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 90 章

作品:《满月归途之凤隐锦书

    我侧身避开赵泽荫伸来的手,一头雾水,“我又哪里惹着你了?”


    他伸手捏住我的脸颊,力道却放得极轻,板着脸问,“答案呢?还没想好?这都过去多久了?”


    “一天都还没到呢,你急什么呀。”


    “黄一正!”


    我赶忙伸手环住他的腰,仰起脸眨着眼睛软声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别生气。”


    “给不给?”


    “给给给,真是怕了你了,你这模样活像要吃人似的。”


    赵泽荫顿时展颜而笑,将我打横抱起,把耳朵贴在我心口听了听,“让我尝尝,你的真心是什么滋味。”


    “不过我得先说好,我不知道你要的真心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未必能满足你的要求。若是做得不好,你可不能怪我,我……没什么经验的。”


    “……无妨,我可以慢慢教你。”赵泽荫轻吻我的下巴,眼角眉梢都漾着笑意。


    “哟,不愧是大将军,经验还真是丰富呢。”


    他大手托住我的屁股,将我放在桌案上,俯身贴近我的嘴唇,“这么爱吃醋,该叫你黄一醋才是。”


    “随你怎么叫。说老实话,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像是黄一正了。”


    赵泽荫动作一顿,轻轻抚摸我的后脑勺,“不重要,是你就好。”


    “对了,我刚才看见乐正玄知了。”


    他身形微僵,直起身来时,语气里的欢欣仿佛瞬间消散,“他还没死?”


    我有些尴尬地低声道,“算、算是我救了他一命……但这不能怪我!是你自己打偏的!”


    赵泽荫摇头失笑,拉着我坐下,斟了杯茶推到我面前,“我是故意放他回卑陆,想给你递个信号。”


    “还好我够聪明,这个信号我领会到了。”


    “下次再见,我必取他性命。如今,已不欠他分毫。”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他脸上那道疤……该不会是因为你……”


    赵泽荫苦笑着靠在我肩上,掌心温热,“当年营房失火,他冲进来救我,脸被火烧伤了。”


    “这么算来,你放过他一次,我又救了他一次,咱们岂不是亏了?”


    他噗嗤笑出声,眼底漾着光,“总爱打岔。谁要听他的事?跟我来。”


    赵泽荫牵着我穿过重重回廊,不知走向哪个院落。不得不说他这府邸实在广阔,竟觉得比相府还要大上一圈。


    不过也是,明途怎会亏待他二哥?这么一想,赐我的宅子可就小得多了——好在离上阳门近,每日能多睡片刻。


    赵泽荫神神秘秘地将我带进一间厢房,翻出个紫檀木匣,取出一枚羊脂玉牌递到我手中,“过两日是你生辰,提前把礼物给你。”


    玉牌触手温润细腻,色泽柔和如凝脂,是质地上乘、通透无瑕的无事牌,坠着明黄色的流苏。


    “十六岁时父皇赏的,如今送给你了。”


    “这太贵重了……”


    赵泽荫斜倚桌案,抱臂笑道,“好生收着,别弄丢了。”


    “等等——提前给我,莫非你要出远门?”


    “我得去趟北州。”


    “北州出什么事了?”我攥住赵泽荫的衣袖急问,“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他轻轻揉揉我的发顶,含笑摇头,“原想年后再去,但开春另有安排,不如趁现在动身。别担心,我会回来。”


    “好吧……何时启程?”


    “即刻就走。”


    竟这么匆忙!连究竟所为何事都不愿细说。


    也罢,既然明途允他去,想必并非紧急军务。


    北州与博罗国虽接壤,但几十年来边境平和,从无战事;如今深冬大雪封路,更不会起什么冲突。


    “北州苦寒,你得多带些冬衣。记得让军医备上冻疮膏……”


    “嗯,放心。”赵泽荫再度将我拥入怀中,在耳畔低语,“等我回来。”


    赵泽荫此行匆忙,连送行的机会都没给我。小白将我送回府邸便折返复命,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头莫名笼上一层阴翳。


    见天色尚早,我吃了饭后便起意去探望文渊。等了半晌不见徐鸮回来,只得独自前往。


    细雪不知何时又飘洒起来,倒给了我顺路买碗醪糟炖蛋的由头。


    途经药铺时挑了补品,掌柜见我出手大方,忙唤了个小伙计帮忙提着,一路送至文渊住处。


    文渊正独自在家,难得小娃娃醒着,我抱在怀里舍不得松手。不多时余澈归来,文渊问他为何迟归,少年却神神秘秘不肯作答,只说已用过饭便躲回房去。


    我们相视而叹,只道孩子大了,心思也难猜了。


    闲话至夜深,待哄睡小娃娃我方才告辞。雪夜路滑,行至玉京河边时一个不慎摔倒在地。还未起身,忽被人猛力一撞,险些跌入河中。


    “黄大人,没事吧?”


    未待我看清面容,来人已转身揪住那醉汉训斥。


    我揉着发疼的手腕,抬眼看向这个突然现身之人——杨颂。


    踹走醉汉后,杨颂快步折返,上下打量着我,“受伤没?”


    “你在跟踪我?”


    杨颂微怔,连忙举起手中的油纸包,“奉大小姐之命采买点心,恰巧路过此处。”


    正说话间,那位嗓音柔媚的女子已自远处袅袅走来。“黄大人,”向凌薇浅笑盈盈,“早欲登门拜访,不想在此偶遇。”


    “向小姐安好。”我拱手施礼。


    吕遇婉竟也随行在侧,二人言笑晏晏,状甚亲昵。也是,如今的向凌薇于吕遇婉而言,早已构不成威胁。


    “一正可摔疼了?”吕遇婉关切相询。


    “无碍。下官先行告退。”


    “且慢。”向凌薇款步走近,弯如新月的眼眸闪着微妙的光,“姑母常夸黄大人能干,协理六宫事务井井有条。日后……还望多多照拂。”


    我但笑不语,转身离去。


    杨颂紧随其后,“小姐命卑职护送大人回府。”


    将至家门时竟遇见宋鹤。他瞥见杨颂时面露惊诧,随即眼中浮起戒备之色。


    我忙将人打发走,心下暗恼——这个时辰登门,一定没好事。


    “那又是何人?”宋鹤冷声道,“黄一正,你作风真糟糕,迟早带坏阿鸮。”


    我无奈奉茶,“放心,近我者皆非善类,你比我更明白。”


    “……哼。”宋鹤接过茶盏,“听说你在晋州的善堂将成。我这儿有批用不着的物资,懒得运回,便赠与你罢,不必言谢。”


    “哟,这是给哪位大人的礼没送出去?”


    宋鹤嗤笑,“你认得,高佑。”


    见我笑容一僵,宋鹤坏笑道,“放心,不过是寻常往来。主要还是找你大哥高迎盛,生意人嘛,图个共赢。”


    “他应该还没回来吧。”


    宋鹤把玩着茶盏,“谁知道呢,我连门都未能进去。罢了,年关将至,我要回丰州了。”


    我心中暗喜,“那就不送堂主了。”


    “还有一事,关于阿呼团。”宋鹤神色渐肃,“可还记得蛟川县旧事?黑鱼寨那假道士为掩人耳目,曾以药物辅以障眼法惑人心智。”


    我心头一凛,“莫非与阿呼团有关?”


    见我变色,宋鹤修长手指轻叩桌面,“有个精通用毒之人暗中指点,究竟何人,尚未查明。”


    “堂主可否帮帮小忙?”


    “你出得起价码么?”


    至此我方恍然大悟——原来宋鹤故意支开徐鸮,专为与我谈这笔交易。既出此言,他所图非钱。


    “愿闻其详。”


    “照顾好徐鸮,让他快乐。黄一正,可做得到?”


    意外之余,我与宋鹤相视而笑。他仿佛终于想通了什么,半晌饮尽杯中茶起身,“走了,再晚阿鸮该着急了。”


    将宋鹤送至门外,只见徐鸮神色不安地立在阶前,像是在等宋鹤,又似在犹豫是否该闯进来。


    宋鹤未多言语,上前轻轻拍了下徐鸮的肩头,便带着随从大步离去。徐鸮明显松了口气,回到屋内便急急问我,“宋鹤为难你没?”


    我伸手将他轻轻揽住,温声道,“没有,放心吧。”


    “他有时言辞刻薄,你别放在心上。”


    “阿鸮,我其实羡慕你,有这么多珍视你的兄弟姐妹。”


    “有时候也觉得……有些沉重。”


    我不合时宜想起了祝山枝。他们的过往,或许比徐鸮、宋鹤更为惨烈。


    为奴者,何谈尊严?能苟全性命已是侥幸,又岂敢奢望不受凌辱?即便被那轮污浊的所谓“太阳”收养,认作阿爹,也不过是从一种苦难堕入另一种枷锁,何曾有过一日真正像个人般活着。


    继而想起玉柳的终局,那惨状,言语难以形容。


    阿加帕的长刀冰冷刺入她的腹部——那里并无胎儿,只有汹涌浑浊的腹水。原来她并非有孕,只是肝病缠身,腹大如鼓。


    而这,也正是赵泽荫与阿加帕当机立断,以决绝手段处决她、迅速平息小车国动荡的重要原因。


    一场阴谋,最终以最残酷的方式收场。


    不知为何,我心中的不安最终变成了现实。


    过了两日,乐正景终于回到兴庆宫值守,迎蓁终于再次露出笑颜,对她来说向凌薇年后进宫这件事一点都不重要,用她的话说皇帝哥哥喜欢的人太多了,再多一个和一百个,都不要紧。


    正聊着天,玉珍前来禀报,称顺天府知府左路求见。


    说起顺天此名,是明途登基后所定,取“顺承天命,天元永昌”之意。顺天府知府权责重于寻常州府,而这个左路,正是由高佑一手推举。


    宫外,左路正在等我,他一脸邀功的表情迎上来,“黄大人,人给您抓到了!”


    我一时没搞清楚他在说什么,在他的提醒下我才回想起来,之前赵泽荫利用我引出玉烟现身时,祝山枝他们闯了我的家门,我后来去报了官,通缉令当天就发了下去,这不,抓到人了。


    大牢里仍旧是一股子难以描述的臭气熏天,我加快脚步跟着左路进了一间牢房。他指着蜷缩在地上的男人说,“大人,您看是不是这个毛贼!”


    我上前踹了一脚男人,他仿佛受伤了,捂着腰转过身来,突然扑上来抱住我的大腿哭嚎,“找到你了,呜呜呜,找到你了,救救大哥!救救大哥!”


    “阿,阿狸?”


    左路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我,“黄大人,下官……没抓错人吧。”


    我尴尬一笑,挣开阿狸将左路拉至一旁低语,“不过是个小蟊贼,也没窃走什么贵重物件。不如行个方便,让我教训他一顿便罢。其余几人也不必再缉拿——眼看皇上寿辰将至将行大赦,何必留这些家伙白吃牢饭。”


    左路甚是知情识趣,连忙拱手,“自然,自然,全凭大人定夺。”


    阿狸走出衙门时,仍抽泣不止。见门外等候的徐鸮倚在树下,冷眼打量着呆头呆脑的自己,吓得直往我身后躲。


    我不便将他直接带回府中,只得先找了间客栈安顿。掩上房门为他查验了伤势,但见淤伤遍布,似是经历了几番恶战。幸而都是皮外伤,将养些时日应无大碍。


    “你来找我?”


    “是,是厄齐努尔叫我来找你。”


    徐鸮神色复杂地盯着阿狸,“你们不逃命找她干什么?”


    阿狸瘪着嘴,眼泪又扑簌簌地往下掉。这么魁梧的汉子,泪腺却如此发达,叫人看着心头复杂。


    他抽抽噎噎,断断续续地向我道出他们的遭遇。


    原来那日祝山枝离开后,本打算趁乱带着阿狸和厄齐努尔一同逃出生天。谁知中途竟横生枝节——厄齐努尔那位身患重病又中蛇毒的同伴,名叫金巧儿的女子,先前被认定已无生机,却从旁人口中得知她竟还活着。


    祝山枝当即决意折返,要救她一同西去。


    不料这一回头,却正中了阿呼团杀手的埋伏。为掩护阿狸与厄齐努尔突围,祝山枝独自断后,陷入重围,最终力竭被擒,如今下落不明。


    厄齐努尔让阿狸来锦州找我,自己则先行追查线索去了。


    听罢阿狸的叙述,我心头百味杂陈。分明都已挣脱苦海,为何又要自投罗网?难道就为那个生死未卜的金巧儿?


    “是谁伏击了你们?”


    阿狸偷偷瞄了眼徐鸮,欲言又止。


    徐鸮见状上前道,“是波吉那可。在浮荼城交过手,他布下了陷阱,企图用卑劣的手段杀了我。”


    阿狸怯生生地挠头,“这位大侠当时差点把我们全收拾了,连大哥也受了重伤……”


    原来是指祝山枝被徐鸮所伤那次。如今又冒出个波吉那可,不知祝山枝现下如何。


    “你觉得祝山枝能逃脱吗?”


    阿狸不知想起什么可怖的往事,缩着脖子眼神发直,“不行的……他会把大哥活活折磨死。不是头一回了,他向来都是这么折磨大哥。”


    我猛地揪住阿狸衣领,阿及戈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庞再度浮现,激起阵阵生理不适,“说!波吉那可和阿及戈什么关系?”


    阿狸吓得浑身发抖,颤声道,“是、是他的属下……就是这人,把大哥送给了阿及戈……享用的。”


    “什么?说明白!波吉那可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能——”


    “他是阿爹的干儿子……”


    我听到这里彻底愣住了,田闻论的干儿子波吉那可为了向阿及戈献媚,把祝山枝卖给了后者——我没法把享用两个字合理联想,因为实在超出了我对恶的想象。


    有些眩晕反胃,我松开手跑到外面呕吐起来,徐鸮有些慌张地拍拍我的背,给我端了热茶。


    待关上阿狸的房门,他将我引至客栈转角无人处,正色道,“一正,没事吧?”


    “没事,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徐鸮捧着我的脸,表情有些复杂,“你别告诉我你要管闲事。”


    “……阿鸮,我……”


    “听着你不欠他什么,他与你也不再有任何瓜葛,你已经尽可能给了他重新做人的机会,就算置之不理你也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徐鸮顿了顿,摸着我手腕上的红线说道,“况且你自己有没有明天都还未知。”


    我明白徐鸮字字在理,祝山枝的事不该再管,这分明是个圈套——若波吉那可当真如徐鸮所说卑劣成性,必定会以祝山枝为饵,将阿狸与厄齐努尔这些叛徒一网打尽。


    更甚者,阿狸他们或许并非最终目标。正如当初在卑陆以我为饵引诱赵泽荫那般,此番擒住祝山枝,说不定正为诱我入局。


    我会去救祝山枝吗?


    我凭什么去救他?


    我又拿什么去救他?


    挣扎良久,我起身轻拍徐鸮的手背,推门回屋。阿狸满含期待地望来,眼中残存着微弱星火,而我不得不将这火光掐灭。


    眼中的光瞬间消失,阿狸精神恍惚地下了床,脚步有些虚浮,半晌他给了我一个地址,只淡淡说道,“有件物事给你。是大哥准备交付与你后,就带我们远走高飞的。先前我被官府通缉,不敢随身带着。”


    说完,阿狸转身离开,再未回头。


    徐鸮见我久久没有动弹,上前来搂住我的肩膀,“走吧一正。”


    这天傍晚我在家吃晚饭,莺儿叽叽喳喳说着什么我一句都没听进去,脑中总是浮现出那个浑身都是伤痕的男人,以及他玩世不恭有点天真又有点残忍的笑容。


    半夜,徐鸮回来了。他见我还没睡,掏出从阿狸所述地址挖出来的,祝山枝想转交给我的东西。


    玄黑冰冷的羽纹匕首,依旧削玉如泥利如寒霜。


    我握着匕首,眼睛已经红了。徐鸮无奈地抱住我,叹息道,这也许就是命吧。


    是夜,烛火摇曳,我与徐鸮对坐灯前,细细拟定下一步计划。


    救祝山枝一事,绝不可贸然行动。对方既设下陷阱,必已张网以待,就等我们自投罗网。


    这狡猾的对手,定然会故布疑阵,让我们屡屡扑空。


    思及此,我忽然想起当初赵泽荫救我的手段——唯有借力打力,反客为主,方能将敌人逼入绝境,叫他落入我们的算计。


    所以无论我打不打算救祝山枝,把阿狸打发走都是必须。


    联想到此前窥见乐正玄知之事,很难不疑心他与阿呼团余孽有所牵连。多塔塔已死,达吾提亦将不久于人世,一旦其霍桑落掌握大权,绝容不下乐正玄知。


    他若想活命,或许会继续与田闻论合作,另寻靠山。


    眼下不能轻举妄动,我们需要更多的线索和一个契机,我无奈地想,希望祝山枝能多活一段时间。


    议定之后,我们决定分头行事,徐鸮暗中查探消息,而我则需寻一位熟知阿呼团内情之人。


    次日进宫,我径直往昭阳殿去,直至正午时分,才见高佑与张太傅自殿中走出。


    见到我候在远处,高佑脚步略缓,待张效俭离去后,他方背着手踱至我身旁,却不言语,只缓步朝向未央台行去。


    我心下了然,默然紧随其后。


    “免了寒暄,何事?”


    “我有事找阿苏那其,但他有点凶,我不敢一个人去找他。”


    高佑有些意外,思索了片刻,道,“走吧,先吃饭。”


    回到恪勤楼,在有些乱的小小房间里,几道简单的饭菜摆上桌子,我一夜未眠,又心绪纷乱,着实毫无胃口。


    高佑却不急不缓地替我夹菜,话头一转,忽然问起毫不相干的事,“你和荣亲王是不是认真的。”


    “……不好说。”


    “一正,你的婚事虽理应由黄侯爷做主,但你既认我为义父,我便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与他绝无可能,不如及早抽身。”


    “为何绝无可能?”


    高佑近来忙于官员述职之事,眉宇间尽是疲惫。他瞥我一眼,淡淡道,“单是英贵太妃那一关,你就绝无可能闯过。”


    我闻言竟轻轻笑了。正合我意。更何况,我与他之间,又怎可能走到那一步。


    “义父,眼下我确实没有太多精力思考自己的事情。”


    “你找阿苏那其,所为何事。”


    我思忖再三,终将实情和盘托出。当“阿呼团”三字出口的瞬间,高佑放下了竹箸,默然唤人沏来两盏清郁的梨花茶。


    他凝望窗外,仿佛沉入某段遥远回忆,良久才轻叹道,“涂河国的孑遗,竟至今仍做着复国的旧梦……可悲又可叹。”


    “他们在西域屡生事端,挑拨诸国与大梁关系,企图趁乱渔利、鸠占鹊巢。虽不过是一群见不得光的蛆虫,成不了大气候,却实在令人厌憎,非除不可。况且……他们也是害死我师父的元凶,我绝不能置之不理。”


    “哎,我明白了。”高佑长叹一声,揉了揉眉心,忽然道,“其实他们兄弟二人,本是涂河国的孩子,并非中原人。”


    我心中一震,下意识起身去查看门窗是否紧闭。


    高佑却摆摆手,“不必紧张,这并非什么不可告人的秘辛。当年我任雍州总督时,在一处匪窝中发现了这两个孩子。虽被中原人养大,实为涂河遗族。想来……是他们的父母自知难将孩子抚养成人,才在其幼年时托付给了来自中原的友人。”


    “义父,此事可有凭证?”


    [爆哭][爆哭][爆哭][爆哭]宋鹤其实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三弟:徐鸮。[小丑][小丑][小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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