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争头名
作品:《流风记》 年长男子快步走近,众仆跪下道“吴王敬请康安。”
李霁洄立刻半蹲行叉手礼有样学样:“吴王,越王,顺请福绥安康。”
吴王抬手,“你这丫头,几日不见怎这样规矩。”
李霁洄起身回,“大病一场,自要给自己束束规矩,少找麻烦。”
“嚯,这是能从平乌嘴中说出的话?”越王从哥哥身后探头出来,言笑晏晏。
这笑看着吓人,自越王露面,他脸上就始终挂着这种喜气洋洋的笑。
吴王上下打量一番李霁洄,“是清减了不少。”
“艾达,回头将些补品送到江夏王府中。”
“喏。”李霁洄随他视线一看,看清刚才扯着嗓子喊的太监,蓝眼白发,头发还带点儿卷。
我去,洋人太监!
不愧是大唐盛世,丝绸之路的枢纽。
李霁洄表面不动声色,悄然侧过身子抹去额角汗水安静陪伴王爷们,看二人由太监绑好护具,
不知是谁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李霁洄只当不知。
大抵能猜出来从前李景彩性格泼辣大方,跟亲王也玩得来,可李霁洄做不到。
他们不是一个人。
比赛准备完毕,红方为吴王等人,紫方为越王等人,双方会在臂膀上捆绑相同颜色的布条以作区分。
总之乱糟糟一群人,李霁洄一个也不认识。
她这样想着,抬眼就看见紫队有个眼熟的在扎布条。
那日更深露重看不真切,如今在阳光下见着,虽脱去战甲,整个人竟更加不苟言笑,清丽脱俗,如高岭之花不容人触碰。
感受到目光,李恒也朝这边看过来。
李霁洄先是一愣,但随后仗着自己妆容厚重无所顾忌,微微曲身行礼,还朝他笑了笑。
李恒目光短暂停留片刻,随即漠然低头给布条打上最后一个死结。
李霁洄有些尴尬。
她动作虽小,但被一人尽收眼底。
号角吹响,比赛开始。
李霁洄刚开始还兴致勃勃地边喝茶边看,可看了几十分钟就渐渐无聊。
十几个人灰头土脸地在沙地上铲来铲去,时而大喝一声提振士气,怕是只有身临其境才会感到其中的乐趣吧。
于是李霁洄尿遁了。
她带着桃子在场地周围转了圈,各家王宫贵族喝酒谈天,胡女相伴,好不惬意,其中几个年轻男子还认识自己,与李霁洄打了招呼。
走到远处,李霁洄终于看见些许女子围在桌边嘻嘻笑着。
有一女看见李霁洄来了,就像看见鬼一样。
众女都回头看,都像见鬼一样。
李霁洄问小桃:“我的妆面脏了吗?”
小桃也诧异又迟疑地摇头,“肯定不会,郡君,其实。。。。。。”
为首一稳重的女子站起来,行叉手礼:“金城郡君,好久不见。”
李霁洄赶紧回礼,但忘词。
“你好幸福。”
众人一片静默,脸上的表情却也没那么像见鬼了。
李霁洄羞愧地低下头。
还好小桃及时救场。
“仆恭请各位娘子安。”
李霁洄也赶紧学:“恭请各位娘子安。”
女子队里有人在笑。
为首的女子终于绷不住开口:“郡君,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但求勿在这大好日子寻我们的错处。”
李霁洄傻眼,她什么都没做啊。
“雪儿。。。。。。”身后有人提醒。
名叫雪儿的女子叹口气,不再理会李霁洄,怄气坐下。
李霁洄也在心里叹口气,心中凉凉的,正打算道歉离开,突然有人叫住了她。
“郡君既然到访,饮杯佳酿再走吧。”
这次上前的是位肤白貌美的柔弱文静女子,却言辞流利,不卑不亢。
李霁洄不好拒绝,便随席坐下。
雪儿立刻移到离她最远的位置。
李霁洄尴尬地说:“给娘子们添麻烦了。”
一双柔若无骨的美手将浓香四溢的葡萄酒酒盛上,李霁洄感激地抬头望她,文弱女子冲她微微一笑。
她不会喝酒,但为了美女的面子,还是一仰头将美酒喝下。
不似酒桌上辛辣刺骨的甘醇味道入喉,李霁洄睁大了眼睛看向美女。
“郡君觉得可还能入口?”
“味道甚是美妙!”
美女掩嘴笑着,对面的雪儿又像见了鬼一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因为醇香味道掩盖过酒精,李霁洄多贪了两杯,再起身告辞时已经有些头晕眼花。
多亏有小桃扶着才不至于再次出丑。
待李霁洄主仆二人走远,雪儿才把杯子一放,酒都撒了出来。
焱心,我父亲带来这么好的酒你倒是很舍得给她!
卢焱心端坐在侧,慢条斯理地擦擦嘴角,悠悠摇头,“佳酿配贵人,岂不是正好。”
“成!她是贵人,我们几大家族的嫡女都是她的陪酒仆!”
一旁一女子的酒也微微晃动了下。
卢焱心在底下握着她的手,“阿萍,雪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些气愤。”
阿萍小心翼翼把酒杯放下,勉强笑道:“我明白。”
随即卢焱心也稍微正了些语气,“胜雪,别急昏了头,若不是有美酒作陪,郡君岂能称心满意地离开,若此举不行,郡君少不了找我们麻烦。”
“是了。”王胜雪揉了揉太阳穴,语气软了些,“是我脾气冲,阿萍你别介意。”
“不会,”阿萍讪讪笑着。
气氛缓和下来,众女接着吃吃喝喝聊天,没受影响。
只是心中总惦记着李景彩过来这一遭,聊着聊着又回到关于她的话题。
“这个李景彩,仗着自己皇亲国戚的血脉,又有诰命加身,成天贴在吴王身边曲意逢迎,谁人不知她的龌龊心思?”
“娇妻美妾在旁,吴王怎会看上她,逢场作戏罢了。”
“我自然知道,只是在眼里,却心里中烦躁。”
另一边,李霁洄思绪飘飘然地回到座位上,手撑在圈椅的边缘上昏昏欲睡。
这酒的后劲十足。
听着赛场上激昂杂乱的咆哮声,李霁洄已安然入睡。
“你不是李景彩,你是谁!”
一双猩红的眸子突然出现在李霁洄的眼前,将她惊醒。
李霁洄冷汗淋漓地睁大眼睛,环顾四周。
球赛还在继续。
随着即将结束的号角声响起,吴王策马来到李霁洄眼前的围场边,突然急拉僵绳,马蹄飞扬,尘土四溅。
“吁!”
李霁洄这才看见飞跃至半空中的藤球。
吴王随马一跃而起,几乎全部身体离开马匹,只有手紧紧拽住缰绳,在半空中一个飞踢,只见衣袂在空中翻滚,破空的藤球瞬间被打入对方的区域,随即而来的是红队爆裂的欢呼声。
“我们胜了!”
越王甘拜下风,带着惜败的笑容下马恭喜哥哥。
“不愧是策马术万众瞩目的阿兄,弟弟甘拜下风。”
“你也不错!”吴王笑着拍了拍越王的后背,将破损的护具扔给一旁服侍的下人,整理腰带,坐在李霁洄的旁边由下人擦汗。
“如何。”
“英姿飒爽。”
李霁洄是真心的。
“下月初的女子赛,你好好表现,到时本王便可顺势向父皇要了你。。”
啥?
一句话的信息量太大,李霁洄瞬间醒酒,但是大脑又又宕机。
李霁洄要骑马在偌大的场地跑来跑去?还要在马上打和别人抢球?皇上还会亲临?吴王还要娶她?
“不。。。。。。”
李霁洄的眼睛间或一轮,槽点太多,瞬间哑口无言。
见美人呆滞,吴王凑过去,语气带着暧昧,“怎么?喜极不知该如何表达了?”
男人的荷尔蒙气息逼近,李霁洄赶忙回避,“平乌不敢。”
吴王调笑着睨她,在原来的位置没动,在她耳侧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说道:“结束后场小室等本王。”
又是进退两难的境地。
她作为李景彩,恐怕不能违抗吴王的命令。
这算什么?欺凌同辈,攀附权贵,虐待堂兄,桩桩件件全都是逾矩的事。
逆天开局,却悲惨收场,这就是李景彩荒唐的一生。
可李霁洄不愿意。
马球场的人渐渐散去,紧迫的信号在李霁洄的心中敲响。
李霁洄看了看自己的手,自己有力量反抗吗。
她看来看去,手就只是双保养得当的手而已。
她深吸了口气,站了起来。
小桃在一旁随时待命。
“带我去后场小室。”
“喏。”
一路李霁洄恍惚,脚下失去平衡,小桃来不及喊就撞了人,还崴了脚。
“郡君无事吧!你是怎么走路的!”
那人坚硬如石一动不动,李霁洄低着头行礼道歉。
“走路抬头。”
声音有些熟悉,李霁洄抬头。
“奉御大人安。”
“见你之时,不是在哭就是六神无主。”
李霁洄无奈地笑了笑,“奉御大人说的不全对,上午准备的时候,奴还冲您打招呼了。”
李恒的手背在身后,沉思,“是吗。。。。。。可见你能坚强。”
李霁洄抬头,李恒的眸子仍波澜不惊,沉静如冰。
“上午事事虽顺,可即将发生之事不会因此消亡,障业太多,心不能动摇。”
竟然在安慰人嘛。。。。。。
李霁洄了然地笑笑,“多谢奉御大人开导,奴现在心情好些了。”
李恒眼睛微转到一边,“我并未开导你。”
李霁洄没有拆穿,只道:“奴还要赴约,先告辞。”
李恒点头,身体微侧,给她让了路。
李霁洄没有回头,只一味低头走。
小室很快就到,洋人太监就站在门口,见李霁洄来了,便行礼替她开了门。
小桃乖觉地站在门外守着,仿佛已经经历过多次。。。。。。。偷情。
李霁洄脚刚踏进室内,就闻到一种奇异的香味。
屋内美人,她向前走了两步,只见名贵物件摆放整齐,矮几上的金黄色香炉正悠悠地燃起几缕白烟。
李霁洄想找水灭了它,可突然被一个巨大的力量困在怀中动不能动。
颈间有其他男人的肌肤相亲的陌生触感,让李霁洄发自内心额开始战栗。
“平乌。。。。。。几日不见,本王很想你。”
黏腻的男生在耳边萦绕,李霁洄才反应过来,他是在亲自己的脖子。
“还请吴王放开奴家。”
男人呵呵笑了两声,终于松开李霁洄的脖子,转而搭在她的肩头,撩起她耳边的碎发,在她耳边吹了口气,“欲擒故纵?”
李霁洄忍住想扇他的冲动,加重语气,“并非欲擒故纵,还请吴王松开我,奴家想与吴王殿下好好聊聊。”
没等她话说完,人就被推在墙上,腰间的细带也松松垮垮地半落在地上。
男人的身躯已经完全贴上李霁洄的身体。
急不可耐。
“做完再聊。”
“啪!”
李霁洄的手震得生疼。
耳边也因为脸红而产生嗡鸣声。
她再也忍不下去。
吴王错愕地看着她,但人已经扑通一声跪下。
“奴罪该万死,情急之下犯了死罪,请殿下责罚。”
李霁洄的脑袋贴在冰凉的地面上,她的前途就跟眼前的景色一样黑暗。
眼前的贵胄并未出声,久久寂静,静到李霁洄快要睡着。
就在她真的要睡着的时候,男人才冷冷出声,语带嘲讽。
“你真以为我会破了你的身子,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吗?”
“奴不敢。”
“上前来。”
李霁洄跪在地上一步一步蹭过去,小腿又开始火辣辣地痛。
直视吴王的眼睛,哪还有刚才精虫上脑的猥琐模样。
下巴猛然被人狠狠攥住,险些脱节。
“告诉我,你是何方妖孽。”
第二个把李霁洄看穿的人。
李霁洄口齿不清,忍着下颌骨错位的疼道:“奴家陇西李氏,李景彩。”
下巴传来剧痛,应该是掉了。
李霁洄差点昏死过去。
“不对,再说。”吴王狠厉,眼见面容因疼痛而扭曲的女人却面不改色。
却不曾想身下女咯咯咯地诡笑起来,口水流了出来。
下一秒,李霁洄的脸就突然靠近这个变化无常的男人,双手死死扣住他如铁钳的手。
口水滴落在他的华袍上,李霁洄红着眼娓娓道来:“吴王如此能耐就把我杀了泄愤,只不过连破女人身子都畏缩不敢的皇子,你敢杀了陇西李氏江夏王的独女吗!”
李霁洄圆目怒睁,下巴脱臼,还在不停滴落口水,活像地狱厉鬼上身。
”你不敢,你什么都不敢,身为皇子却不是文德皇后的儿子,比不上越王,更比不上太子,步履维艰,苦苦经营,生怕一个错处就万劫不复,你又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
“若不然,你今儿就以巫蛊之罪告我并非李景彩,我便攀咬你到死,如何!”
吴王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恨不能掐死这个巧言令色的妖女。
可能是屋内的争吵声太大,门外传来太监和他人交谈的声音。
没过多久太监便通传:“殿下,奉御大人有事禀告。”
正如李景彩所说,吴王纵然有滔天的怒气也必须得忍着。
原本以为不过是个小妮子而已。。。。。。
真是小瞧她了。
“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