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叙连忙起身，小心翼翼地帮裴玄褚盖好被子，才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拉开门后见是暗卫，随即开口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侯府那边有消息了？”


    暗卫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急切：“苏姑娘，出事了。老夫人得知侯爷要发丧，去书房跟侯爷争执，被侯爷和徐夫人气得晕了过去。侯爷还是决定明日一早贴讣告，昭告京里所有人，说您…… 说您意外在山谷遇害。”


    苏清叙的身体僵了一下，眼底瞬间闪过一丝冷意，嘴角却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怎么把这两个货忘了，自己离开这么久徐氏自然不会消停！


    不过虽然她早就知道苏父和徐氏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他们竟然狠到连老夫人都敢气晕，连发丧这种事都做得这么急不可耐。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床上昏迷的裴玄褚，眼底的冷意又被担忧取代。


    比起侯府的讣告，还有所谓侯府小姐身份，裴玄褚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暗卫见她没说话，又道：“姑娘，要不要属下现在回京城？阻止侯爷发讣告，要么通知慕九，让他出面压下这件事，您是侯府嫡女不能就和不明不白的没了身份。”


    “不必了。”


    苏清叙摇了摇头，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你们王爷，他现在昏迷不醒，病因不明，我不能离开他。至于侯府的事……”


    她顿了顿，手指轻轻划过窗棂上的木纹，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对她来说侯府大小姐的这个身份从来都不是荣耀，而是麻烦。


    既然她还有医馆医女的身份，即便是没了侯府大小姐的身份也没什么所谓。


    现在裴玄褚就躺在那里，连呼吸都微弱，她怎么可能丢下他，去管那些算计来算计去的事？


    不过就算苏父真的贴了讣告，就算她将来回不了侯府，就算她成了别人口中已经意外逝世的人，她也不在乎……


    她苏清叙，从来都不是只能靠一个身份活下来的人……


    更何况，既然他们不仁，那她也不必做表面功夫了！


    不就是要拿吗？


    她成全他们！


    “你按兵不动就好。”


    苏清叙转过身，看向暗卫，语气清晰:“有任何情况立刻告诉我。”


    暗卫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一暖，看来苏姑娘心中还是王爷的：“是，属下明白。”


    暗卫退出去后，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苏清叙走到床边，重新坐下，握住裴玄褚冰凉的手。


    寂静的屋内，她能感受到他掌心微弱的温度，能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


    烛火摇曳，映着两人交握的手，在寂静的夜里，透着一股执拗的暖意。


    比起侯府的纷争，眼前这个人的安危，才是她此刻唯一的执念。


    火炉上的药还在熬，苏清叙起身想去查看，不料起身的瞬间只感觉指尖处被一道温柔包围。


    她惊讶转身，看向床上的人:“你醒了？”


    第二人日，侯府的白幡从朱漆大门一直挂到内院，风一吹，素色的布条猎猎作响，像极了无声的哭嚎。


    灵堂设在正厅，一口空棺材摆在中央，棺材前的牌位上写着 “苏门嫡女清叙之位”，烛火在牌位前跳动，映得周围的白布都透着一股冰冷的死气。


    老夫人被侍婢搀扶着站在灵堂门口，看着这满眼的白，一口老血差点呕出来。


    她扶着门框，指节泛白，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竟敢真的办丧事！这棺材里是空的！你这是在咒我孙女死啊！”


    见状，侍婢连忙递上帕子，老夫人接过，却连擦眼泪的力气都没有，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往下淌。


    她怎么也没想到，苏父竟真的这么狠心，连等她醒过来的时间都没有，就急急忙忙办了丧仪。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怕苏清叙回来，断了徐氏和苏鸢儿的路。


    “母亲您身体还未恢复好，怎么出来了？”


    苏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穿着一身素服，脸上却没什么悲戚，反而带着几分被打扰的不耐。


    他刚和徐氏商量完下葬的细节，就被侍婢告知老夫人来了灵堂。


    老夫人猛地转身，拐杖重重砸在地上，恼怒的看着苏父：“我怎么不能来？这是我孙女的灵堂！苏明远，你把棺材打开！我要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有清叙！”


    “母亲！您别闹了！”


    苏父皱紧眉头，上前一步想扶她，却被老夫人甩开。


    “什么叫闹？”


    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清叙还活着！你就这么急着给她办丧事，是为了徐氏，为了苏鸢儿，还是为了你自己？”


    “我是为了侯府！”


    苏父也来了火气，声音拔高了几分:“外面都在传清叙跟匪人勾搭，是主动跟人家走了的！我不办丧事，侯府的名声就全毁了！钰儿怎么继承侯府？鸢儿怎么嫁入皇子府？您只想着清叙，有没有想过整个侯府的将来？”


    “侯府的将来？”


    老夫人冷笑一声，眼泪掉得更凶:“家族的将来，难道就是靠牺牲亲生女儿换来的？”


    “母亲，您少说两句吧。”


    徐氏适时地走过来，手里拎着的食盒里还带着参汤。


    显然是刚刚去老夫人那里扑了个空，才赶紧追过来的。


    尽管徐氏此时心里希望老夫人能早点咽气，但是表面功夫还是做的很足，毕竟老夫人要是现在没了，反倒会叫人说闲话。


    她脸上堆着温柔的笑，语气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挑唆:“侯爷也是没办法，他心里也不好受。您看您刚醒，身子还弱，要是气坏了，谁来管钰儿啊？清叙要是在天有灵，也不希望您这么折腾自己。”


    这话看似劝和，实则是在暗示老夫人再闹就是不顾苏钰，还把苏清叙说成 “在天有灵”，堵死了她还活着的可能。


    苏父听了，果然更觉得自己有理，他皱着眉道：“夫人说得对，母亲您还是回屋歇着吧。灵堂的事，我会安排好，不会让清叙受委屈。”


    “安排好？”


    老夫人看着徐氏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眉头猛地一皱。


    别人不清楚，可她怎么可能不明白？


    这一切不过都是徐氏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