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闫家古镇
作品:《误入无限流被迫带飞》 空气仿佛变得稀薄又滚烫,唐知言感受着后背的温度,顺着安抚着的手掌,一下下深呼吸着,缓解胀痛的胸膛和发麻的四肢。
他好像变成了怪物,就算被吓的再厉害,只要没有危险,胸膛里心脏始终在平静的跳动着。
又喘了两口气,进入鼻腔里气息没有带来疼痛,四肢也逐渐恢复了知觉,唐知言慢慢的抬起手,将盖住自己眼睛的手掌轻轻扒下来,透过缝隙看向床铺的另一边。
消失了。
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小心的喘了口气,平复一下心情,拽住闫栖迟的手腕,回头看向对方,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吓的一抖。
栖迟垂下眸子,看着唐知言身体的条件反射,“抱歉,这副样子吓到你了。”
他身后如瀑布散落的长发,被一缕缕漂浮的白雾托起,慢慢地有了变化。那乌黑亮丽的发丝,从发梢处被染成了白色,一点点的往上蔓延。
那雾气星星点点,宛如细碎的雪花飘舞着,轻轻覆盖在头发上,直到如墨的黑发全部变成了纯白,就带着丝丝的凉意散去了。
唐知言伸手撩起拂过自己指尖的长发,透过那缕银白看着那双眼睛愣住了神,明明还是那双金色的瞳孔,比起虹桥上见到的精怪,现在的闫栖迟更像仙人,一个端坐在那的玉佛。
晃了晃脑袋,任由白发滑过指尖,他伸手捏住鼻梁,想要减缓看到那副容貌的眩晕感,这种怪异的蛊惑,真的很像那个镀金的佛陀。
闫栖迟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发丝滑过肩头落到了对方身上,他耐心的布局,为了在最后的审判里给自己增加更多的砝码。
“解释一下。”唐知言缓了过来,抬头看着气质完全变得神圣的栖迟,“我刚刚看见的东西是什么。 ”
冷冽的眉眼弯了弯,栖迟往旁边走了一步,坐在了唐知言的身侧,“那些是交易的凭证。”
没等对方追问,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从我有意识起,就日日夜夜听着祈祷的声音,求财富,名利,健康,姻缘。”
唐知言回想起正式副本里那个恶仙,和店老板说的那个灵验的若河佛,“你实现了他们的愿望?”
“不,我无法回应他们。”栖迟指了指西边的方向,“但有东西回应了他们,我依旧听着祈祷声,直到过了许久,一种声音变得多了起来。”
“那不是人的声音,是鬼的。”栖迟将手收回,抱住了唐知言,“我被佛陀污染了,区别是他会主动接受所有愿望,而我则无法拒绝任何愿望。”
“于是她们许愿,我来实现。”
身边温暖的体温捂不热唐知言冰凉的脊背,他只能看见面前一具具惨死的尸体,歪倒在墙角,头被砸烂的,挂在房梁上,浑身青紫用白绫吊死的,被塞进炭火盆中被折磨死的,这屋子里一具具的尸体,都是闫栖迟的样貌,可也都是活生生的姑娘们。
景象闪过一瞬就消失了,栖迟收起了雾气,“然后就由我,代替她们经历这一切。”
“不过,回忆里的怨气容易错乱,精神力高的人就容易窥见真实,这就是你能看见的原因。”他恋恋不舍地主动放弃这个拥抱,以退为进。
唐知言张了张嘴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缓了好一会儿,沙哑的声音才从喉咙倾泻而出,“发生了什么?”
身后的栖迟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才开口,“这就要你亲眼去看了。”
银月依旧在黑深的夜幕上挂着,冰凉的辉光透进了心中,唐知言惊诧的神情镇定了下来,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会的。”
不是为了谁,只是为了自己,他会弄明白这一切的。
闫栖迟看着不再颤抖的唐知言,离开床边从隔间里拿了一套衣物过来,体贴的告诉对方如何穿。
他看着唐知言把身上揉皱的外衣脱去,仔细的让衣襟交叠对齐在锁骨,再把系带从后头绕了一圈从身侧打好结,紧接着把外袍罩上,穿好鞋袜走到了他的面前。
“走吧,你会带我看的,对吧。”因为你有所图谋。
唐知言站定,没有了镜片,眼中的野心再也遮掩不住,他看着面前这个白发金眸的男人,看着对方最真实的样貌。
“是的,我会带你看的。”因为我有所企图。
在这么多经历的警示下,闫栖迟怎么会不知道贪念的可怕,所以他必须小心,再小心一点,把自己的**包装成一个小小的礼物,一个能令唐知言心软的礼物。
他走到烛台旁,取下了那一支红烛,回过头询问着唐知言,“想去哪?”
“先在府里逛逛。”唐知言走上前去,停在了红烛笼罩的范围内,他还不清楚宅子里是什么情况,不过既然这里是回忆,总归有些线索和现实是互通的。
吱呀一声,雕花的木门打开了。
承着皎洁的月光,两人拉开了庭院里大门的门栓。
门口值着夜班的守卫吓了一大跳,回头看了着,半开的缝隙里站着的是大少爷,连忙作了一揖,“少爷,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吩咐小人去办好了。”
唐知言看着面前两人弯着的腰,一时间不知道找什么借口糊弄他们。
“郎君这是要跟栖迟出去幽会。”闫栖迟举着烛火凑了过来。
侍卫低下的头上都是汗水,这是自己能听的吗,硬着头皮劝着,“夜间不安全,还是带点人一起……”
唐知言感受着斜靠过来的身体,鼻尖闻到一股清冽的香味,像雾气朦胧的森林。
闫栖迟往前一步,彻底推开了大门,“这么多人,哪里算得上幽会。”他嘴角轻轻勾起,回过头伸出手邀请唐知言赴约。
果然还是像精怪,唐知言看着面前的人,白色的长发在月光的笼罩下微微闪着光,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样貌,像被迷惑住了,他伸出手答应了邀请。
两人牵着手离开,穿过了一道又一道的垂花门。
“可把大少爷迷的五迷三道的。”
“也就这点本事了。”
“少爷大晚上还出去这么玩,真是……”
唐知言听着耳后远去的污言秽语,微微垂下了眼睑,看着前方的人,“现在的经历也是那些姑娘的经历吗?”
闫栖迟轻轻偏过头,没想到对方这么敏锐,“是的,这里的所有都是她们的过去拼凑出来的。”
“那你呢。”唐知言感受着手中温热的触感。
“我只是一个陶罐。”栖迟感叹了一声,“一些东西,我也是从她们的记忆里学的。”
唐知言安静的看着深沉的夜色,听着对方平淡的口吻,他想到刚醒来时,遇见那个的情况,原来不是什么狗血的角色扮演,而是现实啊。
闫栖迟带着他左拐了一下,直走到第二道门口,又往右走到最低,跨过三道门,两天停下了脚步。
唐知言还在看着青砖垒砌的朱墙,留意着路上像钩子一样的檐角,默记着路线,差点一头怼到了对方的背上。
他揉了揉鼻子,幸好没撞上去,闷声说道,“怎么了?”
“到了。”闫栖迟可惜地松开了手,回头说,“少爷是没来过这的。”
唐知言抬头看着面前古旧的房屋,门前的牌匾上挂着“闫氏宗祠”四个字,两侧的木柱被蜡油抹的发亮,能看出前门的台阶被仔细扫过,就连砖缝里的青苔也被清的干干净净,两侧还备了水缸种着莲花。
他懂对方话里的暗示,可身为大少爷,一个嫡长子的身份居然没有来过祠堂,对于这么封建的家族来说实在是个怪事,压下心中的疑惑,唐知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看到对方准备好,闫栖迟把红烛递给了唐知言,转过身抬脚踏上了台阶,伸出手推开那扇被打理的异常干净的朱红木门。
“咣当。”
跟在身后的唐知言被惊了一下,走在前方的栖迟突然消失了,木制的门扉晃动了两下又重新关上,四周安静的就只剩下风声,赤红的火苗摇晃着,他站在台阶上,感受着自己平稳的心跳,缓缓放松了呼吸。
呼哧一声,屋檐下悬着的一个个灯笼陆续点亮,和红烛一起,把整个内院照的赤红。
夜色下,原本被黑暗吞没的祠堂,在一个晃神里就热闹了起来,安静的声音被打破,门缝里漏出一缕光芒扫到了唐知言的身上,他抬起头看着暖黄的窗花上透出的人影。
“抬起头。”祠堂里传出的声音带着一丝苍老,“让你安分点,干什么不好,跑出去私会,眼里没有一点廉耻!”
破空的鞭声响起,一声惨叫撞在祠堂的墙边,荡出回音。
一个女声沙哑的响起,“小女子没有私会,为何不让小女子归家!”
“还敢顶嘴!你说没有就没有了吗!”另一边,尖锐的声音响起,鞭声再一次响起。
一时间只剩下惨叫和粗喘的呼吸。
“家啊,这不就是你的家吗,我儿看得上你,把你带回来享福,这是你的福气。”
“公子并未说啊!”
“嘴硬的小蹄子!”什么东西砸了过去,“拖下去给她处理了。”
清脆的声音疑惑的问着,“夫人,这就剩几日了,哪里再找人啊?”
“这不还有你吗。”
噗通一声,屋内惨叫声和求饶声混在了一起。
“好了,你们两个把她拖下去处理了,正好给祖宗们换换口味。”
唐知言站在门外,仔细分辨着屋内的局势,他手中握紧了那盏烛台,抬腿走上前,推开了门,“且慢!”
屋里端坐着的夫人惊讶看着门口,突然站起身迎了过来,挡住了唐知言想要进来的脚步,“儿啊,你怎么在这。”
他低下头看着夫人,仔细对比着,她和自己的第一天见的那个妇人长的一模一样,而且面前的门槛被堵的严严实实,一点也不给他挤进去的机会。
“乖儿,怎么了?”妇人疑惑的望着发愣的儿子。
“没什么,只是觉得娘亲越发漂亮了。”唐知言连忙扫过室内的景象。
正厅中央放着一张宽大的红木供桌,上面摆着香炉,供台,还有一根带着血肉的鞭子,两边各放了一张太师椅,两张椅子后面各自供着一块赤红的牌位,中间的阶梯式架子上则放着层层叠叠的黑色排位。
门口处留着两个蒲团,一位披头散发的女子跪坐在上面,背部全是血肉模糊的鞭痕,额头上也有着血珠往下滴落,她的额头靠着供桌,一动不动。
在另一边,青石砖的地板上,一个年幼的丫鬟磕着头,哭红了眼。
唐知言伸手指了指昏在蒲团上的女子,“儿子睡不着,特地来寻她回去作陪。”
妇人本来拿着手帕擦着眼角的泪光,感叹着自己儿子越发的懂事了,听到这话,恼怒的皱起了眉头,狠很瞪了一眼那个狐媚子。
“这人不安分,娘给你安排个听话的。”她抬了抬手唤了一声,“穗儿,来。”
青石板上磕着头的丫鬟顿了顿身子,努力收起自己的哭腔,小心翼翼的挪了过来。
唐知言看着直接她爬了过来,连起身的样子都不敢,有点疑惑想着,比起面前这个夫人,她好像更怕自己,之前栖迟也是跪着过来的,这是一种规训,那他对这个大少爷的定位就有问题了。
“儿啊,怎么不说话?”
噗通,噗通,噗通。
心脏在不规律的跳动,被发现不对劲了。
唐知言努力放松自己的表情,起码少爷是个暴戾,专横,喜怒不定的人,他可能在乎自己的母亲,但绝对不会在乎这种下人,连美色也当是消遣,大晚上来找人已经很奇怪了。
而且,这个夫人这么宠儿子,也不让他跨进祠堂一步,那么祠堂里的东西应当比她的孩子还要重要,又或者,仪式开始之前不允许长子进入祠堂,那他如果身为继承人会不知道吗?
他往后推了半步,控制着自己的脸色,拿手里的红烛点了点那丫鬟,烦躁地说着,“别什么东西都往我这塞。”
胸膛里的跳动声开始减缓,推测是对的。
唐知言抬起眼死死盯着夫人,又转动红烛对准供台边的女子,“我要她。”
夫人眼角旁细碎皱纹抽动了一下,憋不过气往跪着的丫鬟身上踹了一脚,“没用的东西。”又转头仔细看向儿子英俊的面庞,犹豫了一下说,“你等娘收拾好,再给你送过去。”
“娘。”唐知言板着自己的一张脸,阴沉的盯着昏过去的女子,“我的东西,我来处理。”
“好好好。”夫人连忙喊了一声站在身后的仆役,“拖出去,送到少爷屋里。”
跳动声趋于平静,唐知言却没有放松,只要面前的灯火通明的景象没有回归深夜,他就不算安全。
两个手脚麻利的仆役拽起女人的胳膊,就把人抬了出来,满头的乌发杂乱不堪,苍白脸庞上全是冷汗,被摔倒地上也不吭声,唐知言看见她微微睁开的眼睛,里面是黑沉的恨意。
“对了,把这个带到饲冢。”夫人提着裙摆跨了出来,低头缓缓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人,舔了舔嘴角,“都跟老祖宗说了要换换口味了,总得送一个过去。”
“夫人!穗儿会好好服侍夫人的。”那丫鬟连忙跑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小心翼翼地拽着夫人裙角的衣袍,却被仆役拖了过去。
她挣扎着央求着,看见一边站着少爷,“少爷!少爷!求您收了奴婢!”
“挑三拣四的东西。”感受着所有人的视线,唐知言轻轻垂下眼,看着那个丫鬟,“胆子还挺大。”
夫人死死地盯着唐知言,听着他说出的话,松开了紧皱地眉头,抬起手拂过脸庞调笑着,“哎呀,刚刚还以为我儿换了性子,能稍稍懂事些呢。”又挥了挥帕子“好了,都带走,在这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话音刚落,一声刺耳的惊叫回荡在宅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