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

作品:《不战而降的夏天

    另一边,一楼校医室的门半开着,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泽,尘埃在光束里缓慢浮动,像是悬浮的细小星辰。


    少年怀里抱着满脸难受的阮温,陈俞柯轻手放下她。


    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扶着阮温坐下,一滴落在她手心,带着炽热感。


    扑鼻而来的药水混着消毒水的气味,校医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皮肤看上去却像30多岁的,手指上戴着一副有些发黄的手套,靠坐在窗旁的小桌后,桌子上摊开一本病历卡,眼睛取不时响门口两人膘去。


    “怎么了?”她头也不抬地问,声音低沉而疲惫见怪不怪的。


    阮温脸颊泛红,眼睛微微眯起,像时畏光的样子。


    陈俞柯则挺立站在她身旁。


    “紫外线过敏……”,她小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还在发烫的脸颊。


    校医闻声这才抬起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下一瞬,又迅速移开。


    “过来。”她看向低头的阮温,指了指桌边的空椅。


    学生走进坐下,校医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药盒,先倒出几粒白色的药片,又倒了一杯温水推过去。


    “先让她吃这个”。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强烈,校医起身拉上百叶窗,光线立刻暗了下来,只剩下一道道细长的光栅,和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阮温的脸色在阴影里显得更加苍白,早晨还微红的现在嘴唇几乎没有血色。


    “现在太阳太毒了。”校医低声说到,手指在病历薄上划着,“你们这些年轻人,皮肤太娇气了。”


    陈俞柯这才回想起许果纯那次见到阮温第一眼说的话,就是皮肤没有好好护肤,现在看来如此是这样重要。


    凳子上阮温低头吃药,药片干涩地卡在喉咙里,一连喝了几大口水才咽下去。校医又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几片冷敷贴,递给她。“敷一下脸,别晒太阳了”


    “好了,回去吧。”她站起身,动作缓慢而僵硬,像是关节不太灵活。


    阮温脸色稍微好些点,起身道谢离开校医重新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那道被百叶窗切割的光带上。


    尘埃在光里浮动,像是永远不会停歇。


    她忽然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怕晒太阳,后来……大概是在医院值夜班久了,渐渐就习惯了黑暗。她低头继续写病历,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像是在掩盖某种细微的、持续不断的灼烧感。


    出了门口阮温的状态比刚才好了许多,脸颊的红肿已经褪去,只剩下一抹淡淡的粉色痕迹,像是被阳光轻轻吻给的印记。


    她站在医务室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指尖还残留着冷敷贴的凉意。


    陈俞柯站在她身旁,军训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袖口上沾着操场上的草屑。


    “真的不用再休息会儿?”陈俞柯侧头看她,眉头微蹙。


    阳光穿过医务室走廊尽头的窗户,在地面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带,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嗯,好多了。”软驱轻声回答,声音还带着些许沙哑。


    她避开刺眼的阳光,微微眯起眼睛,远处传了操场上此起彼伏的口号声,军训仍在继续。


    声后传来稀碎的脚步声,齐岚小跑着追上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颊两侧。


    “抱歉,我来晚了。”


    她气喘吁吁地在看到她们后停下,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视一圈,最后落在空荡荡的医务室门口。


    她咬了咬下唇,似乎想说什么,最后欲言又止,从包里掏出水壶抿了一口,转身离开。


    阮温看去她离开的背影,和陈俞柯一起走出。


    操场上军训仍在如火如茶地进行。烈日当空,没有一丝微风,沥青跑道上泛着刺眼的白光。学生们穿着整齐的军训服,在教官的口令下列对站立,汗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在背后晕开深色的痕迹。


    陈俞柯又重新归队,阮温没有回教室,而是绕到了操场边的老槐树下。


    这颗树年代久远,树干粗壮,枝叶茂密,像一把撑开的巨伞,在操场地投下一片阴凉。


    他靠坐在树干上,微仰着头,透过枝叶的缝隙看着操场上的一切。


    陈俞柯站在第三排的正中央,身姿挺拔,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他身上,军训帽的阴影下,他的额头已经渗出细密汗珠。


    前面教官的口令响起来了,陈俞柯迅速抬手敬礼,手腕上的护腕也顺着动作微微摇晃,在阳光下闪过一道亮光。


    蝉鸣声起此彼伏,阮温舒适的眯起眼,指尖无意识触碰到树皮,粗糙的纹路。


    一只蚂蚁钻进阮温的裤管,在衬衫下摆处徘徊。她轻轻抖了抖腿,小小的蚂蚁便掉了下去。


    汗水顺着她的太阳穴滑下,在颈侧短暂停留,最后消失在衣领里。


    阮温抽出纸擦了擦脸,小心翼翼将纸巾折好,放进薄薄的军训服裤子口袋,一瞬她想起早上医务室淡淡的消毒水味。


    太阳终于开始西沉,天边的云霞被染成橘红色,像打翻的颜料盘。


    操场上的温度也终于降了下,但学生们依然站在的笔直,偶尔也几个偷懒的被教官训了几嘴,汗水依旧不停往下流。


    下午6点,白天军训时间结束。


    走读生们不用参加晚训他们如释重负,陈俞柯早早退去地脱下被汗水浸透的军训服,换上清晨干净的衬衫,在门口用手装起一把水敷在脸上,头发被水冲开。


    陈俞柯将书包搭在肩上,走出换衣间和身旁的梁恒不知道在聊什么有说有笑的。


    许果纯早早便去找了阮温现在正和阮温站在不远处的门口内,手里各捧着一杯奶茶,见两人行动缓慢,许果纯时不时探头插话。


    “快一点啊,梁恒。”


    “这么慢,我明天一定不等你了”。


    门口两人突然跑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的阮温没听清,陈俞柯率先跑到气喘吁吁的靠近阮温手掌还带着刚跑过来时温度,看向她见她脸色红润,摸了摸头。


    “想吃什么,我请客。”


    许果纯在一旁听着心情大好,梁恒这时也跑到


    “许果纯,我吃什么你买单。”


    梁恒学陈俞柯的话在许果纯耳边说的欠欠的。


    “请你个大头鬼。”许果纯拉着他的书包带,带着他走出校门,书包在背后一颠一颠的,笑声和交谈声此起彼伏。


    阮温看着她们笑出声,也偏头朝陈俞柯看过说道


    “你吃什么,大头鬼请客。”


    许果纯闻声转过头去,仰头大笑,拍了拍梁恒的肩膀


    “哈哈哈,对大头鬼买单”。


    梁恒一双手比了比自己的头和她的脑袋,理直气壮轻笑出声


    “你的头比我大,我顶多叫个小头鬼”。


    说完梁恒便逃跑似的躲去陈俞柯身后,拉着他的书包,瞥眼看向许果纯。


    而她已经看出了他的行动,便放轻松牵住阮温侧头朝他们的方向道


    “小宝,我们走吧。”


    听到着梁恒急了,自愿上前挨批。“哎,你个大头鬼,吃什么走吧,我买单。”


    此话一吃,贪吃的许果纯两眼放光,仿佛刚才的话都不是她说一样。


    陈俞柯和阮温走在前面,阮温手里捧着一杯奶茶,吸管在她唇间若隐若现。后面的梁恒是不是逗下许果纯,两人笑的前仰后合。


    夕阳将四人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梁恒很快便走到了,许果纯有些意犹未尽,他便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玩偶是卡比巴拉,递给她。


    许果纯向前拿过,嘴上却相反


    “丑死了,谁喜欢啊。”


    “不要还给我”,梁恒笑笑,打趣道。


    这时陈俞柯也出口袋拿出一个东西,是风铃,阮温本能惊了下


    许果纯撇着小脸瞥见后更不乐意了,拿起卡比巴拉和梁恒的脸对比起来


    “嗯,这就是你吧”,一脸搞笑也正经的表情问道。


    阮温开心的接过风铃,笑着在陈俞柯面前摇晃了两下。


    几人很快又笑成一团。


    晚风拂过树梢,带走了最后一丝暑气。街道的路灯一盏盏亮起,在地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蝉鸣彻底停歇了。


    夜色渐浓,悠长而孤独,影子在路灯下越拉越长,最终与夜色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