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 113 章

作品:《满月归途之凤隐锦书

    杨颂死死盯住周围十几个军士,指节因攥紧缰绳而发白。他翻身下马,声音沉冷,“末将奉王爷之命办差。”


    “哦?”独耳男人慢悠悠地蹬鞍下马,靴底碾过碎石发出刺耳声响,“无名院可不在这个方向。”他踱步到杨颂面前,眯起的眼里寒光闪烁,“杨颂,连总督大人的命令都敢违逆?”


    “回禀多蒙副将,属下不敢。其实——卑职正打算把此人献给总督大人。”


    我心头骤紧,尚未反应过来便被猛力拽下马背。踉跄间只见杨颂恭敬垂首,“请将军查验。”


    多蒙冷笑上前,粗糙的手掌即将触到我衣袖时,我扬手狠狠甩在他脸上,厉声道,“放肆,你是何身份也敢拉拽我,不知道本大人是谁么!”


    “好个泼辣娘们!”多蒙抹着脸上的红印狞笑,“本将军奉命缉拿盗窃飞云枪的女贼,管你是谁!来人,给我把她拿下!”


    两名兵士反剪我的双臂,剧痛让我冷汗涔涔。杨颂始终低垂的眼帘倏地掀起,杀意如刀锋掠过。


    绳索勒进腕骨的刹那,我发狠咬住捆缚士兵的手。伴随着响亮的耳光,腥甜味在口中蔓延,温热血珠从鼻腔滴落,在黄土上洇开刺目的红。


    “多蒙!”杨颂按刀上前,指节绷得青白。


    “滚开!”独耳将军一脚踹开下属,亲自揪住我的发髻将人掼倒在地。碎石硌在颧骨上,沙土混着血沫呛进口鼻。


    正当多蒙拽着绳索要将我拖上马背时,骤雨般的马蹄声自远而近。


    银甲小将飞身下马,当胸一脚踹开多蒙,“黄姐姐!多蒙,你知不知道这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你敢对她动粗!”


    “小白将军,下官奉命抓捕女飞贼,仅此而已!”


    “她是内政司司正大人,和你们总督大人一样官居一品,什么女飞贼,滚开!等我请了王爷之命,再来处置你僭越之罪!”


    小白又转向一言不发的杨颂,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抱我上了马,朝反方向飞奔而去。


    骏马踏过染血的碎石,山风卷着血腥味扑在脸上。直至半山宅邸前,小白抱着我翻身下马,“王爷,姐姐带回来了。我,我去晚了,她……”


    男子抬手屏退左右。温热的指腹轻触到颧骨时,我疼得吸气,脸已肿了起来,视野因此变得狭窄。


    “怎么弄成这样。”


    “你们如意了?把我骗来越州,终于忍不住要痛下杀手了是吧!”我声音发颤,挣脱赵泽荫的怀抱时鼻血又渗了出来,在他雪白的衣襟上晕开刺目的红。


    赵泽荫不语,只仔细解开我腕间浸血的绳索。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我惊呼——他竟将我打横抱起,径直走向内院。他拧干帕子,一点点拭去我脸上的血污。


    指腹抚过肿胀的眼角时,他叹息般低语,“别哭,这点小伤,坚强点。”


    “又不是你被莫名其妙打了一顿。”我忍不住抽泣起来,用袖子擦擦眼泪,结果却越擦越多。


    “这么怕疼,又容易受惊,你当初在卑陆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赵泽荫这话不像疑问,倒像心疼。


    正哭着,门口又来人了,我探头一看,竟然是徐鸮。他看到我这模样有些吃惊,“每次见面都有新变化。”


    “你怎么在这里。”


    赵泽荫说道,“你不是找他,我给你找来了。”


    我一愣,别过脸去,没多说什么。徐鸮摸摸下巴,说道,“算了,先洗洗干净,吃饱饭睡一觉我再来。”


    说着徐鸮就要走,我站起身看去,他的玄紫剑又回来了。


    汤池氤氲的水汽里,赵泽荫静坐在白玉栏边。直到我绞着半湿的头发踱回院中,他才拉我坐在日光下。


    被指尖轻触红肿的颧骨时,我忍不住嘶了一声。


    “惊惶过度,饭也不好好吃,吃饱再睡。”


    “我没胃口。”


    已过正午,虽嘴上没肯认输,但肚子很诚实。吃饱了我靠在凳子上发呆,脸上的擦伤疼痛不已,临水一照,好大一片。


    “没事,过两天就好,不会留下伤疤。”


    温热掌心突然从后拥住我,赵泽荫的下颌轻抵在我发顶。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今日诬陷我杀人,明日指认我是女飞贼,我有那本事,轮得到你们对我动手。”


    “注意措辞,是他们。”


    “少来,没你撑腰他们敢?”


    将我转过身来,赵泽荫微微皱着眉头,“你是我的人了,谁敢动你。”


    我惊诧地指着自己的脸,“你睁眼说瞎话?这我自己摔的?”


    “黄一正他们绝不敢动。”他忽然贴近,声音沉如寒潭,“但若是黄大人...便不好说了。”


    沉默着,我和赵泽荫彼此注视探究着,这个人平静得不像话。他什么都知道,却选择了放任。


    “阿鸮走了没?我想同他说几句话。”


    “去吧,他还在等你。”


    在湖畔的风水石旁寻到徐鸮时,他正望着水面出神。我默默在他身侧坐下,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镇定些,你现在就像只被人捅了窝的野兔。”徐鸮并未转头,声音却比往常低沉。


    “我得回家去。”


    “不差这一两天。”他终于侧目看我,“你这般惊惶,连我都要被怀疑了。懂我的意思么?”


    见我垂首不语,徐鸮叹了口气,语气稍缓,“至少王爷会护着你。该吃便吃,该睡便睡。你这般六神无主,简直将‘害怕’二字写在脸上——他不深究,不代表未曾察觉。”


    徐鸮从未如此严厉地说过我。心里涌起难言的委屈,我却只能点头。


    “记住,放松。”他起身拍去衣角尘土,抱怨了句“剑真重”便大步离去。


    独坐石下,连晚霞染红湖面也无心欣赏,暑气未消,我缩在石影里将连日之事细细捋了一遍。


    我必须镇定下来,直面那些盘踞在心底的幼年噩梦。


    待到暮色四合,晚风捎来凉意时,一件薄纱轻轻披在我肩头。赵泽荫悄然而至,与我同望向渐暗的池面。


    “野兽在陌生的环境里总会格外敏感。”他拉起我的手,指腹轻抚过断裂的指甲,“从锦州出发时你尚有心思染指甲编小辫,到蜀州时仍能好好吃饭。如今却睡不安寝、食不下咽——”他声音低沉,“是我让你感到不安了?”


    “你要和他们一起算计我,何谈安全。”


    “一正,你反应过激了。”赵泽荫有些无奈地,望向初现的星子,“不必害怕。有我在,无人能威胁你。”


    “你不会联名上奏撤我的职?”


    “我说过一正,我不需要他们的拥护,我选择快乐。”


    我拉住赵泽荫的胳膊,有些急切地说道,“别被他们裹挟!心怀不轨的人没有好下场的。”


    “傻瓜,我的心,从来就不在他们看中的地方。”


    “你的心还在西域么?其实一直想和玉烟远走高飞吧?八年前是,如今也是。”


    赵泽荫眼底漾起细碎星光,手指轻轻抚过我脑后,“记性真差。莫非忘了我说过——想带你一起出关?”温热的掌心贴在我后腰,“我的心早系于你身,还要如何证明?”


    我有些哽咽,我当然记得赵泽荫曾说过,他想带我出关再不回锦州,他讨厌那里的一切。


    可他不能走啊,他注定只能——永远留在锦州。


    “飞云将军将你教得极好,铮铮铁骨,赤子心肠。”


    “哈哈,多谢夸赞,他若还活着,一定会很喜欢很喜欢你。”


    心里的酸苦和惧怕此刻都化作了眼泪涌出来。


    我伏在赵泽荫怀中纵情哭泣,为妈妈义无反顾的执着,为追云冲破桎梏的勇毅,为我和明途独行世间的艰难,也为眼前此刻心境澄明的赵泽荫,为千古不移照彻人间的明月。


    含着旧梦沉入睡眠,阴霾不会轻易消散,前路亦不会因怯懦而变得平坦。


    唯能执灯前行,直至天光破晓。


    一夜安眠,醒来时眼皮沉得抬不起。我对镜照了半晌——脸仍微肿,昨日一场痛哭更让双眼红得像桃,擦伤处已结起薄痂,整个人实在是狼狈不堪。


    小白一早便来了,见我这般模样顿时怒火中烧,扬言定要让多蒙付出代价。


    “罢了,大抵是场误会,将我错认作女贼了。”


    “若我再晚到一步,还不知他们会如何放肆!”


    “说的也是,”我拿着冰帕子敷脸,“该叫他们赔我的伤药钱,少一个铜板都不行。”


    小白闻言笑起来,“包在我身上,定给你讨足银子。”


    忽见他颈间空荡荡的,我不由问道,“椋羽送你的金铃铛弄丢了?”


    “没、没丢,”小白耳根微红,不好意思地挠头,“他说挂扣有些不牢,要修稳妥了再给我。”


    “咦?椋羽来了?”


    “嗯,昨日恰巧碰见了。”


    心下稍安。有他和徐鸮暗中查探,至少能撬开柴承文的嘴。


    “王爷呢?一早便没见着。”


    “去越州大营了,”小白笑道,“怕你闷着,特叫我来陪你解闷。”


    “他人怪好的。”


    “那是自然!咱们进城逛逛,我带你去吃些好的。”


    当即随小白策马下山。途中说起何峰与雪客的婚事,小白笑道今年便要办喜宴。我颇觉诧异,两人年纪尚轻,这么着急作甚。小白却说,再不成亲,心上人叫人抢了可如何是好。


    我心下盘算着回京后定要给雪客备份厚礼,只是不知道大哥宋鹤到时会不会偷偷抹眼泪。


    城中依旧戒备森严,巡守的衙役与军士较往日多了不少。小白亮出腰牌,所过之处无人敢拦。


    他神神秘秘将我带到烛罗闹市深处的一个小摊前,非要我闭上双眼说是有惊喜。


    待我睁眼时,竟见竹签上串着只脸盘大的蜘蛛,炸得油光锃亮,吓得我连退数步连连摆手。


    “尝尝嘛!”小白笑着拉住我,“口感像螃蟹,香得很呢!”


    经不住他再三怂恿,我勉强尝了一口。外壳酥脆,内里肉质竟比蟹肉还要丰腴油润。


    “沾点木姜子酱更香,最是下酒!”


    “雨狼蛛无毒,味道确实不错。”我又要了一串细细咀嚼,“个头也实在惊人。”


    “你竟认得这是雨狼蛛?”小白诧异道。


    “夷蔺族的图腾,怎会不不知。”


    小白点头道,“那是从前了。如今夷蔺习俗已与中原无大分别。”


    小白对我熟知夷蔺历史颇感惊奇。


    谈及夷蔺部的战士族群塔拉族时,我说起与赵泽荫在那里的短暂经历。小白隐约了解一些,他只是说,塔拉族慕强,当年那种战况下,他们降梁也很正常。


    只可惜这般骁勇善战的部族,终究被长生殿磋磨得七零八落。


    正在各个小摊前兴致勃勃挑选小物,忽闻一声清亮呼唤自身后响起:


    “黄小花?”


    回首竟见塔拉族女勇士阿都日立于人群之中,不由一怔。


    更令我惊讶的是她一改往日民族装束,身着藕荷长裙,乌黑发辫梳作汉家样式,额间一点山樱花钿,俨然已是中原女儿的打扮。


    心中顿生亲切,我忙迎上前,“阿都日,你怎会在此处?”


    她欢喜地拉着我转了个圈,却忽然敛起笑容,仔细端详我脸颊的伤痕,“这是怎么了?谁欺侮你了?我替你讨回来!”


    我笑笑摆手,“不妨事,自己不小心摔的。”


    “咱们都是寨子里的人,你有事可得告诉我。”


    莫名其妙成了塔拉族人,我有些无语,不过也罢,这么热情善良的部族愿意给我撑腰也挺好。


    “嗯,你来办事吗?”


    “我来帮阿秋叔买点药,顺便来玩玩。”


    “阿秋叔,寨子里的巫医吗?”


    阿都日笑道,“是呀,他前些日子从椿寿镇回来了。对了,潞哥好了很多,多谢你。”


    我转头看向小白,他立刻会意,“你们慢慢聊,我去前面茶摊等你。”


    与阿都日并肩行于闹市,她细细说起别后种种。


    原来长生殿曾在盛家庄集会上通敌事发,官兵趁其使者下山接应雅妹时一举围剿,就地处决了贼人。寨中长老日夜忧惧恐被牵连,幸而官兵未多做停留直扑长生殿老巢而去。


    言至此处,阿都日明显激动起来,阿曼早就说过山主有问题,叫她一起逃跑离开寨子,可她舍不得爷爷和族人,现在看来,山主确实有问题。


    我思忖片刻,终将长生殿残害塔拉族人之事和盘托出。


    听完我的讲述,阿都日久久不能回神,任她扛得起大刀,却无法想象人性的恶竟然能到这种程度。


    “阿曼已去了芙蓉城,你可要找他?”


    阿都日先是点头,继而坚决摇头,“我要回寨子告知族人真相。还不能走。”


    这位明媚豪爽的女战士眼中掠过哀伤,旋即又扬起笑容,“很好,我们终于自由了不是么,再也没有什么大王,山主,塔拉族就是塔拉族,我们终于自由了。”


    我欣慰地点点头,这大概是最近为数不多可令我开心的大事了。我挽住阿都日的手臂笑道,“别急着走,多玩两天。”


    “好呀好呀,你看我画的花钿好看吗,脂粉铺的掌柜心肠好,没收我钱。”


    “好看,你这么漂亮,画什么都好看。”


    阿都日笑道,“黄小花你嘴巴真甜。”


    见她为寨中老小采买了不少物资,我特让小白添置了些笔墨纸砚、书册画卷相赠,孩子们总要读书明理才行。至暮色四合,我们约定明日同去药铺后才依依作别。


    小白见我又蹦又跳,笑道,“黄姐姐,好久没看到你这么开心。”


    “那是,旧友相逢嘛。”


    “你和王爷,不会就在塔拉族里成亲了吧。”


    我尴尬地笑了一下,“可不敢当真,被迫的,他们的习俗怪得很。”


    正说着,小白望了一眼远处,“肯定得当真啊,你可别在王爷面前胡乱说,他真的会揍你。”


    赵泽荫办完了事正来接我,夕阳下,他从山樱花下信步而来,整个人沐浴在落日余晖中,没有戾气,柔和平静。


    打量着我,抬手碰了下我脸上的擦伤,赵泽荫拉住我的手藏在他的宽袖下,“玩累了没。”


    “我碰到了阿都日,明天还来找她玩。”


    “好,小白陪你,我看你很喜欢他,换其他人你不习惯。”


    “你吃饭没有,饿不饿。”


    一起绕着万花湖走着,赵泽荫笑道,“没吃,怎么办。”


    我摸了摸胃,咬咬牙说,“那我只能再陪你吃一顿咯。”


    也没走远,就在湖边的小馆子里一起吃点,赵泽荫向来不挑食,山珍海味能吃,山肴野蔌也没问题。


    要了一壶古辣酒,赵泽荫有滋有味喝了起来,我便陪他喝一杯。


    “这段时间都没尽兴喝酒吧,今天准你喝够。”


    “难得,看来是得让你开心起来,你才有心思关注我。”


    “什么嘛,我一直很关注你,尤其是安全。”


    又给我满了一杯酒,赵泽荫哈哈笑着拍我的肩膀,“那以后王府的护卫巡逻,交给你了。”


    “得一一筛选一遍,万一有坏人呢。”


    “随你随你,喝!”


    回去的路上赵泽荫半醉半醒拉着我又摸又亲,一下马车,他便迫不及待单手抱起我大步回了屋,二话不说开始脱衣服。


    我手忙脚乱招架着,直呼要洗过才行。


    夜里的汤池,水温正好,不会太热也不至于令人风寒着凉。迫不及待把我搂在怀里,赵泽荫因喝了酒浑身都有些烫。


    “我想要你一正。”


    “啊,那,那来吧。”


    随即在水里折腾起来,我只能任赵泽荫左右摆弄。见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直观感受到了疼痛,像被剥开了皮肉一样,下意识想逃走。


    “别怕。疼就叫出来。”


    “那也太丢人了,我才不会投降。”


    正打得火热,远处又有人禀报,“王爷,总督大人有要事求见。”


    赵泽荫顿了一下,没应声。我连忙拍他的胸膛,大声道,“向柏找你!”


    有些懊恼地停了下来,赵泽荫喘息着,“烦死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有完没完。”


    我下身有点痛,虽只是敲了门而已。上岸披了衣服,我拧着腿,心想怎么跟书上写得不一样,为何只有痛,快乐呢?飘飘欲仙呢?


    “发生什么事了?”我望着正在擦身的赵泽荫问道。


    他随手将布巾搁在架上,语气平淡,“蒲甘国政变,世子逃来越州借兵。”


    我惊愕万分,“什么?!这等大事,你都没跟我讲过。”


    帮我把头发裹起来,赵泽荫捏捏我的鼻尖,一脸不悦,“一点小事,老来问我作甚,越州的事他总督自己决定就是了。”


    “这还算小事?”我不由蹙眉,“你身为总务大将军,调兵之事岂能不经你手?纵是奏请圣意,皇上也必命你统筹——向柏不向你禀报,还能找谁?”


    赵泽荫唇角微扬,“都教你看透了。”随即指尖掠过我的耳际,“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便罢,外人跟前须得谨慎。揣测圣意,可大可小。”


    “知道了。”


    见赵泽荫从容离去,我坐在镜前暗自思忖。


    蒲甘虽为蕞尔小国,却是大梁西南藩屏。明途登基时他们献过象辇,后来因气候不适宜又将大象送回蜀州养着…突然生乱,恐怕未必如赵泽荫所言那般轻巧。


    转念又想,赵泽荫这么气定神闲,想必问题不大。


    夜半时分才听见门响。迷蒙间我问赵泽荫为何耽搁至此,他仰面躺下叹道,“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废话,啰啰嗦嗦。”


    “分明是故意搅扰你好事。”我打着哈欠说道,“不然他总挑晚上禀报要事?”


    赵泽荫倏地坐起身,一拳捶在锦褥上,“还真是,鬼心眼这么多,耍我!”


    我吓得往里缩了缩,忙拉他衣袖,“赶紧睡吧,我明天还有正事呢。”


    [无奈][无奈][无奈]黄大人性格还是蛮真实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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