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作品:《满月归途之凤隐锦书

    当夜赵泽荫应约外出,并未携我同行,朴拙园中只余杨颂率人巡守。


    我闲来无事,便在园中信步漫行。


    这座先帝留下的旧宅保存至今,几处偏僻小屋皆紧锁门窗,反令人更生窥探之意。


    阿宁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似在随时监视,我却也懒得理会——纵使再不欢迎我,有些人也不至于蠢到在此地动手。


    偶然发现一扇窗并未锁死,我放下灯笼,轻巧地翻入屋内。借着微弱光线四望,只见房间洁净异常,显是常有人擦拭打理。


    这是一间茶室,一套素雅茶具置于案上,不染纤尘。我拈起一只茶盅细看,杯身绘着朵朵杜英花,形如小绒扇。


    “破窗而入,不太礼貌。”


    回首只见杨颂已启门锁走进屋内,我轻笑,“阿宁还挺称职,打小报告才是本职工作吧。”


    杨颂举着灯走近我,点亮了屋子。


    “若想进来,大可直言。”


    “杜英花……此处是英贵太妃旧居?或许更是她与先帝初识之地。”


    “………”杨颂沉默片刻,低声道,“亦是私定终身之处。”


    我晃晃精巧的茶盅,笑道,“惜终究是后来者居上,占尽了那个男人全部的心。”


    “黄大人,离开他吧。”杨颂低垂着眼睛,声音平淡,“你们不可能有结果。”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不太合适。”我耸耸肩说道,“或者给我一个理由?”


    “比起权势,女人又算得了什么。”顿了顿,杨颂道,“尤其对于他们来说。”


    我心想,即便是这个理,我也不可能放过赵泽荫。


    次日下午,我正歇午觉,小白兴冲冲来报,说徐鸮到了。


    刚出房门,便见赵泽荫正与徐鸮赤手相搏,二人身影交错,拳风凌厉。赵泽荫攻势沉猛、拳拳到肉,徐鸮则身法轻捷、擅以快取胜,一时间竟难分高下。


    四周围观的亲兵个个眼含热切,只待赵泽荫尽兴后也想与徐鸮切磋一番——毕竟“徐鸮”之名,早已在他们之中传扬良久。


    赵泽荫接过汗巾擦着额头的汗走来时,即刻便有下一人急不可耐迎向徐鸮。连值守的杨颂也远远凝望,看似按捺不住跃跃欲试之心。


    一个个都想和徐鸮交交手,真难理解。


    “把徐鸮让给我,黄一正。”


    “说什么呢,他是我的,死都不给。”


    赵泽荫笑了一下,坐在我身边,身上仍旧在冒热气,“他在你身边浪费了。”


    我没好气地看着瞪着他,“徐鸮是自由之身,非谁所属。天地广阔,他愿去何处便去何处,愿同谁相交便同谁相交——你我皆无权过问。”


    赵泽荫略显意外地望着我,脸上笑意渐渐淡去,转而自嘲地望向远处的徐鸮,低声道,“你对他比对我更用心。”


    见我不答话,赵泽荫轻轻揉了揉我的发顶,起身沐浴更衣去了。另一边,小白总算拦下了还想与徐鸮切磋的众人——再这么打下去,何时才轮到我同徐鸮说上话?


    于是我打发了小白和其他人,带徐鸮去擦洗一番换套衣服休息片刻。


    徐鸮看上去满腹心事,“我晚上要去赴约,特来告诉你。”


    我一听愣住了,“什么约,你特地来告诉我,说明很危险不是吗?你要去干什么阿鸮!”


    “对方下了战书,我不应战不礼貌。”


    我大吃一惊,气得直跺脚,“有什么大病,礼貌有什么用!不要去冒险,你答应过我的。”


    徐鸮拧着眉头说道,“你误会了,有危险的不会是我,而是对方。既为信物甘愿以命相搏,我愿给这等光明正大的对手一份尊重。”


    “所以这个到底有什么用,都要抢都想要。”我急得头发直立,“把这个送给我就是叫这些江湖人士都冲我来,若是碰到心狠手辣的,我的小命怕是早就没了。”


    “行了,交给我即可,我不过依惯例向你辞行。”徐鸮活动了一下手腕,兀自道,“对方用剑,那我也用剑罢。”


    “晚上我跟你一起去!”


    “……别添乱了,你跟去做什么?助威?”


    我撸起袖子狠狠道,“我!不!管!”


    “行吧,子时,花月塔下。”徐鸮言罢身形一纵,倏忽不见。


    我隐约察觉徐鸮有事瞒着。既有这许多人争夺发簪,他怎会探不出丝毫来历?他不愿告诉我,只怕是想独身行动。


    越是如此,我越不能容他孤身赴险。


    傍晚吃饭时,我几番思索,仍觉难以瞒过赵泽荫,索性将徐鸮约战之事坦言相告。他只淡淡应道:今夜我陪你去。


    见赵泽荫心情好似不佳,我也不敢多言。


    想到今夜也许会生出什么变故,我悄悄将金疮药、缝针与纱布收于行囊中,又早早换上了利于逃命的男装,把头发规规矩矩辫好。


    赵泽荫一边看书一边打趣道:不知情的,还当是你要上阵比武。


    花月楼离此不远,我与赵泽荫悄然出门,不过两刻便至。


    这花月塔果然塔如其名,檐角镂刻莲纹,因地势高耸,静立于溶溶月下,宛如一株含苞待放的净莲。


    赵泽荫带我上了屋顶。放眼望去,徐鸮早已抱剑而立,身影凝定如塑,沐于清辉之中。


    而他的对手,似乎仍未现身。


    子时已过,正当我打哈欠时,赵泽荫轻拍我肩,低声道,“看塔顶。”


    只见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独立高塔之巅,双剑自背后铿然出鞘,寒光流泻如霜。


    那人纵身跃下,身姿轻灵如羽——我与赵泽荫不由异口同声,“竟然是他。”


    石在瓶!竟是他向徐鸮下了战书。难道他也想要这发簪?


    他是为医治叶晴才来赴此大会,只为求得一线机缘踏入长生殿,面见那缥缈的“长命仙”。


    猛然间,我明白了这个簪子究竟是何信物——


    它竟是觐见长命仙的信物!


    一股寒意自我脊攀爬而上。


    若有人特意将此物送到我手中,便是要引诱我前往长生殿。有意思……布下陷阱,却毫不遮掩其意图。


    究竟是谁?所欲为何?


    我欲上前阻比试,赵泽荫却抬手拦我,“事关尊严,别去添乱。”


    “尊严比命重要?”


    赵泽凝目望向塔下默然对峙的二人,声沉如水,“正如你之前在卑陆选择守护大梁尊严一样——有些时候,尊严确实比性命更重。”


    “……”我啧了一声,有些丧气,“真是够了。一个两个皆不将性命当回事……一个为给对方治病愿赌上性命,一个为给对方留个孩子宁将秘密吞进肚里。还真是般配。”


    赵泽荫见我咬牙切齿抱怨,微微笑着摸摸我的辫子,“天造地设却偏生不和的一对,偏偏……皆在全心全意,为对方思虑。”


    那一端,二人拱手为礼后剑刃倏然相击,迸出的火花如流星划破夜幕,决斗正式开始。


    石在瓶出招极快,剑光在月下交织如网,二人从地面一路战至塔顶,又自高处掠入林间。


    我的心几乎悬到喉头,不自觉地攥紧了赵泽荫的手臂。


    赵泽荫目光如鹰,凝神屏息追随着这场高手之争。直至二人再度缠斗至塔前空地,他才沉声道,“石在瓶身手不俗……徐鸮总算开始认真了。”


    “……”我心下一惊,难道赵泽荫知道徐鸮一直收敛着。


    见我有些尴尬,赵泽荫笑了起来,“傻瓜,交过手自然知晓他未尽全力。不过战场与比武不同,战场上更需耐力,而非一味求快。”


    “枪法他肯定不如你。”


    “假以时日,他必能诸武精通,实乃罕世奇才。”言罢,赵泽荫忽然揽住我的腰跃下屋顶,“走吧,胜负已分。深更半夜的,还是不要闹出人命为好。”


    落地后赵泽荫率先奔去,我急忙跟上。刚从林间钻出,便见赵泽荫已挡在徐鸮身前。


    另一侧,石在瓶按着淌血的肩头跌坐在地,却又以惊人速度挣扎起身。


    徐鸮长剑未还鞘,如盯猎物般紧锁石在瓶,周身散出的凛冽杀意令人胆寒。


    仿佛没看到赵泽荫,徐鸮提剑向石在瓶冲去,赵泽荫出手阻拦,二人竟打在了一起。翻滚间,赵泽荫抄起石在瓶坠地的长剑,招架着徐鸮迅猛的攻势。


    我急忙冲上前去,赵泽荫欲推开我却已迟了——徐鸮那柄玄紫剑竟直向我刺来!


    这一瞬,我几乎以为自己将殒命于此夜清冷月色之下。


    “阿鸮!”


    仿佛被我的惊呼震碎了迷途的神智,剑最终停在我面前,徐鸮猛地回神,甩手掷开长剑,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掌心。


    “啧,和上次一样。”赵泽荫按着我的肩,声音低沉,“丰州那夜他也是这样杀红了眼,如失心智,甚至不知疼痛冲入敌阵……否则也不至于身受重创。”


    徐鸮怔怔望着我走近,胸膛剧烈起伏。


    我抬手轻轻摸摸他的脸,柔声道,“阿鸮,没事了,不需要拼命了。”


    苦笑了一下,徐鸮把剑鞘也扔到了远处,摇摇头说道,“让你看到这一幕,抱歉。”


    “一正,过来看看石在瓶。”


    我急忙奔向赵泽荫身侧,只见石在瓶已倒卧在地,他臂上只是轻伤,真正可怖的是腹部那道裂开的长口子。


    我立刻掏出备好的医具——幸好出行前仍依惯例蒸煮过了钩针与丝线。


    情势紧急,条件虽简陋,救人要紧!


    创口虽大却不深,实属万幸。若徐鸮下手再重几分,石在瓶今夜怕是真要殒命于此。


    这男人显然未料会在此处遇见我与赵泽荫,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因失血与剧痛昏厥过去。


    “你们认识?”


    我在旁侧小池中洗净手上血迹,对徐鸮道,“走吧,先把人送回去,我们慢慢说。”


    此时小白亦匆匆赶至——原来赵泽荫早已料到或生变故,提前安排了接应。


    叶晴正焦灼地倚门张望,见到我们时整个人一下怔住了。


    “黄小姐?”


    直到瞥见重伤的石在瓶,她踉跄一步,几欲软倒在地。


    把石在瓶抬回屋里,我再次检查了他的伤,还好问题不大,等大夫来照料即可。


    坐在床边默默哭泣,叶晴这才说,石在瓶瞒着她去决斗,她夜半见人不在,才在附近寻找等待。


    “你们两口子来淌这趟浑水干什么,生个孩子就能复兴天屸门?”我按捺不住心头火气,厉声斥道,“什么狗屁长生殿,骗人的把戏,你们也信。”


    赵泽荫按按我的肩膀,低声提醒,“注意言辞。”


    “万一呢。”


    徐鸮垂着眼睛,嘟囔了这么一声。


    一股邪火直冲颅顶,我猛地揪住徐鸮衣领,一字一顿道,“这世上没有长命仙,没有救世主!有的不过是事难两全、生死如常——”


    从未见徐鸮如此动怒。他狠狠瞪着我,唇线紧抿,半晌猛地挥开我的手,摔门而去。


    “对不起,黄小姐,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们还有几个兄弟呢?”


    不等拧着眉头的叶晴开口,负伤的石在瓶醒了,“他们,还没回来么。”


    我霎时明白了其余人的去向,只觉一股怒气冲得指尖发麻,“口口声声说要振兴天屸门,结果才入蜀地反倒折损门人?身为一派掌门,竟如此轻率!夺这发簪究竟所为何用?”


    “……”石在瓶借叶晴搀扶靠坐床头,低声道,“那并非寻常发簪,而是长生殿大门的钥匙。得此钥匙者,可觐见仙人,求得一个心愿。”


    我只觉荒唐得几乎笑出声来,颓然跌坐凳上。


    “既然你们的弟兄争夺其他钥匙,可见此物不止一把,对吧。”


    “一共有三把钥匙,谁抢到,便归谁。”


    “……”赵泽荫目光微凝,继续问道,“历来钥匙,都是此种样式?”


    叶晴摇摇头,转身从包袱里掏出了盛生门发出的邀请函。


    邀请函后画竟绘有发簪样图,并附三把钥匙最初持有者的姓氏——


    一为朱,二为卫。


    其三,赫然为黄。


    阴影在赵泽荫脸上微微晃动。他沉默地看完信函,将其递还叶晴,再未发一语。


    片刻后,其余几名争夺钥匙的天屸门徒返回,虽未负伤,却带回钥匙已然易主、无从追踪的消息。


    是了——唯有徐鸮将那发簪明目张胆戴于发髻上,那些觊觎钥匙之人,自然蜂拥而至来找他。


    嘱咐石在瓶好生养伤后,我与赵泽荫离开了客栈。门外只见小白静候,徐鸮早已不见踪影。


    夜风微凉,打更人呵欠连连,为生计奔波的百姓已开始张罗早市了。


    “回家睡觉,困了。”


    “一正。”赵泽荫拉住我的胳膊,面若冰霜,“你还有事瞒着我。”


    察觉事态不对劲的小白悄摸摸带着人离远了一些。


    我想抚开赵泽荫的手,可终究是拉住了他。


    纵然难掩怒意,这男人仍未推开我,反而握紧我的手,将我揽入怀中。


    “那其实是……遗物。是云妃娘娘的遗物。”


    “……云妃殁时,你尚未入宫,一正。”


    “我不过是奉旨办事。孩子思念母亲,想寻回遗物以慰哀思,不是理所当然么?”


    “太过巧合。”


    “嗯,从头至尾皆是一场陷阱。”我抬眼望他,“有人邀我去长生殿,却不知究竟所图为何。”


    “我不该带你出门。”


    在赵泽荫后腰锤了一拳,我笑道,“不是要让敌人闻风丧胆么,我可不是只敢躲在锦州的缩头乌龟。”


    “你要是个男人,我一定给你个将军当。”


    并肩而行间,赵泽荫渐扫不悦之色,他轻易就相信了我的说辞。


    “那我就不能和你亲热了。”


    “无妨,我可以好男风。”


    我惊诧地张大嘴,“你这是说笑还是当真?”


    赵泽荫只是浅笑着拂过我的发梢,“不逗你了,呆瓜。”


    回去结结实实睡了一大觉,直睡到晚饭时还没醒,只迷迷糊糊听赵泽荫说有事出去,应了一声,便翻身接着作梦,最终实在是饿得受不住,才挣扎着起身。


    心中又烦又乱——后天便是江湖大会,我却去不成。


    盛家庄距芙蓉城四十里,纵是与我同乘一骑,最多两个时辰也能抵达。可眼下徐鸮断不会带我同行,他太了解我,深知我必会劝他将发簪交予石在瓶。


    实则他多虑了,此时若将发簪交出,天屸门怕是要因此招致灭门之灾。


    “一正。”


    沉思着,听到有人叫我,回头只见杨颂立于七八步外,依旧面无波澜,“吃饭吗。”


    考虑到肚子在再咕咕作响,我点点头,“随便做点吧,挺晚了。”


    等了片刻,杨颂端来一碗素面,一碟泡菜。些许葱花,一点猪油,几片蔬菜,吃起来还挺有滋味。


    “你做的?”


    “嗯,凑合吃吧。”


    我看了眼杨颂,笑着招呼他坐下,“你一个公子哥,还挺体贴。”


    “……家父严厉,自幼便要求我们自力更生。他说这世上连父母也未必可靠,人须有在绝境中活下去的本事。”


    “没想到杨大人是位严父。”我吹开汤面上的葱花,说道,“忘了告诉你,我不吃葱。”


    点点头,杨颂嗯了一声,就这么安静地等我吃饱。


    坐在凉亭里怔然出神,夜深人静,我却毫无睡意。


    杨颂端来一盏清香氤氲的花茶,默然片刻后问道,“你与王爷……可是打算前往盛家庄?”


    “嗯,有些好奇,想去瞧一眼便启程赴越州。”


    “……其实飞云枪早已命总督大人带回越州了。”


    我歪头思考了一下,这一路是没看到装长枪的匣子,啧,赵泽荫说需与我同行送枪归葬,其实有自己的小算盘。


    “王爷对你也不必然坦诚,一直如此。”


    我笑道,“快省省,再怎么劝,我也不会离开他。”


    杨颂目光中透出不解,“究竟为何?为了当荣亲王妃?”


    我几乎惊得瞠目,随即捧腹大笑起来。


    恰在此时,赵泽荫回来了,小白还押着不及通报的阿宁。


    赵泽荫一步步走近,天生威压令杨颂垂首避视。


    “还不退下,颂哥!”小白将阿宁推给杨颂,重重捶了杨颂一拳。


    我喝茶看戏,直至赵泽荫落座身侧,低声问,“聊什么了。”


    “他说我想当你的王妃。”


    “……你的回答呢。”


    我耸耸肩,“还没来得及回答你们就回来了。”


    “我在问你,你的回答。”


    我看向赵泽荫,笑道,“当你的王妃有何好处?你常年在西境,府上庄子里统共不过百余人。如今我可是掌着后宫两千余人的差事呢。”


    闻言笑了起来,赵泽荫起身摸摸我的脸,“官瘾倒不小。随我回屋。”


    “你去何处了?”


    “去探亲。”


    “探亲?探谁的亲?”


    “姑姑。玉琮姑姑。”


    我这才想起,先帝的姐姐玉琮公主当年远嫁蜀州,其丈夫的亲弟弟,正是舒嫔娘娘舒棘之父——禄远伯。


    回到屋内,赵泽荫洗了把脸,自觉抬起双臂待我为他更衣。我虽心中虽然不快,手却不由自主地动作起来。


    “公主殿下可还安好?”


    “身子硬朗,只是寡居多年,终是寂寞。她与姑父没留下子嗣,纵享尽荣华,到底形单影只。”


    “……”


    玉琮公主的驸马本是朝中一位家世不显的文官,体弱早逝。先帝痛惜皇姐孤苦,方赐封其弟禄远伯之位。


    “怎么了不说话。”


    “你以后要多生几个,但却也不能太多,徒惹烦忧。”


    “……你呢?”


    我摇摇头说道,“生育太过凶险,每一次都似在鬼门关前徘徊。纵是医术再高明的医师,亦有回天乏术之时。”


    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妈妈天快亮才回到家,她刚一到家就抱着我哭,说今天没能救活一个有宝宝的妈妈,即便竭尽全力抢救了一晚上也没能把她救回来。


    我们那个时代尚且如此,何况得个风寒都有可能一命呜呼的现在。


    见我情绪低落,赵泽荫没再延续这沉重的话题,只催我快些休息。


    我睁眼躺在床上,原以为毫无睡意,不料片刻便意识朦胧。


    “后天怎么办,徐鸮不会带我去了。”


    “我带你去。”


    “你有邀请函?”


    赵泽荫拍着我的背笑道,“天下尚无我不能至之处,只要我想去。”


    “不愧是大将军,那你带我去。”


    “先说好,不准惹事。”


    我趴在赵泽荫胳膊上,连连点头,“向大将军保证,绝对不惹事!”


    不知是否因春意渐浓,抑或前段时日过于劳顿,近来我格外贪睡。温暖而不燥的气候令人身心松弛,吃饱后便只想呼呼大睡。


    时间来到了盛家庄召开武林大会的日子,一大清早赵泽荫便把我叫醒,他说我像是在冬眠一样,睡得多不说还睡得很深。


    阿宁被赶走后没有婢女来帮我梳妆,我干脆扮了男装出门,当然我依旧准备好了小背囊。上了马车,赵泽荫调笑我像是要逃命一样。


    沿途风物怡人。


    蜀州的春色温柔得恰如其分——雨水适量,温差宜人,纵是深夜亦无寒意。百花如卷绵延绽放,远山云雾缭绕似轻纱遮面,果真是处钟灵毓秀之地。


    [无奈][无奈][无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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