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又被赶出

作品:《春心不自知

    齐砚刚到侯府,就见行言巴巴地等在门外,看见齐砚的马车,立刻迎上前去,脸都笑成了一朵花。


    齐砚不知行言有何喜事,竟笑成了这样,可见这几日是睡足了。


    行言自是高兴。


    主子已经连续两次被夫人赶回前院,虽然面上看不出主子异常,但他伺候了主子这么多年,自是知道主子还是不高兴的。


    是以,他没事就会去后院打探一翻。


    今日,他得知夫人给主子留了鸡汤,主子这不是留宿有望嘛!


    他怎能不高兴?


    只不过此刻他不能多嘴,万一他这一多嘴,坏了夫人特意准备的惊喜了怎么办?


    行言只能笑嘻嘻地如往常一样,为主子备水沐浴,准备晚膳。


    但今日的晚膳,比往日少了许多。


    行言想得十分周到,主子得留着肚子,去夫人那喝鸡汤呢!


    齐砚自是不知行言所想,因心里想着叶蓁的变化,连晚膳少了些都没发现。


    囫囵用了些便放下了筷子,在书房翻了两页书,这才去了后宅。


    叶蓁没想到,今日齐砚竟来迟了小半个时辰,不过也妨碍不到什么。


    齐砚过来的时候,叶蓁没在内室,而是坐在茶案处煮茶。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不由得让齐砚脚步微顿,也只一息,便提步走了过去。


    叶蓁沐浴后没换寝衣,穿了件轻软舒适的素色衣裙,一头乌发半干未干地散落在脑后。


    齐砚眼中,竟是和她刚嫁入府中时相差无几,娴静清丽,不同的是,少了娇羞,多了从容。


    齐砚在她对面落座,等她开口说出那句敷衍搪塞之言。


    然而,叶蓁什么也没说,他刚坐下没多一会儿,青兰便用托盘端了一只汤盅来。


    青兰将汤盅摆到齐砚面前,又退了出去。


    齐砚默默看着汤盅,不明所以,抬眼看向了对面的人。


    叶蓁给自己倒了盏茶,这才看向齐砚。


    叶蓁:“上次说过,等夫君休沐时,再为夫君煮汤。”


    说着,叶蓁替齐砚打开了汤盅的盖子,又将汤勺递了过去:“夫君尝尝?”


    齐砚接过汤勺,盛了一勺汤,送入口中。


    味道鲜美,应是费了不少时辰。


    只听叶蓁又道:“只是事后想起齐家礼法,夫妇昼不共室,不好坏了规矩。故而,想着不如今日等夫君过来,补上这盅汤。”


    齐砚又盛了一勺,送入口中。


    “夫君对这鸡汤可还满意?”叶蓁问道。


    齐砚没说满意,也没说不满意,而是放下了勺子,没再碰那鸡汤。


    他怀念的,不过是她亲手做的莼菜鲈鱼羹,虽不及今日这盅鸡汤鲜美,却别有滋味……


    齐砚骤然一怔。


    他脑子里怎么又记起了莼菜鲈鱼羹?


    他何时吃过叶蓁煮的汤羹?


    齐砚神色有些古怪,低头看向了汤盅。


    今日的汤盅是粉青色的莲花汤碗,碗中鸡汤清亮,很明显,这不是叶蓁煮的。


    他记忆里的那碗鱼羹,是月白缠枝纹白瓷碗,里面鱼汤奶白,点着几芽煮过的嫩绿,味道远不及今日这碗鸡汤。


    但是,他很喜欢。


    齐砚抬眼看向叶蓁,道:“这不是你煮的。”


    叶蓁点头承认:“夫君知道我出身安国公府,自小金尊玉贵,哪里会煮什么汤羹?前几日也不过是心血来潮,便取山药和栗子用水煮了,还将金玉羹的名字浑用上,实在算不上什么汤羹。”


    说到这,叶蓁轻声笑了笑:“也幸好我错将冷茶装了进去,不然送了一盅形状杂乱的山药栗子水过去,倒叫夫君贻笑大方了。”


    叶蓁无意间瞎编的这几句话,便将齐砚原本想问出口的“你可会煮莼菜鲈鱼羹?”给堵了回去。


    不过齐砚却又注意到了别的。


    “你……真的煮了金玉羹?”


    叶蓁毫不心虚,极其干脆地点了点头。


    齐砚却微不可察地眉眼沉了沉。


    这么说来,灼华院里还藏着卫婉清的眼线。


    叶蓁不知齐砚在想什么,她还有别的事要说,索性直接开口:“夫君,太夫人说,你要搬出侯府,分府另住?”


    齐砚抬眼:“太夫人找你了?”


    叶蓁点了点头,没用太夫人那一套说辞,她能知道的道理,齐砚不会不知道。


    叶蓁:“夫君可否暂时先别搬出去?”


    齐砚:“这次没人会扣你一顶不孝的帽子。你还不想搬吗?”


    叶蓁毫不犹豫地再次点头。


    齐砚又不甚理解了疑惑道:“为何?你明明不喜欢府中的规矩。”


    叶蓁勾起嘴角,轻声笑了笑:“我是不喜欢府里的规矩,但我更不想掌管一府中馈,日日忙的不得闲,哪里有现在这样舒坦?”


    齐砚:“你现在不也一样要掌管灼华院?”


    叶蓁到了一盏新茶,推至齐砚面前,又端起自己面前已经温了的茶盏,喝了一口,方道:“这不一样。”


    齐砚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还是红枣桂圆茶,甜腻腻的,可比起鸡汤,他更愿意喝这个。


    接着齐砚又喝了一口,问:“有何不一样?”


    叶蓁:“灼华院里,我只需每月给我的四个大丫鬟发发月银,哦,现在还多了一位花厨娘。而其他人的一应吃喝,四季衣裳,月例银子,都由大伯母一起掌管发放,院中其他丫鬟的事务分派,做的好坏与否,用心与否,都有林嬷嬷管着。如此,我自然乐得清闲,又怎想搬去新府?”


    齐砚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只觉心口微微发堵,可下意识又不想逆了她的意。


    齐砚:“好,听你的,倘若有朝一日你想搬离府中,再同我说便是。”


    齐砚说完便默默喝起了枣茶。


    叶蓁本以为还要废上一翻口舌,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让齐砚答应了。


    叶蓁看了看天色,已经黑漆漆一片。


    今晚目的已经达成,也该睡觉了。


    叶蓁等齐砚喝完了那盏茶,轻咳了一声,道:“夫君,我今日月事来了,多有不便,还请夫君回前院吧?”


    齐砚放下空了的茶盏,抬眸望向对面的人。


    这话虽在齐砚意料之中,却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月前,叶蓁说过的那句:“今后再见到敬文侯府的人,我也可以不做齐家妇。”


    难道……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和离了吗?


    齐砚再想到刚刚她说的,不想执掌一府中馈,而这又接连三次不想与他同房……


    齐砚心下再次发堵:“你……究竟何意?”


    齐砚的突然发问,让叶蓁惊了惊。


    怎么?难道一连三次推拒他,倒是让他想做那事了不成?


    叶蓁被自己的想法又惊了惊,随即失笑。


    齐砚不过是按着齐家礼法和规矩,要个孩子罢了。


    他一切的举止都是循规蹈矩,就连生孩子也一样。


    不是他想行夫妻之事,而是他需要个孩子。


    不是他想要个孩子,而是齐家规矩使然。


    齐砚的一言一行,都不过是因为齐家规矩和礼法。


    齐家还有一条规矩,齐家男子最多可纳四房妾氏,除去初一十五,可在余下日子中择固定一日,由妾氏侍奉,一位妾氏一月可侍奉一次,仅为绵嗣。


    想到此处,叶蓁忽而盈盈一笑:“妾身身子有恙,不能伺候三爷,不如给三爷纳两房美妾?”


    齐砚心绪发涩想,果然是要和离,现在连“夫君”都不叫了。


    他沉默地望着叶蓁,没有说话。


    叶蓁第一次见齐砚这样的目光,沉默却似是有着不知名的愤怒,愤怒之下却又在隐忍着什么。


    齐砚在愤怒什么?又在隐忍什么?


    不对!


    齐砚怎么会愤怒?又怎么会隐忍?


    他哪里会有这么多情绪?


    叶蓁再次看去,果然是她刚刚看错了。


    齐砚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一如往昔,冷冷冰冰,清清淡淡。


    齐砚:“不必,我不需要妾室。”


    叶蓁不置可否,只淡淡点了点头。


    二人沉默相对片刻,齐砚起身,出了屋子。


    .


    行言看了看天色,主子在后宅已经待了近一个时辰,而前两次加起来,都不足一刻钟。


    看来今晚主子能安安稳稳地宿在后宅了。


    行言美滋滋地给自己烫了壶酒,今夜他要庆祝主子守得云开见月明,他要一醉方休!


    行言刚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就听见书房的门开了的声音。


    他一愣,杯中的酒还微微晃着,就又听见了书房门关上的声音。


    行言大惊!


    可别是什么贼人!


    他也顾不上喝酒了,一个跃步蹿出了屋子,朝书房奔去。


    书房已经亮起了一盏幽微的烛灯,灯影一下一下打在窗户上。


    行言再次大惊!


    什么贼人竟敢如此猖狂!入室行窃竟还敢点灯!


    行言也顾不得什么打不打草惊蛇,一个翻身飞窗而入,朝着书案的那个人影就扑了过去。


    然而,下一瞬,他就被反手按在了书案上。


    他还没叫骂出声,就听到主子熟悉的声音:“何事?”


    比平日里更加冰冷,像带着冰碴。


    行言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而后才反应过来,书房里的人是自家主子。


    齐砚见行言反应了过来,便放开了他。


    行言揉了揉被反扯了一下的胳膊,问:“三爷,怎么是您?您不是在后宅吗?”


    齐砚淡淡暼了他一眼。


    行言又一哆嗦。


    这下主子不仅声音冰冷,连眼神也像淬了冰。


    看来主子这又是被夫人赶了出来。


    行言暗暗叹气,他只想看主子和夫人花好月圆,怎么就这么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