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山河浩荡,就此别过
作品:《离婚律师他送我玫瑰》 晨光初透,八月的朝阳已经带着不容小觑的热度,将教学楼东侧的玻璃幕墙映照得晃眼。李笑然抱着第一个沉甸甸的纸箱,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一步一步踏上四楼的台阶。纸箱里装的是近两年的学生心理辅导记录和个案报告——这些需要严格保密的文件必须由她亲自搬运,不能假手他人。
(李笑然内心OS:又是新学年的办公室大迁徙。作为全校唯一的心理老师,永远像个插班生,今年被安排在四年级数学组。还好上学期期末不算太忙,我提前把更早几年的资料都归档锁在另一栋楼的心理辅导室了。那地方来回一趟要十来分钟,要是今天还得跑那边,真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现在只需要搬运这些近两年备查的材料,虽然也不轻松,但总算省去了最麻烦的跨楼搬运。)
汗水顺着她的鬓角不断滑落,在浅蓝色衬衫的衣领上洇开深色的水痕。她停下脚步,稍稍调整了一下抱箱子的姿势,感受着小臂肌肉传来的阵阵酸软。推开新办公室的门,一股混杂着灰尘和暑气的热浪扑面而来,几位早到的老师正在忙乱地整理着自己的工位。
“李老师!这边!”张老师的声音从靠窗的位置传来。她正踮着脚擦拭书柜顶层的积灰,见李笑然进来,回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今年我们靠窗,阳光最好,就是现在这个时间有点晒。”
李笑然报以理解的微笑,小心翼翼地把纸箱放在指定给她的工位上。桌面积着一层薄灰,窗台上残留着干枯的盆栽痕迹,椅子腿还贴着上一位使用者留下的便签残迹。她轻轻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臂,感受着后背衣料与皮肤黏连的不适。
(李笑然内心OS:每次搬办公室都像一次蜕皮,褪去旧环境的痕迹,在新空间里重新生长。只是这八月的天气,实在不是搬办公室的好时节。)
她先找到洗手间,打来一盆清水。抹布浸湿后拧得半干,开始细细擦拭每个角落。桌面的边沿要反复擦拭三遍,直到露出原木色泽;抽屉的滑轨要清理干净,确保开合顺畅;窗台的缝隙要用旧牙刷细细刷过,不留一丝陈垢。这个过程中,其他老师也在各自忙碌:年轻的赵老师在跟人商量要不要合买一个新的饮水机,几位数学老师正在讨论如何合理摆放教具。
“李老师动作真快啊。”张老师看着她已经擦得发亮的桌面感叹,“我这还没收拾到一半呢。”
“得抓紧把新学期心理讲座的初稿弄出来,德育处那边催着要方案。”她手下不停,语气自然地回应。实际上,她必须在午休前完成所有的整理工作,下午才能专心处理那些侵权的证据材料。
(李笑然内心OS:收纳整理是我的疗愈。每件物品找到它的归宿,就像把纷乱的思绪一一安放。只是今天的时间格外紧张,必须抓紧每一分钟。)
十点半,她的工位已初具雏形。专业书籍按使用频率整齐排列在触手可及的位置,文具收进抽屉的收纳格,那盆绿萝在新位置舒展着鲜嫩的枝叶。保密资料被仔细地锁进文件柜,钥匙妥善收好。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光洁的桌面上投下斑马纹般的光影。
十一点,办公室的喧嚣渐渐平息,大部分老师都去食堂准备吃午饭了。李笑然轻轻按压着发酸的肩颈,感受着整理工作带来的细微的满足感。
(李笑然内心OS: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下午还要整理那些证据,得抓紧时间。)
阳光斜斜地照进窗来,她打开电脑,点开那个标记为“教学素材”的加密文件夹,开始整理知识产权的证据。鼠标轻点,扫描件逐一归档,按时间顺序排列。她的动作精准利落,眼神专注,如同完成一场精密的手术。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迅速最小化所有窗口,点开一份新学期心理讲座的稿子假装修改。张老师推门进来:“李老师不去吃饭吗?”
“马上就好,你先去吧。”她保持着自然的微笑,直到张老师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重新打开那些证据文件。
(李笑然内心OS:做知识博主的副业越少人知道越好。小学里都是女人,八卦得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些证据必须小心处理,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午饭后,办公室里弥漫着慵懒而嘈杂的气息。几位老师围在一起分享家里带来的水果,讨论着暑假的见闻;另一些还在与堆积的纸箱奋战,胶带撕拉的声音此起彼伏。
李笑然不疾不徐地走回自己的工位,手中玻璃杯里的温水还泛着细微的涟漪。她从容落座,从抽屉里取出一小罐明前龙井,用竹匙舀出恰到好处的分量。热水注入的瞬间,茶叶在杯中缓缓舒展,如同一场静谧的苏醒。她将杯子轻轻搁在桌角,任由那缕清雅的茶香在空气中悄然铺展,在她四周筑起一道无形的结界,将周遭的喧闹隔绝在外。
她目光扫过周围——确认无人留意自己这个角落。右手熟练地移动鼠标,左手同时按下电脑的解锁快捷键。屏幕上,那个标记为“教学素材”的加密文件夹被再次打开。这一次,她没有急于操作,而是先抿了一口温热的茶,让那份微涩的回甘在舌尖蔓延,仿佛在为自己接下来的“战役”积蓄心力。
(李笑然内心OS:好了,现在可以专心处理了。就像打扫房间一样,把这些侵权的证据也一件件整理清楚,然后彻底清出去。)
鼠标光标化身为精准的手术刀,在屏幕上利落地移动、点击、拖拽。她将一份份聊天记录截图按时间线重命名归档;把盗用内容的链接与自己的原创发布时间进行交叉比对,在文档中清晰标注;把公证过的网页快照打包进指定的子文件夹。她的眉头时而因发现新的侵权链接而微蹙,时而又因找到关键证据而舒展。整个过程,她的背脊挺得笔直,神情是一种摒除了杂念的纯粹专注。
窗外的蝉鸣仿佛成了她工作的背景音,时而激昂如催促,时而绵长如叹息。办公室里的挂钟,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动,那规律的“滴答”声,与她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交织成一首奇特的协奏曲。阳光在她专注的工作中悄然挪移,从桌面正中慢慢偏西,光线变得愈发醇厚柔和,将她握着鼠标的手映出了一道温暖的光边。
当最后一份证据文件被拖入压缩包,点击“加密”选项时,她终于长长地、舒缓地呼出一口气,仿佛将胸腔里积压的浊气一并排出。她下意识地转动了一下酸胀的脖颈,抬眼望向窗外,这才惊觉时光的流逝——午后的骄阳已化作夕照,天际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红。
(李笑然内心OS:终于……完成了。就像打包好了一件沉重的行李,现在,可以把它送走了。)
这一刻的疲惫里,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她不仅是在整理证据,更像是在系统性地梳理一段被侵犯、被利用的过往,并亲手为它画上句号。
四点二十七,她点击发送键,将加密的压缩包发给了林雪。就在邮件发送成功的瞬间,手机屏幕亮起——顺丰小程序弹出通知:“您的快递已签收”。
她的目光在那行字上停留了片刻,唇角牵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没有忐忑,没有期待,只有一件事终于尘埃落定的释然。窗外,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色,归巢的鸟儿掠过天际。
(李笑然内心OS:很好。你的过去,完整归赵。我的执念,到此为止。)
她关掉电脑,拔下U盘,仔细收进包的内袋。起身时才发现,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肩膀已经僵硬酸痛。但她却觉得,心头那块压了许久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四点三十,准时下班。
周三这一夜,与昨晚截然不同。
她睡得深沉而安宁,没有了昨夜那种憋尿的窘迫与膀胱几近爆炸的胀痛感。这一次,她的睡眠是完整而连续的,如同沉入一片温暖的黑甜乡,身体彻底放松,连最细微的不适也消失无踪。直到天光将亮,她才在这种久违的、不被任何生理需求打断的酣畅睡眠中自然醒来,通体舒泰,神清气爽。
2025年8月28日,周四的午后,阳光正好。
李笑然正在准备新学期心理讲座的稿子,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空调运转的轻微嗡鸣和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打破了这片宁静。
下午两点二十二分,是文吉发来的消息。一张竖版拍摄的照片——在他使用的三分屏手机上,这个构图显得格外别扭。画面模糊不清,像是随手一拍:那个熟悉的牛皮纸文件袋,封口已被撕开,隐约可见内里泛黄的信纸。照片的角度很刻意,仿佛想要营造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却处处透着精心设计的痕迹。
附言只有一句:“收到了一封信,我的助理收的,我还没来得及看。”
李笑然的指尖在手机壳上轻轻敲击,发出细微的哒哒声。这张照片的构图如此刻意,模糊的画质更像是一种掩饰。从昨天签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二个小时。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无论这封信是文吉亲自签收,还是如他所说由助理代收后拍照转发,他都应该有足够的时间看清内容——更何况,照片中隐约可见的信纸上的字迹,正是文吉十四年前那熟悉的笔迹。
她想起周一晚上,自己刚接到文吉电话后,曾拍下那些信件的照片发在朋友圈。当时文吉几乎是秒速点赞。他当然认得出自己青春时代的字迹,就像认得出昨日的自己。
(李笑然内心OS:文吉,你还在玩这种欲盖弥彰的游戏吗?用模糊的照片、牵强的借口来试探我的反应?这张照片无论是不是你亲自拍的,这二十多个小时过去了,你都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从你秒赞我朋友圈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认出了这些信。现在装作不知,不过是想看看我的态度,试探我的底线。可惜,我已经没有配合演出的兴致了。)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方停顿了片刻,然后坚定地开始输入。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千锤百炼,既不失风度,又立场分明:
我赠你的《小王子》八十周年纪念版,封面印着这样一句话:「我预见了所有美好背后的悲伤与泪水,但依然愿意前往。」这或许便是我们重逢最贴切的注脚——而今,这段旅程已温柔抵达它的终点。
决定将过往悉数归还,是因它们最妥帖的归宿,仍是十四年前那个简单的年纪。
正如我最后一封信中所写:“我想守住这份美好的情谊”——如今的我,已然做到。
十四年前,你曾在信中说:“它是有保质期的”,如今回首,竟一语成谶。
它精准地预言了复杂如何消解纯粹,却也始料未及地,映照出我身上某些能够超越时间的东西——譬如守护真诚的意志,譬如辨别价值的清醒。正如《小王子》所言:“真正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要用心。”十四年前,我们曾用心看见过彼此;十四年后,我依然用心看见了一切,也看见了它的终点。
这次重逢,于我而言,恰是印证了封面那句预言般的话。我如约前往,也如约落幕。它让我欣喜地确认:十四年所带来的并非世故,而是内核的沉静与生命的丰盈。
感谢我已拥有的一切,无需再刻意追寻什么,哪怕死亡先至,我也明了,人生海海,能如此再见一面的,大抵也就是在这样一个年纪。有此时的慨叹,却未必有彼时的心力。
正如我们所说,再晚十年,或许连这般郑重其事地道别,都显得不合时宜了。
此刻的我亦能毫无遗憾地为这段跨越时空的照见,落下终笔。
山河浩荡,你我便在此处作别
她特意在最后一句不加句号,让告别如同未完的乐章,在空气中缓缓消散,带着一种开放式的决绝。
点击发送的那刻,她的手指没有丝毫颤抖。随后,她将文吉的聊天设置为“消息免打扰”。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迟疑。当她将手机轻轻放回桌面时,窗外恰好传来下午四点的放学铃声——在尚未正式开学的寂静校园里,这铃声显得格外清晰而空灵,没有往日孩子们的欢腾,只平静地宣告:这一天,以及一些别的东西,即将结束了。
(李笑然内心OS:这一次,开始与结束的节奏,终于完全由我自己掌控。不再被动的等待,不再小心翼翼的揣测。这样的感觉,真好。)
她继续修改讲座稿子,等待四点半下班,键盘敲击声清脆而规律。窗外的天空湛蓝如洗,偶尔有飞鸟掠过。办公室里的绿萝在阳光下舒展着新叶,一切都是那么宁静而充满生机。
所有的结束,都是为了更好的开始。而这一次,她终于能够心无旁骛地,走向属于自己的崭新的明天。那些曾经的困惑、犹豫、不舍,都随着那条没有句号的告别,消散在午后的阳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