敷衍敷衍,仅此而已。


    “祝世子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没有文绉绉的贺词,只有简简单单八字祝语。


    说话的时候,粉腮一鼓一鼓的,和碗里的寿桃一样的粉润。


    只是,她多了一对酒窝。


    魏璋拿筷子摁了下寿桃,弹润的桃儿也凹下去一个小酒窝。


    他喉头滚了滚,夹起桃儿欲咬。


    “是死面,没发酵不好克化。”薛兰漪终于抬头看他,“只能看,不能吃的。”


    魏璋打量着筷子一端连桃叶纹理都很细致的面雕。


    良久,放回了碗中。


    是啊,太美的东西往往都是假象,只容远观,一旦触碰就失真了。


    他长睫轻颤了下,眼中情绪冷去。


    从衣袖中取出一方巴掌大的锦盒推到薛兰漪面前。


    “回礼。”淡淡二字。


    薛兰漪颇为意外,怔了怔,打开了锦盒。


    红色绒布上放着一对垂珠耳环,金色耳铛镂空雕花,下面坠着珍珠,散发着粉白的光。


    “南珠?”薛兰漪一眼认出来了。


    她想起那年花开时节,她和少年吵了一架,争得面红耳赤。


    魏小将军气得团团转直跺脚。


    当夜,无处撒气的小将军驾马冲出了盛京,整整十五日杳无音信。


    半个月后他却再次出现在同一棵桃花树下,若无其事,将一对雕花南珠耳环递给她了。


    “气消了?”薛兰漪背着手,歪头问他。


    “谁气了?我只是路过南海,在海边玩了几日。”少年瓮声瓮气的,手上还残留着数道被刻刀划伤的痕迹。


    薛兰漪忍俊不禁,一边接过耳环戴上,一边道:“那封情信和珍珠耳铛是李公子托我转交给尹家小姐的,不是给我的。”


    “我、我又没说什么。”


    少年绷着脸,却急忙取过另一只耳环,笑容雨过天晴了,“我帮你戴,你教我。”


    “还有,能不能看在这副耳环的面子上,原谅我一次?就一次!”


    ……


    少年说过不会让她生气难过的。


    可最近魏璋总惹她生气,总惹她伤心。


    一辈子很长啊,总有磕磕绊绊。


    她是不是该看在耳环的面子上,再大度一次呢?


    薛兰漪尝试着去触摸了下锦盒里的南珠,莹润的触感和梦里一模一样。


    她将耳坠塞进魏璋掌心,瓮声瓮气道:“你帮我戴。”


    戴得好了,她才要考虑要不要原谅他一次。


    魏璋掀眸,恰见她瘪着嘴,泠泠水眸颇为委屈。


    今日她过于恃宠而骄了。


    魏璋蹙起眉,指尖拨弄着耳铛的镂空处。


    “要我戴也行,不过我戴了就不能取了,可能做到?”


    薛兰漪本也没有旁的耳饰了,缄默着点了点头。


    魏璋眉头这才舒展,分开双膝,拍了拍大腿。


    薛兰漪蹲到了他双膝之间,侧趴在他腿上,露出右耳。


    魏璋勾起她的耳垂,将耳针扎进耳洞里。


    “嘶。”薛兰漪倒吸了口凉气,“不是这样。”


    记忆里,少年第一次戴耳环时也是什么都不懂,尽管小心翼翼还是戳疼了她。


    薛兰漪缓了口气,害羞地小小声道:“揉一揉耳朵。”


    耳洞有时候不明显,需得手指搓一搓才方便戴。


    魏璋只得依着她,食指挑起的耳垂,拇指指腹来回打圈轻揉着那块软肉。


    他动作很慢,手指上的薄茧有一下没一下地剐蹭着薛兰漪的软骨,不一会儿耳垂便有些烫。


    热流顺着耳根徐徐蔓延至血液中,而后走遍全身。


    薛兰漪脑海中莫名冒出一些旖旎的画面,身体中有什么在涌动。


    其实,离开四合院的前一夜,她身子就总觉得不适,可又找不到症结。


    此时,在只有她和他的房间里,压抑在心底的不适在发酵。


    薛兰漪缩了缩脖子,赶紧转移话题:“这是从前那对南珠耳环吗?”


    “是吧。”魏璋漫不经心的。


    算是吧。


    当初他那兄长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连夜从中原跑去了南海。


    一只旱鸭子不知道跟大海使什么气,非要跟渔民出海、学潜水。


    魏璋怕他死在海里无人收尸,只能跟了上去。


    后来,他们都学会了潜水,都被鲛鲨咬了一口,也都各自得了一对南珠。


    当夜,魏宣就乐此不疲,坐在回廊里做耳坠。


    魏璋也学着做,不过他不明白,“哥哥要想看住昭阳,不让她跟旁人接触,我有个更简单的办法。”


    他指了指半成的南珠耳环,“可以把它做成镂空,然后往里面……”


    “阿璋,不可以。”魏宣郑重打断了他,仰头望着皎皎月色,“爱人当如朗月悬空,等你有了心上人就明白了……”


    魏璋至今不懂,目的能达成就好,何必舍近求远?


    魏璋把玩着南珠耳环的镂空雕花,将它轻轻放下,放置在薛兰漪耳后,“好了。”


    薛兰漪却没起身,脸颊贴着他大腿,“世子还记得当初送我耳环的时候说过什么吗?”


    魏璋并没兴趣听这些,抬起手腕。


    薛兰漪忙摁住了他的手。


    他的掌心贴着她软糯的脸颊,她柔声道:“你说过不会让我伤心难过,会比任何人都喜欢我的呀。”


    怎么就变了呢?


    “我想小小的小小的原谅你一次,不要再让我伤心了好不好?”也许是身体不适作祟,她很难得的情绪外涌,声音些微颤抖。


    断断续续的气息喷洒在魏璋手心,湿热的,温柔的。


    犹如那晚浴桶里潮湿的空气,让人呼吸不能自控。


    魏璋厌恶这种感受,站起身来,想去屋外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薛兰漪没了倚靠,瘫坐在地上,眼见那抹玄色身影划过眼前,她拽住了他的衣摆,“魏璋,我快撑不住了!”


    她没有办法仅凭着一丝回忆,百折不挠地爱他。


    更没办法在他日日冷脸中,告诉自己他还爱她。


    她一个人撑不住两个人的誓言。


    如果他一直毫无回应,她可能也要被誓言压垮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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