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被妹妹这突如其来的提议砸懵了，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半天没回过神来。


    客厅里一时间只剩下墙上老式挂钟“滴答滴答”的声响。


    “我……我当主厨？”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因震惊而变了调。他本是来找妹妹倾诉心中苦闷，万万没想到居然迎来这么一个巨大的惊喜，


    “慕慕，你……你没开玩笑吧？我……我真的可以吗？”


    他虽然在商场上班心不在焉，但对厨房里的事却格外上心，看方丽君做菜时也偷偷记下过不少门道，在家鼓捣个家常菜不成问题。


    可主厨？那意味着要扛起“方家菜馆”招牌菜的品质大梁，是毫无保留的新人和承担沉甸甸的责任！


    “哥，我没开玩笑。”林慕慕神情认真，目光灼灼地凝视着他，“你有兴趣，有热情，这才是最重要的。


    手艺可以打磨，经验能够积累。关键是，你愿不愿意吃这份苦？


    能不能沉下心来从头开始，扎扎实实地跟我妈学，把咱们‘方家’的这份味道传承下去，甚至做得更好？”


    她顿了顿，却字字清晰：“如果你能尽快成长起来，把我妈从日常炒菜的繁重工作中解放出来。


    她就能集中精力去钻研手札里那些更精妙的菜式，为我们未来可能开设的私房菜馆铺路。


    到那时，你就要成为支撑‘方家菜馆’的顶梁柱！哥，这不是一时兴起，你要想清楚，你真的愿意肩负起这份责任吗？”


    方圆听着妹妹的话，胸膛剧烈起伏着，眼中原本的颓丧和迷茫，被一股压抑已久、终于找到出口的炽热火焰迅速取代。


    他想起自己每次溜进后厨，看着姑姑颠勺翻炒时心底那份的心痒难耐；


    想起自己偷偷练习切土豆丝，哪怕切得粗细不均也乐在其中的专注；


    想起闻到自己做出菜品的香气时，那种从心底涌上的满足感……


    “我愿意！”这三个字几乎是从他胸腔里迸发出来的，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慕慕，我愿意学！


    再苦再累我也愿意！我……我不想再在商场里浪费生命了！我就想跟着姑姑学手艺，想把咱们的店做好！”


    他激动得脸都红了，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但是我爸那儿……”


    想到父亲方建军对他“不务正业”的反对，他又有些迟疑。


    “大舅那边，我去说。”林慕慕给他吃定心丸，“只要你下定决心，展现出足够的诚意和潜力，用行动和成果证明自己，大舅总会理解的。


    最关键的是，哥，你自己这次，绝不能再半途而废。”


    “我不会！”方圆斩钉截铁，“我要是半途而废，我……我名字倒过来写！”


    看着表哥眼中久违的光彩，林慕慕欣慰地笑了。她知道，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压抑已久的梦想终于找到了出口。


    “那好，哥，从明天起，你一有空就过来，从头开始，当个实实在在的学徒。”林慕慕笑道，


    “先从最基本的择菜、洗菜、切配开始，一步一个脚印地学。等干出点儿样儿来，咱们再跟大舅摊牌，我妈和舅妈那边，我去做工作。”


    “没问题！”方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灶台前挥汗如雨却甘之如饴的未来。


    当天晚上，林慕慕便寻了个机会，私下里向母亲方丽君和盘托出了方圆的想法与决心。


    方丽君听完，先是难掩惊讶，随即脸上流露出一种复杂难言却又倍感欣慰的神色。


    她回想起侄子平日来店里帮忙时，那股子难得的机灵劲儿和对烹饪流露出的天然兴趣，沉吟片刻，缓缓道：


    “方圆这孩子……若真是铁了心，能吃得了这份苦，倒也不是不成。我这身手艺，能有个真心想学的后人传下去，是好事，是福分。


    只是……你大舅那边，怕是难关。再者，厨艺这东西，最是诚实地欺不得，没有捷径可走，非得下够**功夫不可。他……真能扛得住那份枯燥和辛苦吗”


    “妈，我相信我哥这次是认真的。”林慕慕挽住母亲的胳膊，语气笃定，


    “至于大舅，等哥哥学有所成，让他亲眼看到儿子的蜕变和店里的实际需要，他会理解并支持的。


    现在，最关键的是，妈，您愿不愿意，收下他这个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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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丽君望着女儿充满信任和期待的眼眸，再想到那本手札里等待探索的浩瀚烹饪世界，终于郑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属于“师父”的严谨与期许：


    “只要他肯真心实意地学，我肯定倾囊相授。”


    于是，从第二天起，“方家菜馆”的后厨里，多了一个格外勤奋专注的“大龄学徒”——方圆。


    他他彻底收敛起往日的跳脱心性，一有时间就扎进店里，穿着店里统一定制的围裙，从最基本的活儿干起。


    方丽君对他要求极其严格，丝毫不因是亲戚而放松。


    “这根笋切得太厚了，影响入味，重切！”


    “火候！说了武火快炒，你犹豫这一下，青菜就老了！”


    “调味要准，靠手感，更要靠心！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方圆被训得满头大汗，却毫无怨言，眼神反而愈发清亮坚定。


    他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姑姑传授的每一个要点，不厌其烦地反复练习刀工，用心揣摩着瞬息万变的火候与精妙平衡的调味之道。


    日子在油盐酱醋的烟火气中一天天过去。方圆仿佛变了个人，不再是那个在商场里无所事事、百无聊赖的青年。


    他的生活重心彻底转移到了“方家菜馆”的后厨。


    这天，方圆独立完成了一盘“醋溜白菜”。白菜帮脆嫩，白菜叶软糯，酸味恰到好处，带着一丝回甜，芡汁明亮，紧紧包裹着每一片菜叶。


    王玉玲尝了一口，惊讶道：“哎呦，方圆，行啊！这醋溜白菜做得真有模有样了！都快赶上你姑的七八分火候了！”


    连张琴也点头称赞：“不错不错，味道拿捏得挺正，火候也掌握得恰到好处。有点儿样儿了。”


    就在这时，方建军突然推门进来：“哟嗬，这是咱们方家菜馆新大厨上任了？这么大的喜事儿，怎么也没人通知我过来尝尝鲜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方建军不知何时站在了后厨门口，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而被当场抓包的方圆，身上还系着那条沾着油渍的围裙，手里握着锅铲，一脸措手不及的紧张，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