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会发出不同的气味，而且气味会发生变化。


    譬如现在，段青荣看了眼端坐的宿景森，他的气味有些苦了。


    气味代表什么？


    她已经有了初步的猜测，现在是个验证的好时机。


    段青荣打破两人间的沉默，问出声：“今天我们是初次正式见面吧？一直想问你是怎么有我微信号的？而且突然发消息给我？”


    空气中的苦味猛地提升，夹杂着柠檬的酸味。


    宿景森垂下眼眸，道：“我醒来见宿舍有丧尸，便跑到了其他未关门的安全宿舍，遇到了方静。他联系不上方安，而方安住在源一苑，我们给认识的女同学发消息，看能不能联系上其他人帮忙。”


    他侧头，黑色的眼眸看着段青荣，稍显低落道：“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听到对方略带幽怨的话，段青荣很是吃惊，蹙眉回想记忆中可能带有宿景森的片段……


    搜寻无果，她语气带着不好意思，道：“能给点提示吗？”


    鼻尖的酸味已经和苦味不相上下了，刺激得段青荣有流泪的冲动。


    “Y098年12月31日，也就是大二的上学期，我们在‘百发百中’箭馆见过面，还比试了一场。”宿景森提醒道：“你当时略输我五分。”


    他的话，让段青荣从纷杂的记忆中，寻到那道挺拔站立、持弓射箭的身影，将其与此刻眼前的宿景森相对应。


    她恍然大悟，竟然真的见过面！


    那时，段青荣才报名箭馆没多久，教练带着她找宿景森，提议两人比试，输赢毫无悬念。


    想到这，段青荣道歉：“我记得当时约了你一年后再比，只是我后来忙着专业的事，没有再练箭也忘记了。”


    宿景森摇摇头，道：“总有机会再比的，只不过我们可以换个靶子了。”


    段青荣看向窗外，声调放轻，应道：“嗯。”


    **


    值班区在进门的右侧，那一侧是面单项透视玻璃，窗外对着大片的田地，只不过景色在黑夜中看不清晰。


    直到5：53，金色的光芒在黑夜撕开一到细缝，温暖的橘红色在天空中迅速晕染。田地里的作物在晨光中逐渐清晰，原本模糊的作物显出色泽。


    段青荣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与窗外的建筑重叠，柔和地望着远处的白色建筑物，道：“那栋白色的圆形建筑是曙光试验田的中心楼，我们在这看到的顶部是观测台。”


    她怀念道：“那里也有落地窗，每当我在课业上遭遇难题，多次尝试无果、心烦气躁时，我便站在那，看着脚下的田地便能汲取到力量。”


    “但我从未在那看过日出，应该跟现在一样美吧。”


    眼前的景象，让她心中藏匿的不安、迷茫得到了慰藉，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喜悦、希望。


    宿景森略微侧脸，身旁人的五官在晨光描摹下愈显柔和，道：“都很美，很令人喜悦、心动……”


    说出这句话后，宿景森害怕又隐隐期待着，充盈自己耳内的，心脏失序狂跳的声音，是否也会被她听见？


    段青荣笑盈盈地看向自己的瞬间，他竟是呼吸都停顿了半拍。


    而后，在他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她含笑的声音清晰地直至心底——“我能感觉到你有多心动。”


    宿景森正过脸，望向窗外，紧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


    段青荣着实知道宿景森的心动程度，毕竟鼻尖那纯粹的甜味令她都短暂得怔愣了几秒。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爱看日出。


    不过，段青荣的猜想得到证实——自己闻到的气味代表其主人的情绪。


    这是她的第二种异能吗？以嗅觉间接感知他人情绪的能力。


    这个发现令段青荣心头一震，比别人多出的异能，究竟是福是祸？有太多未知，她必须抓紧已知，好好利用。


    **


    10：00，休息后的段青荣换上了作战服，身着黑色长衣长裤，左胸处有一株两片叶子的绿芽，那是异能者联盟的标志。


    镜子中，扎着高马尾的少女眼神清亮，她看着自己余往常大不一样的着装，微微一笑，而后深吸一口气，走出了宿舍。


    **


    10：30，用餐区，四人简单补充能量后，商讨着下一步。


    “我们还不够掌握武器的使用，今天最好先集中在训练上。”段青荣提议道：“四点，我们可以根据训练情况，外出清扫附近的丧尸。”


    “不过天黑之后，为了确保安全，我建议大家还是回到武器库。晚饭后，再确认下一步计划。”


    宿景森补充道：“对自己异能有所发现的，也可以深一步挖掘。”


    “赞同！我做梦都是一抢一个丧尸！”方静把嘴里的面条吸溜下肚，迫不及待道：“还有那些没见过的武器，太酷了！”


    方安道：“确实，我们目前最缺乏的就是训练，但时间有限，所以结合实战能快速提升我们的能力和默契。”


    全员通过，立刻进入训练时间。


    段青荣进入射击训练区，这里不同于其他房间，配有可移动的隔断墙。


    她已经看过教学视频，不太熟练地装弹，做着准备工作。


    刚开始，段青荣没有佩戴可以辅助射击的智能防护镜，而是带上普通防护镜，想试试单靠自身能力射击的精准程度。


    “啪！啪！啪！啪！啪！啪！”段青荣连射六枪，四枪击中人形靶，都是八环外。


    意料之中，她并不气恼，脑中回想刚才射击时的动作细节——握抢的力度过于紧绷，忽视了后坐力会导致手臂晃动，偏离目标。


    旁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浅浅的甜味飘到她鼻尖，宿景森站到了她身侧，黑色的作战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


    他轻声问：“我能向你传递些我的经验吗？”


    段青荣没有拒绝，学霸的经验必定是精华。


    宿景森伸出手，轻轻调整了她的握枪姿势，微凉的指尖碰触到她的手背，让段青荣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肩膀放松，”他声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道：“正常呼吸，跟射箭一样，瞄准的时候想象标靶是丧尸，心无旁骛，干脆地发射。”


    “你很懂射击？”段青荣没有转移视线，只是随口好奇。


    “在国外玩过几次。”宿景森手心托着她的手，往上抬了抬，道：“试试吧。”


    这一次，段青荣刻意放松了肩部肌肉，让呼吸节奏与瞄准动作相配合。扣动扳机，“啪”地一声，子弹稳稳地射中九环。


    “啪！”射出最后一发子弹，直击10环。


    段青荣眨眨眼睛，道：“耐心的老师加上聪慧的学生，指导效果立竿见影。”


    宿景森耳尖泛粉，幸好她没有看自己，连忙道：“弹夹取出，再装弹试试吧。”


    “才两颗弹？”段青荣想要了解“回溯”的具体规则，在子弹射空后使用了异能，结果弹夹只回溯到两颗弹的状态，有了猜想：“有回溯时限。”


    宿景森在段青荣的两句话间，已明白她所想，道：“可以先从两分钟开始验证。”


    正应段青荣所想，射完六发到最后两次射击的中间，时间大概在两分钟。


    段青荣射出一发子弹后，便开始计时。刚过两分钟，她掐时动用异能，弹夹里依旧只有单发子弹。


    她射出最后一发，立马动用异能，空弹夹出现了一发子弹。


    “看来最多只能回溯物品两分钟前的状态。”段青荣看了眼握枪的右手，喃喃道：“任何物品都是吗？”


    宿景森递来把同型号的抢，道：“我已经装好了弹，你试试。”


    段青荣接过新抢，连射三发，发动异能后，弹夹仍有三发子弹的空位。


    “无效？”


    两把抢有哪里明显的不同呢？


    两人异口同声道：“接触时间。”


    段青荣换回原来的抢，射空后不能成功回溯，使用规则变得清晰，“看来物品得不间断地跟我接触一定时间，才能成功进行‘回溯’。”


    在两人的实验下，他们最终得出：物品在段青荣手里不间断地接触至少两分钟，可以恢复到回溯点前两分钟内的任何状态，期间一旦断开则需重新计时。


    段青荣看着右手中指最后一指节的左侧，那里有个一角硬币大小的黑色图案——六条长短不一的波浪线从连接点向四周发散。


    “手册上说，异能图案出现的位置或许跟自身异能存在许关联。”她问：“你找到自己的图案在哪了吗？”


    宿景森摇头，道：“不用担心，合适的时机会出现的。”


    “嗯。”段青荣没再多问继续练习。


    既然已经摸清了“回溯”的基本规则，除了单纯的射击外，更应巧妙地运用异能，以便更好地作战。


    另一边的训练区，方静四肢“大”字展开躺在地上，气喘吁吁。


    方安轻踢了他腿几脚，冷静道：“起来，继续。”


    方静指着微红的脸颊，欲哭无泪道：“……姐，你把移动靶操控得那么快，我的脸都不知道被它们扇几巴掌了！”


    “你不是‘追风的美男子’吗？”方安毫无动摇道：“你的反应速度不够快，而且激光刃用得也不熟练。你这样钻进丧尸堆，是给它们‘送餐上门’吗？”


    激光刃是方静发现的新武器，是长度仅十厘米的圆柱形武器，能够发射0.5米至1米的激光线。若角度把握精准，激光可直接切断丧尸的脖颈。


    方静深吸口气，站起身，“姐，你去训练吧！我能自己操作练习。”


    方安看了他一眼，“注意点，别把你切了。”


    方静丧着脸，“……姐，我不是傻子。”


    **


    “啪！啪！啪！”子弹接二连三地穿过靶心，段青荣摘下智能防护镜，脸上布满薄汗。


    “四点了。”旁边一道射击区的宿景森道。


    “我和方安也准备好了！”方静敲了敲射击区的门，意志满满：“出去大杀四方吧！”


    说着又把自己的手伸出来，笑着道：“我要杀十个丧尸！”


    他肩膀顶了顶身侧的方安，后者放上自己的手，道：“尽力而为。”


    段青荣伸出手，配合道：“我们都不要被咬。”


    宿景森轻轻搭上她的手背，说道：“这次出去，安全最重要。”


    他们相视而笑，四手交叠，“加油！”


    **


    四人到达最近的小型粮食加工厂，工人服装的丧尸在大门游荡。


    “这次主要目的是练手，我们五点半准时撤离。”段青荣手持双抢，道：“那么，开始吧。”


    “早就迫不及待了。”方静极速移动，握着激光刃，红色的光线在日光下依旧显眼。


    虽然他偶尔因为丧尸的突然转向而手忙脚乱，但有惊无险地解决了游荡丧尸。


    方安警惕地跟在方静后方，朝着餐厅移动，长抢射击稍有距离的丧尸，以防大量丧尸靠近。


    段青荣和宿景森闪身进入加工区，她道：“我上二楼，有事对讲联系。”


    宿景森点头，道：“注意安全。”


    “嗯，你也是。”段青荣在抢声和嘶吼声中，快步通过楼梯。


    二楼是开放型加工区，机器旁边的十几个丧尸扭头，异样的眼球直勾勾地盯着出现的猎物，争先恐后地靠近。


    首次进行正式对抗，段青荣的心还是猛地“突突”跳动两下，随机双抢快速点射。


    尽管防护镜有辅助功能，但移动靶和丧尸毕竟有所区别，再加上操作熟练度不够，子弹未能做到百发百中。


    有的丧尸静止失效后，更加愤怒地攻击。


    段青荣没有慌乱，凭借异能节省上弹时间，主动靠近丧尸。一通扫射，趁靠前的丧尸陷入静止，利落打开装在左抢的激光刃，直接切断其颈部。同时，右抢继续射击靠近的丧尸。


    丧尸除了腥臭，没有其他气味。


    段青荣从进工厂就留心这个问题，如今身处丧尸群，仍没有闻到特别气味。


    也是，它们本就死了，怎么可能产生情绪。


    在她短暂凝滞的动作间，二楼的其他丧尸已经闻声而来，一级丧尸速度较快，直接扑向段青荣。


    感觉到背后袭来的冷风，段青荣快速反应，侧身翻滚躲开。丧尸扑空后迅速起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吼，再次攻击。


    段青荣连射六发子弹，击中一级丧尸的两只眼球。丧尸后仰倒地，黄绿的液体流出眼眶。


    她的动作没有停顿，继续解决剩下的普通丧尸。直到所有出现的丧尸彻底消亡，她才保持着警惕，靠在冰冷的墙面喘息。


    空气中的腥臭味和硝烟味令段青荣泛起恶心，她不由干呕几声，带得眼角有些湿润。而被汗浸湿的后背，提醒她刚刚的惊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