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醉
作品:《春深囚雀》 府外传来声音和问好声。
沈卿止回来了。
她连忙合上匣子放在床下。
却听脚步声越来越近。
屋外林听声音响起:“县主已经睡下了,沈大人……哎……”
门被推开,楚烁灵正躺在床上,似是刚更衣,青丝倾泻,见他突然进门,面色有些泛红:“你干嘛!滚出去!”
看着像是害羞的少女,仅此而已,并非刚刚速度偷完东西,又想好褪下衣物和各种首饰营造睡了许久的模样,开门又马上泛起真实的怒意。
可破绽太多了,遗忘了门口侍从说她不过回来半个时辰。
……唉。或许他该替她找借口,半个时辰足够困顿的永安县主准备入睡了?那问题也有的是。
他扫视屋内,一眼便确定了东西放在哪。
楚烁灵心狂跳,干嘛进来,她打了他一巴掌,准备算账了?准备撕开假面了?她只能一直吼让他滚出去。
他却还是步步靠近。楚烁灵拿枕头准备打他,却闻到面前人身上酒味。
虽酒味并不臭,反而还带着清香——奇怪。
但此时她才注意,沈卿止面色不似之前清明冰冷,那双狭长的眸,此时泛着雾,水汪汪的。
“你再过来我要打你了!”楚烁灵抓着枕头。
他还是一步步前来。
这样的沈卿止好奇怪。
“你再靠近我真的打了!”
沈卿止一步也不停,于是楚烁灵拿起枕头打去,这人却稳稳抓住枕头甩飞。
整个宽大的人直直倒在她怀里。
楚烁灵愣住了,整个人变成红色,感到自己脸上温度额外烫。
面前人眼眸盈满情意,挺直的鼻,弧度漂亮的唇,清冷绝世的脸,因着喝酒,白皙的脸泛着红色,整个人看着也没那么聪明了。
他倒在她怀里,两个人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和呼吸。
“沈卿止,你给我滚起来。”楚烁灵咬牙。
“嗯?”怀里人声音闷闷的,甚至有些含糊。
他抬眸,看着面前人,但眼眸始终没有聚焦。
她真想又扇他一巴掌,但此时的他身上脸上红的如刚被露水浸泡的花,毫无攻击力。不对,那刚刚枕头怎么飞走的?
她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身体甚至有些发颤。
太讨厌了,身体每个细胞都在抗拒他的靠近!
他的呼吸还洒在自己衣裳上面。
“你给我起来,林听!给我进来把他拖走。”
她拼命把他身子直起来远离自己,可这人又软绵绵地倒下。
屋外林听本想进去,却被侍从拦住。
不是醉了吗,怎么吩咐的侍从?
她推不开沈卿止,又因为被他压着自己离开不了床。
“你是不是在装醉?说话!”她喊了好几声,耳朵绯红,见他不理,只是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噜声,便不耐烦地直接捧起他的脸。
他此时比女子还美,整个人都散发出粉色,长眸眯着,睁眼也只有迷茫,惯常一丝不苟用玉冠束着的头发散开,顺滑如上好的丝绸,她手抚着的他皮肤烫的吓人。
像一滩缠着她的水。
而他看着这样的沈卿止,只是捧着他的脸,凝视着他根本睁不开睁开了也不聚焦的眼,一字一句:“再不起来,我要扇你了。”
他听后一动不动。
清越出尘的脸完全堕入世俗。
楚烁灵一手食指挑起他的下巴,调整角度,眸光冷冷,另一手举起,带着凌厉掌风落下——
被沈卿止的手强硬握住,接着抚在他的脸上。
那只手清瘦,白皙,骨节分明,上面的青筋形状漂亮,这样的手看起来毫无力气,她却怎么也挣脱不出,像块铁狠狠压住她。
想干嘛!
“嗯?”他又发出闷闷的声音,眼眸似乎清明了许多,虽然那手依然强硬握住她。
“县主…?”他语气还带着不确定,哪来的不确定?
他垂眸,看着他们的姿势。
实在是……让人容易误会。
床榻上,两个人都衣衫凌乱,靠的极近,两个人都面色泛红,似都吃醉了酒。
两个人是否是都没有喝醉呢……
“县主……?”他又唤了一声,薄唇微张,好看的眉微蹙,眼眸泛出茫然。
“醒了?你给我起来!”
他松了手腕的力道,却还是握住她触感极好的手抚在他俊美的脸上。
指腹摩挲了一下,呼吸喷洒,抬起泛水的眸子看着她。
这幅场景实在太诱人,惯常带着假面的他此时眸中不再波澜不惊,不再充满审视和假笑。有的只是粉色和高温。
他松开她的手,当楚烁灵以为他终于清醒时,接着两只手又缠上她盈盈一握的腰,头枕在她的肚子上,闻着她的味道。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委屈,声音也不再清透,沉闷且带着鼻音:
“你很晚才回来。带着各种脂粉气。”
楚烁灵眯了眯眼,本发怒的情绪因他这句说不清的试探而压下,强硬把他手扒开道:“能说话了,看来清醒了,滚起来。我去哪关你何事?”
对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净白修长的手扒开后自然垂落在她身侧,上面淡青色的脉络像山川。
她又是一推,这次却额外轻松。
沈卿止侧身倒在床铺边缘,竟是闭眼睡去了。
他显得脆弱不堪,随意摆弄。若是别人看他这样想必会泛起怜香惜玉之情,而楚烁灵怀疑着又狠狠推他:“滚起来,别装了。”
沈卿止被推得从侧身变得衣领敞着倒在床上,长睫仍闭。从勾人的脸往下,是本白皙却泛红的身体,锁骨线条流畅且秀美,此时与他本人一般散发着吸引人触碰的冲动。
楚烁灵看到锁骨就被烫得移开了眼。
她起身打开房门,门外两侍从行礼,楚烁灵面色冷然:“你们既守我,那听从谁的命令?把沈卿止带回他自己房内,明日起便不用任职了。”
一夜过去,刺杀风波后的重考日到了。
楚烁灵出门,却发现只有一辆马车,侍从拉开帘子,里面赫然坐着沈卿止。
昨晚的事仿佛幻梦,他风光霁月,清冷自持,身着朝服端坐在内。
楚烁灵也懒得争辩为何这次是一辆马车,春闱要紧,她踏上马车。
沈卿止眼眸看向她,里面是惯常深邃的湖,捉摸不透。
毫无记忆的模样。
行吧,那就只有她自己记得这件事了。凭什么这种事只有她有记忆啊?喝醉了梦游?有病去找医师!
她气不打一处来,这张脸越看越可恶,但记得那日他的话,准备冷战到底,一言也不发。
楚烁灵为了方便,今日身着红色窄袖缺袴圆领袍,细腰被束带勾勒妙美身形,头戴簪花幞头,脚踩乌皮靴,英姿飒爽,洒脱的不羁的劲明媚张扬。
卯时正刻,补考学子研墨动笔。
楚烁灵上马继续巡查。
身后沈卿止却不像昨日离去,而是同样上了马跟在她身后。
楚烁灵在马上回了一眼眸,视线落在他身侧,沈卿止这次带着佩剑,剑身刃如秋霜,刻有云纹图案。她继续往前骑马巡视。紧接着发现她往哪拐沈卿止便紧跟身后。莫名其妙!
这次平安结束,一点事都没出。
楚国最重要的春闱,即使左右相争斗,左相也不必在春闱闹事,毕竟王乾再权倾朝野,也只有一个脑袋。
她想起昨日官员禀报的闹事者身份——这是个疯子,四十多岁,科考了三十多年。这次伤人原因是新一次春闱,出于混乱意识中的嫉妒、憎恨等等情绪做出此事。家里是江浙人士,佃户出生,背景干净,没有接触其他人。
此时细想,这人实在可悲,在之前的人生中,也是熟读诗书想做大事的学子,怀着满腔热血来到京城,而最后的结局是大闹春闱死于剑下,所有人只觉得晦气,茶余饭后不过是个疯子,名字也无人得知。
她又想起那日沈卿止的态度,实在让她泛起寒意,他眼里流淌的,是冷漠的,处理一件麻烦事的,甚至包含习以为常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