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抓叛贼
作品:《流风记》 李谨正在西市的茶室中同金光寺的僧人曾一下棋论道。
下完最后一颗黑子,结局已定,曾一目光沉静,双手合十,道:“殿下棋艺精进许多。”
“师父过誉。”李谨替他倒好茶水,“最近寇贼流窜严重,寺里的民众可还安好?”
“殿下福泽绵延,百姓皆受庇护。”
“那便好,还望师父也能珍重自身。”
“阿弥陀佛。”
李谨眼神暗了些,“大唐与吐蕃的吐谷浑之争不结束,边关纷乱便永远不会停歇。”
“潮起潮路,皆是朔月,殿下千万勿要太过执着。”
曾一眼神空明,李谨却仍然执拗:“身为天朝皇子,我身职责所在,不可逃避。”
僧人不再劝阻,起身背起经篋,破布鞋紧紧贴在一起,双手合十:“我该走了。”
李谨也起身,还想挽留:“师父。。。。。。可否。。。。。。”
话音未落,室外的脚步杂乱,还传来一个清脆女声:
“站住!”
李谨伸手拦住曾一,侧耳细听,随即轻步走至窗前,开了一个小缝。
门外的一男一女对峙中,女子的手都在抖。
李谨视线移到对面,汉子身旁的孩童令李谨微微睁大了眼睛。
吐蕃世子。
她怎会知道?
李谨按兵不动,见女人把手里的木棍扔了出去便躲在酱缸后顿时无语。
蠢物。
“师父,您暂且在原地莫动,外面有些突发情况,我去处理一下。”
“阿弥陀佛。”
李霁洄心情复杂,看向远处已经倒下的大汉和瑟瑟发抖的小孩儿。
“你还是去安抚一下那边的小孩比较好。”
“你认识他?”李谨眼神深深。
李霁洄摇头,“我只知那大汉并非吐蕃人,一个异族之人牵着一个吐蕃的小孩儿定有蹊跷,所以我过来看。”
李谨描摹着她的脸颊,漫不经心地开口:“你现在与本王说话真是无礼啊。”
“我无礼又如何,吴王又要捏碎我的下巴吗?”
“怎会?”吴王轻挑李霁洄破烂的披帛,“郡君如此有用,本王定不会无礼相待。”
李霁洄目光微动:“那小孩是。。。。。。”
“若小孩意义非同一般,你当如何。”李谨步步紧逼。
李霁洄的表情并非李谨所想的充满**与野心,不知为何,她的呼吸似乎有些快,有些乱,眼眶有些潮湿。
在害怕什么?
许久,李霁洄才下定决心,决绝地看向李谨:“如今西域吐谷浑和吐蕃为争领土互不相让,殿下以为哪方胜出更对大唐有利?”
李谨的眼神带了些认真,“郡君见多识广。”
“吐谷浑首领骁勇善战,计谋深沉;吐蕃赞普不久才即位,每年进贡如数而至,目前看不出他有何心思。”
“郡君以为如何?”
“这些都不重要,绑架世子到底是吐谷浑做的还是吐蕃它自己做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世子是在大唐的领土出事,且定是西域之族作下的的祸端。”
她想两个都灭。
李谨瞬间明白她的意思:“郡君朱唇皓齿上下一碰便什么都敢说。”
李霁洄行礼:“吴王多虑,只是在奴家看来,这件事是吐蕃自导自演比认定是吐谷浑刻意陷害要好。”
“吐蕃若是师出有名,占据地形优势便很快吞并吐谷浑,大唐便失去边疆的制衡之道。”
李谨久久盯着她,冷不丁道:“如此冷静狠心,何不放任世子随内奸而去,想作何证词自随郡君心情。”
李霁洄一怔,“他只是个孩子。”
“妇人之仁迟早害死你。”李谨松开她,抱着手臂站在一边盯着昏死过去的大汉和世子思索。
李霁洄抬头:“那么吴王现在要动手吗?我在侍女手上缠过丝线,兵官很快就来。”
李谨没有回答,只自顾自道:“世子现在不能露面。”
李霁洄想阻止,可李谨已经抱着世子在一间屋子的窗敲了三下,然后消失在拐角的黑暗中。
随即,屋中走出一位表情恬静,衣着朴素,背着经箧的僧人。
李霁洄行叉手礼:“法师你好。。。。。。”
“阿弥陀佛,小僧法号曾一。”
“曾一法师你好,我是。。。。。。李景彩。”
刚才吴王就是在跟这位僧人在此处交谈吗?
曾一好奇抬头,看清来人后,眼睛微微流露出丝缕的惊讶。
“一体两魂。。。。。。”
被看穿了,李霁洄眼下失落,但又有些希冀浮了上来“法师慧眼,不知可有破解之法。”
曾一惋惜摇头,“施主魂破飘摇,随时会回去。”
李霁洄点头,“理所应当。”
曾一没走,反而略叹口气,摘下自己的经箧一件一件地把经书、雨伞、布篷、油灯等物,最后在压箱底找出一个红布,递给李霁洄。
“此物开过光,施主带在身边可固魂,切记,不需随身携带,不可丢失。”
李霁洄小心结果此物,沉甸甸的。
慢慢翻开红布,是块微微透着光的圆石。
与李琢阳那块极为相似。
李霁洄惊讶地抬头:“法师,此物是否有两块?”
曾一点头,“此乃高僧遗世之前留下之物,只送给有缘人。”
“法师为何要救我这个后来的残魂?”
“阿弥陀佛。”曾一双手合十,“施主命不该绝于此。”
命不该绝?
李霁洄还想问,可曾一早已走远。
风中似乎留下一句:“不是风动。。。。。。”
李霁洄稍等了会儿小叶就带着官兵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官兵们将大汉带走,为首将领细细询问李霁洄。
提及那个小的,李霁洄托词说小世子被大汉的同伙接走。
将领又问大汉是怎么晕的,李霁洄急中生智,回答:“身着团窠绮襴衫,领袖处有异色拼接的异人突然出现,和大汉扭打在一起,我躲在酱缸后不敢出声。”
将领沉吟片刻:“吐谷浑的人?”
李霁洄装模作样地害怕:“是这样的。”
将领又问了几个问题,抱拳:“郡君,末将就先带此贼人下去了。”
还好有郡君诰命傍身,将领没有过多怀疑自己。
小叶赶紧过来仔仔细细查看主子有没有受伤:“娘子,您吓死我了!”
李霁洄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让你担心了,小叶。”
小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娘子没事就好!”
小叶眼睛亮亮的,“娘子在长街上奔跑的样子真的很。。。。。。”有点词穷。
李霁洄没想到小叶还挺具有冒险精神的,于是她竖起大拇指,“你看,这个是表示很赞的意思!”
小叶也跟着竖起圆肉的大拇指,露出牙齿笑:“嗯!”
女孩子很的很可爱,李霁洄摸摸小叶的头,毛茸茸的。
回府之后,李霁洄又懒懒地窝在榻上休息了两日,期间吴王又送上价值不菲的补品和一些首饰上府,看来是补偿带走世子独留她一人应对将领。
小腿上和脖颈上的伤口几乎痊愈,李霁洄似乎也能回到从前活力满满的样子。
自从李霁洄把马球赛搁置脑后,感觉每天都是艳阳高照,晴朗无雨的好天气。
这天照例黄昏时同兄弟们在府门口迎接父亲。
当李焘宗下马之时,李霁洄明显能感受到今天他的心情不错。
“管家,去摆几桌好菜。”李焘宗拂去袍上浮尘,似有扬眉吐气之感。
李景耀接过父亲的笏板,“不知今儿是什么好日子?”
三个晚辈拥着李焘宗朝中厅走。
“今儿可算让长孙老贼吃了回鳖。”李焘宗坐在主位上,微笑着看向李霁洄,随即转向李景耀。
“看来是平乌的法子奏效了。”李景耀赞许地看着自家妹妹。
“谏言无方,捏造谣言。他的门下生受陛下好一顿责骂。”
“阿姊聪慧。”李景烁跟着附和。
“只是。。。。。。平乌,女子当谨守闺阁之礼,莫成天在西城市无谓厮混。”
李焘宗应该是知道了前两天自己报官的事情,所幸现在还没掀起什么波澜就被江夏王按下。
“多谢父亲。”李霁洄极有眼色。
“平乌,你长大了。。。。。。”
李霁洄能预料到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喏。”
李霁洄表面应承,在为自己加菜的时候,衣袖轻轻掠过一旁的酒杯。
“哎呀。”
酒撒了一身。
“恕平乌无礼,但请允平乌先行回去换衣服。”
李焘宗被打断,没有恼,挥手放她离开。
李霁洄逃了出来,虽然只是延缓了自己被嫁出的时间。
“妹妹似乎对出嫁此事颇有自己的主意。”
李焘宗喝口酒,“罢了,如今,吴王与乘尚奉御皆与她有来往,朝堂局势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便不急。”
“喏,父亲英明。”
春意渐浓,气温也直直地向上升,李霁洄躺在榻上摆弄着法师赠予她的玉石,一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法师留下玄之又玄的偈语。
不是风动,是心动。。。。。。
我的心动。。。。。。
是要我不失去本心,还是要改变心境?
玉石只一直温润地发着光,给不了她答案。
李霁洄紧紧攥着它,刹那间,玉石的光泽发生了变化。
它开始无序地闪烁青光,时而强,时而弱。
就像一颗心脏在跳动。
李霁洄的心也跟着剧烈地跳动,坐立不安。
下了床榻,她在房间里踱步,却没想到玉石随着她的方位而闪耀出不同强度的青光。
她赶紧试了几个方向,最终发现离门越近的方向玉石的光芒就越微弱,像一颗即将衰败的心脏。
于是她夺门而走,顺着玉石的最微弱的光线去。
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
这颗玉石只与李琢阳的那颗有联系。
如果这颗玉石的光弱了下来,是否就代表他。。。。。。
李霁洄皱眉来到柴房门口,又看眼旁边李琢阳的房间。
无光,不在家。
小叶和小桃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你们先回去吧,我找点东西。”
“喏。”小叶乖乖点头。
“郡君小心高处杂物。”小桃满脸担心将手里的油灯递给郡君。
“知道了。”
李霁洄推开门,屋内黑暗无光,只有眼前一点儿微弱的光照进手心那块玉石。
心下一惊,那玉石已经完全黯淡下来。
“李琢阳。。。。。。你在这里吗?”
没有回应。
李霁洄快步向前走了几步,险些被脚下软绵绵的一滩绊倒。
她疑狐地照着灯向下看去。
只见一个贯穿后背的深可见骨的刀伤正在往外不断地冒着血。
少年趴在地上早已一动也不动。
“李琢阳!”
李霁洄赶紧把油灯放在一个安全的位置上,腿软地瘫倒在地,想扶起他却不敢,怕伤口出血更多。
她忍着眩晕恶心用衣帛将李琢阳的伤口紧紧地束住,但很快就染红了所有。
她吓哭了,哪敢迟疑,赶紧去叫人请大夫。
再晚一点估计身体都凉透了。
“小桃,快去跟父亲说一声,万一大夫赶不过来,看看他又什么法子。”
李霁洄叫完人就蹲捂着他的伤口上,被他一下子抓住手腕。
“不要告诉他,我若扛不住,便是命吧。”
李霁洄也赶紧抓住他的手:“你是不是去调查那件事了!”
“大意了。”说完,李琢阳还有心情呵呵笑了一下。
“你。。。。。。”李霁洄被他弄得无语凝噎。
小桃这时候也跑了回来。
“怎么样?大夫能请来吗?”
“快要宵禁了,仆走了好几家都不愿来。”
李霁洄咬咬唇,人命关天的时候,哪还管得了其他。
她站起来,又被李琢阳拉住。
“上次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你血流成河,变成一个死人。”
李琢阳笑了笑,“将我的皮□□上,或许还能挺过一。。。。。。”话没说完,他头一歪没了动静,嘴角流出一条血线。
李霁洄探他的鼻息,没死。
“小桃,你可敢缝?”
小桃的脸色快要吓成和李琢阳的脸一个颜色。
“小叶,你呢?”
“娘子,仆,仆,仆敢。。。。。。”
“好,小桃回去取针和线,再烧上几桶开水,把针线烧热后再缝,就跟缝衣服一样,知道吗?”
“嗯,嗯。。。。。。”
为保万一,李霁洄不敢不出去找大夫。
这种容易掉脑袋的事情还是让她亲自做。
“英国公府在何处?”
李霁洄翻墙而出,天边已经开始染上些许的红。
时间紧迫,她拔腿便往南衙的方向跑。
问了当值的人,才知道今天晚上李恒临时请假回府了。
李霁洄刚想走,却被身后贵族子弟叫住。
“娘子,马上宵禁,您这还打算去哪儿啊?”
李霁洄眼见要被扣住,立刻把染血的衣裙展示给他看,用瘆人的语气抬眼看他:“军爷恕罪,家里快死人了,这才着急出来。”
阿肠碎碎念:
李霁洄、李琢阳:烂命一条就是淦(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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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抓叛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