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

作品:《不战而降的夏天

    清晨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透过纱帘的缝隙流淌进房间。


    阮温蜷缩在被窝里,像只贪睡的猫,直到刺耳的手机铃声粗暴地撕碎了她的梦境。


    "唔......"她发出一声不满的咕哝,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在床头柜上胡乱摸索着。


    指尖碰到冰凉的手机,她眯起眼睛看向屏幕——二十三条未读消息,全部来自许果纯。


    最后一条还附带着一张照片,甜品店门口"初遇"的招牌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点开第一条语音,许果纯元气十足的声音立刻充满了整个房间:"阮温温!起床了吗?约好的今天我妈妈甜品店开业,你再不来我就要亲自去绑你了!"


    阮温把脸埋进枕头里,发出一声哀鸣。她昨晚熬夜赶设计作业,凌晨三点才睡,现在脑袋里像是灌了铅一样沉。


    手机又震动起来,她勉强睁开一只眼睛,屏幕上显示10:48。确实不早了。


    "......你要是再不来,我就把你上次偷吃我布丁的事告诉阿姨!还有上上周你把我新买的颜料当指甲油涂的事!还有——"


    阮温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她猛地从床上弹起来,结果被被子绊了一跤,膝盖重重磕在木地板上。"嘶——"她倒抽一口冷气,拖鞋都穿反了一只,跌跌撞撞地冲向浴室。


    "来了来了!"她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地回复语音,薄荷味的泡沫差点喷到手机上。


    镜子里的女孩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眼睛下方挂着明显的黑眼圈。她匆匆洗了把脸,冰凉的水让她打了个哆嗦。


    十五分钟后,阮温像一阵风似的冲出家门。她随便套了件宽松的白色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帆布包的带子斜挎在肩上,在阳光下奔跑时像只慌慌张张的兔子。


    南宁巷的梧桐树在微风中沙沙作响,斑驳的树影在她身上流淌而过。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初遇"甜品店的招牌终于映入眼帘。阮温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


    抬头时,她不禁为眼前的景象屏住了呼吸——


    奶白色的店门前悬挂着木质招牌,"初遇"两个手写字体圆润可爱,周围点缀着精致的樱花浮雕。橱窗玻璃上贴着粉色的卡通甜品海报,一个个造型可爱的马卡龙、蛋糕和布丁仿佛在向她招手。


    门口的风铃随着进出的客人叮当作响,清脆的声音像是夏日里的一缕凉风。


    推开门的一瞬间,甜腻的奶油香气扑面而来,像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拥抱了她。店里已经坐了不少客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桌上摆着精致的甜点和饮料。


    许果纯站在收银台后面,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发梢随着她忙碌的动作欢快地跳跃着。


    看到阮温时,她瞪圆了眼睛,像只受惊的仓鼠。


    "阮温温!!"


    这一嗓子让半个店的人都转过头来。阮温缩了缩脖子,感觉脸颊发烫,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错了,下次一定早点来。"


    许果纯双手叉腰,故作凶狠地瞪着她,但阮温看见她嘴角偷偷上扬了。


    她环顾四周,不禁为甜品店的精致装潢惊叹——淡粉色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手绘甜品插画,画中的草莓蛋糕栩栩如生,仿佛能闻到甜香。


    木质桌椅被漆成柔和的米白色,桌面上摆着小巧的玻璃花瓶,里面插着新鲜的雏菊;角落里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书架,上面整齐地排列着甜品杂志和几本小说。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边,连空气中漂浮的微尘都闪闪发亮。


    "怎么样,漂亮吧?"许果纯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手里端着一杯冰柠檬水,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她的手指滑落。


    阮温接过水杯猛灌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走了一路奔跑的燥热。


    她满足地叹了口气:"你妈妈真的很有品味啊。"


    "那当然!"许果纯骄傲地扬起下巴,眼睛亮晶晶的,"我可是遗传了她的艺术细胞!"她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等着,我给你留了好东西。"


    她像只偷腥的猫一样溜回柜台,从下面的冷藏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盒子是淡粉色的,上面系着金色的丝带。许果纯小心翼翼地打开它,仿佛在展示什么珍宝——里面是一个粉白色的草莓慕斯,顶部点缀着几颗新鲜的草莓切片和薄荷叶,侧面还装饰着金色的糖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限量款''初遇''草莓慕斯,"许果纯得意地说,眼睛弯成两道月牙,"今天只做了二十个。我亲手调的配方,连妈妈都说比她的版本更清爽。"


    阮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夜空中突然被点亮的星星。她接过许果纯递来的小勺子,小心翼翼地挖了一角送入口中。


    慕斯轻盈得像是云朵,入口即化,草莓的酸甜和奶油的香醇在舌尖完美融合,底部的饼干碎增加了恰到好处的口感,让人忍不住想一口接一口。


    "......好吃!"她含糊不清地说,又挖了一大勺。甜美的滋味让她眯起眼睛,像只被挠到痒处的猫。


    许果纯笑得更加灿烂:"那当然!我可是试了十几次配方才——喂!你给我留点!"


    阮温护住小盒子转身就跑:"谁让你只给我这么一小盒!"


    两人笑闹间,店门的风铃再次响起,清脆的声音像一段小小的乐章。阮温转头看去,陈俞柯和梁恒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陈俞柯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衬得他肩膀格外宽阔。


    他手里捧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盒,棕色的包装纸上系着墨绿色的丝带,看起来既简约又高级。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而梁恒则是一贯的衬衫加休闲裤打扮,浅蓝色的衬衫袖口整齐地卷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提着一个看起来颇有分量的购物袋,走路时背挺得笔直,像棵挺拔的白杨。


    许果纯立刻抛下阮温迎了上去:"你们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迷路了!"


    梁恒微笑着把纸盒递给她,满脸正经:"知道是阿姨的新店开业,特意准备了一份心意。"


    陈俞柯则把购物袋放在柜台上,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站在一旁的阮温,又迅速移开,耳尖微微泛红:"根据你上次提到的装修风格挑的。"


    许果纯迫不及待地拆开纸盒,动作急切得像圣诞节早晨的孩子。


    当她看清里面的东西时,不禁倒吸一口气——那是一个手工制作的木质招牌装饰,雕刻着"初遇"两个漂亮的字体,每一笔划都流畅优美,周围点缀着几朵小巧的樱花木雕,花瓣的纹路都清晰可见,做工精细得令人惊叹。


    "这是......"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手指轻轻抚过木雕上的纹路。


    "陈俞柯熬夜做的。"梁恒在一旁搭腔,"他整整三天没去打篮球,手上还磨出了水泡。"


    陈俞柯轻咳一声,耳尖的红晕蔓延到了脸颊:"没那么夸张。


    "他下意识地把手往身后藏了藏,但阮温还是看到了他指尖上贴着的创可贴。


    许果纯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星。


    她突然怕下陈俞柯肩膀,力度大得让他踉跄了一下:"谢谢!我妈妈一定会爱死这个的!"


    陈俞柯僵在原地,手足无措的样子让阮温忍不住笑出声。


    许果纯哼了一声,但脸上的喜悦藏都藏不住,像阳光一样明媚:"算你们有良心!这份心意我妈妈一定会很喜欢的!"


    就在这时,后厨的门帘被掀开,一位系着草莓图案围裙的中年女性走了出来。


    唐捷比许果纯矮半个头,圆圆的脸上带着和女儿如出一辙的灿烂笑容,眼角有几道细小的笑纹,手上还沾着些许面粉,散发着黄油和香草的甜香。


    "妈!"许果纯欢呼着跑过去,像只欢快的小鸟,"你看他们给你带了什么!"


    她看着四个年轻人,眼角的笑纹更深了,像是盛满了蜜糖:"你们这些孩子,来得正好!"她擦了擦手,转身从柜台里端出一个精美的点心盘,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四个金黄色的舒芙蕾,蓬松的表面还在微微颤动,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刚出炉的招牌舒芙蕾,还热乎着呢,快尝尝看。"


    许果纯立刻抗议,夸张地捂住胸口:"妈!你也太偏心了吧?我们刚才可是什么都没吃到!"


    许妈妈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女儿的额头,动作轻柔而宠溺:"小馋猫,刚才不是刚给你试吃新品了吗?"


    她转向陈俞柯和梁恒,眼中满是慈爱,"你们别介意,这孩子从早上到现在已经偷吃第三块蛋糕了,再吃下去该吃不下午饭了。"


    梁恒接过点心盘,礼貌地微微欠身:"谢谢阿姨,看起来很好吃。"


    阮温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舒芙蕾。


    金黄色的外表蓬松柔软,轻轻一碰就微微颤动,像是有生命一般。


    她小心地咬了一口,蛋奶的香气瞬间在口腔中扩散,内部湿润绵密的口感让她忍不住眯起眼睛,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真的很好吃,谢谢阿姨!"


    陈俞柯也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后真诚地点头:"比专业甜品店的还要好,入口即化。"


    许妈妈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的纹路舒展开来:"喜欢就好!以后常来,阿姨给你们留最好的位置。


    "她看了看手表,突然惊呼一声,"哎呀,后厨还烤着东西,我先去忙了。果果,好好招待你朋友们。"


    许妈妈离开后,四个人围坐在靠窗的小圆桌旁。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桌面上,照亮了精致的甜点和四个年轻人的笑脸。


    阮温注意到陈俞柯总是坐在离她最近的位置,但当她的目光扫过去时,他又会假装对窗外的梧桐树很感兴趣。


    而梁恒则一直耐心地听许果纯滔滔不绝地讲述开店准备的种种趣事,时不时递上纸巾或调整她面前差点被打翻的水杯,动作自然得仿佛已经做过千百次。


    "所以,"梁恒推了推眼镜,镜片上闪过一道光,"我们是不是该正式庆祝一下''初遇''开业?"


    许果纯立刻举起柠檬水,杯中的冰块叮当作响:"那当然!祝''初遇''生意兴隆,成为南宁巷最火的甜品店!"


    "生意兴隆!"四个玻璃杯在空中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某种承诺的开端。


    阮温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陈俞柯的侧脸,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眼神温柔而专注。


    当她回望时,他又迅速移开视线,假装对舒芙蕾很感兴趣,但耳尖的红晕出卖了他。


    而梁恒则趁着许果纯兴奋地描述未来店铺规划时,悄悄把她散落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什么珍宝。


    "对了,"许果纯突然转向阮温,打断了她的观察,"你那个比赛准备得怎么样了?截止日期快到了吧?"


    阮温叹了口气,用叉子戳了戳盘子里的舒芙蕾,看着它可怜兮兮地塌陷下去:"卡了。”


    “多出去走走,看看。”陈俞柯提议。


    许果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玻璃杯:"其实我们四个可以每周在这里聚一次,分享各自的事情”。


    许果纯可以讲甜品店的新品,阮温可以分享设计作品,陈俞柯说说篮球队的趣事,我......"他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我可以负责听你们说。"


    许果纯眼睛一亮,像是被点燃的烟火:"这个主意太棒了!我们可以把这里当成我们的秘密基地!每周日下午怎么样?妈妈说过要给我留最好的位置。"


    "就这么定了!"阮温举起水杯,阳光透过玻璃杯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敬我们的''初遇''!"


    四个杯子再次相碰,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们的笑脸上跳跃。


    谁也没有注意到,许果纯看向阮温和陈俞柯时眼中闪过的一丝复杂情绪,像是高兴中掺杂着一丝酸涩;也没有人察觉到梁恒注视许果纯时温柔而克制的目光,仿佛在凝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在这个甜香四溢的午后,四个少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甜品店的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初遇"两个字仿佛某种预言,预示着未来将在这里发生的所有甜蜜与苦涩、欢笑与泪水。


    风铃再次响起,带着夏日特有的清新气息,像是时光轻轻走过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