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山中闲逛

作品:《机缘档案

    祐宁退至门外后,在混乱的思绪中漏出一个擅长的笑容,对一旁的宫女道:“有劳了。”


    那宫女淡笑着俯下身子为他换好鞋子,而后退至一旁,整个过程丝毫未表露出其它。


    幸好,通往内房的道路,祐宁仍记得在何处。


    让左右的宫人退至房外后,祐宁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感觉脑袋开始传来钝痛。


    祐宁狼狈的向前几步,混乱抓住一椅子的扶手才不至于让自己倒下。


    抬头,那明晃晃的日光正在窗外照耀着,那胡思乱想的毛病又犯了,祐宁恍惚间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这莫不是天神让他赶快回到天神殿中的警示。


    一股寒意瞬间从他的脊背直达他的头颅。


    多年来那话语便如海底坚冰,拔不出,化不掉,早已融进他的骨髓当中,直到此刻...


    我真的不是罪人吗?是否仅是仙者的仁慈,我今后又该如何自处。


    这富丽堂皇的宫殿此刻之如祐宁便是檐上细雪,轻易便可消融,旁人不觉,只祐宁会忧心它何时会汇聚成水滴落在他的屋中。


    那是一种明知结局又在谨小慎微中度过的侥幸,他是卑鄙的,祐宁从小便惯会在自己的言行中找寻错处,而后在看到父王与他人对他的怜悯时,总默默提醒自己并不冤枉,他那不为人知的想法,侥幸而又懒惰的行为,只会一次次的提醒他,那个伴随他出生的咒语是正确的。


    就如此时,他回到了此处,想的不是那死无全尸的预言,而是他要抓住那仙者的善心,他...再也不想回去了。


    ***


    经历了种种事情后,秋猎的时间也接近了,今年那秋猎的地点定在了城外的行宫旁,青垚也早早的在秋猎的前一晚便与那骑射服一同住在了那行宫之中,尽善尽美,妥帖至极。


    行宫外的不远处,正有大批驻扎的士兵正在检查明日围猎场地中的野兽,野兽要大,要让贵人们满意,要多,避免一个人抢了风头,后面的人猎不到,要将凶猛的大型食肉动物驱逐,以免伤到贵人。


    这野兽本就善于隐蔽,所以他们只能整个山头一遍一遍的排查,而且还要祈祷或有漏网之鱼明日也切勿露面。


    夜间,窗外不再是虫鸣,而是各种动物的鸣叫声,似乎很遥远,青垚感到一阵的新奇,左右他选的这间房在远处,青垚便一时兴起越上了房檐。


    青垚用能量将自己的身体包裹住尽量不直接接触到这脆弱的瓦片。


    果然是古时候的月亮,青垚感慨到,亮如白昼肯定是不可能,但青垚此刻却仅凭肉眼,便能将月光照耀下的角角落落都看的一清二楚。


    青垚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将天上能看见的星星与脑海中的内容一一对应,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这大片的星空。


    而且,月亮是有魔力的,青垚此刻便有些想家了,他想那搞怪耍宝的竹签,想那宅子里的精怪,想汴浔,想回家。


    明亮的月亮投下淡淡的失落,足够淡,但也足够让满怀兴致的青垚垂下眼睫,决定回到房中。


    突如其来的切换环境,总会让在马车中一路颠簸的人入睡困难,入睡困难便会容易胡思乱想。


    祐宁在行宫屋子的窗户有着大片的琉璃,很美,但祐宁有些不习惯,思来想去便只能避开光照的地方在这房间内走了一圈又一圈。


    烈日初升,高台上皇帝手中一只长箭破空而出,‘铛’以划过最高树顶为令,万马齐奔,只留一地飞扬的尘土,在皇帝爽朗的笑声中,两位皇子同时跪地请命


    “请父皇准许。”


    “准。”


    皇帝将手一扬,不息几刻两位皇子已翻身上马往密林深处奔去,他们或沉稳、或肆意。


    皇帝看过一旁衣袂翩飞,不沾一丝尘埃的祐宁“走,我们父子俩也去前面候着去。”


    祐宁微笑着应下。


    身后的大臣一捋胡须“真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啊,哈哈哈。”


    “哈哈哈,这话说的好,赏!”皇帝大手一挥,又是一段其乐融融的佳话。


    在不远处的行宫旁建有一个眺望楼,每科举结束后皇帝便赏状元郎到此处登高望远,因此此处的石壁上也刻下了不少脍炙人口的诗文古句,因而得名“状元楼”。


    而此刻皇帝与大臣们爬上楼顶,看着前方空空如也的椅子只是笑着让一旁的太监招呼着众人往下望。


    而那个空空如也的位置,当然便是属于在这场秋猎中十分自由的青垚。


    他们选做秋猎的这座小山不高,道路也不陡,青垚拿着新买的折扇,走走停停沐浴在这新鲜的空气中。


    阳光透过树叶散出七彩的光晕,青垚也不争那秋猎的赏赐,一路上遇到了许多动物,眼神懵懂,也不怕人,看到青垚直接就走到了他的周围。


    青垚被一只野鹿拱的受不了了,便将折扇收起轻轻的敲了一下它的脑袋,而后才能继续往前走。


    此处溪水清澈,青垚用折扇摇起一段溪水又让它们成线下落,被教训过的野鹿在远处哼唧着刨地,青垚寻一石头坐下,折扇在手中悠悠的扇着,当真是一派的怡然自得。


    ‘咻’一闪而过的光影伴随着破空声而来,青垚随手捡起一颗石子手腕翻转,石子破空而去。


    ‘铛’金石相撞的声音让野鹿应激,拔腿便跑,不一会这里就没有了它的踪迹。


    “不是,这也太扫兴了吧。”一位身着湘叶黄骑射服的少年自树后走来,他左手拿弓,箭筒后背,双手交叉在胸前,颇有些趾高气昂之态,头发被与衣服一同颜色的发带高高束起,走起路来跟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大幅度的划过,他在不远处站定后将双手放下,挑衅似的对着青垚颠了两下手里的弓。


    然而,还未等他嘚瑟多久,他身后的作男生装扮的人便向前一步越过了他,捡起地上已经被打变形的箭,说出来的话却是女子的声音“你还扫兴?技不如人承认便是了。”说着举起那箭在少年眼前晃了晃。


    被下了面子后少年也不反驳,只淡淡的补了一句“反正今天我是来给你当护卫的,足够保护你便行了。”


    听着这莫名其妙的斗嘴,青垚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他将折扇放在膝上,就着这溪水洗了个手便起身想要离开。


    “等等!”一道震惊的声音传来,青垚淡漠的转过头看着这个突然就与自己距离缩短了一大半的少年“何事?”


    “你!你是那天那个天神殿的道长?”虽是疑问句,但那语气实在让人反驳不得,青垚此刻才终于看了一眼这个聒噪的少年,确实熟悉。


    正当青垚在犹豫自己是否该承认时那少年又先开了口“就是你!”而后他挠挠头又往青垚的方向走了几步“不过道长你怎么在这?天神殿中的人也会来参加秋猎吗?”语气区别于刚才,颇有些虚心求教的意味。


    “你一个人在那自说自话什么?”还没等那少年问出个所以然呢,他身后的人便也走向前来。


    “是他呀,那个我被他压着打,还拒绝我请客的天神殿的道长。”还未等人盘问呢,少年便已一窝蜂的将事情说出,试图唤醒身旁人的记忆。


    “原是天神殿的道长,是在下失敬了。”听完少年的话,那人首先反应过来朝青垚行了个礼,那少年看到也跟随她的动作给青垚行礼。


    而后安静不过三秒,便又开始说起来“道长还未回答我呢?你怎会出现在此处?”


    “...”青垚不是很想回答。


    “殿中之人出现在此处,那必定是陛下相邀。”那女子说完用看傻子的眼神将那少年上下扫视了一遍,而后附赠了一个优雅的白眼。


    “你们慢慢聊,贫道便先行离开了。”这里看着不知要吵到何时的样子,青垚看准时机,见缝插针便先告辞了。


    不过,青垚已走到了一个稍远的位置也仍能听到他们的争吵声


    “喂,你现在是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本人一向如此,你谢小侯爷这尊大佛我是请不起了。”


    青垚眨了眨眼,深深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头,还是再找一个清净地吧。


    就这样又闲逛了好一会,青垚终于找到了一根距离地面有些距离,有树叶遮挡,且粗壮不易被人发现打扰的大树了。


    青垚将地上一根小草的头部抽出,像插画中一样将小草叼在嘴边,拍了拍这粗壮的树干,几个借力,双手在上方摩擦着树干绕了一圈,将自己摔上了树杈。


    上边的风景也不错,只是偶尔射箭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青垚感觉这声音听多了,自己也要变成这山间等待射杀的野兽了。


    野兽的嘶鸣声又越来越近了,青垚几乎摊在了树杈上,双脚交叠,双手枕到脑后歪头等待着即将而来的野兽和人。


    嘴里的小草被不经意间咬碎,青草汁水的味道在嘴里弥漫,青垚皱着眉头将那惨不忍睹的小草放置在一旁的树叶上。


    地下,一身黑红骑射服的人恰好驾马而来,正当青垚百无聊赖时那人刚好抬头。


    那是一幅淡如世间神像的容颜,周身鲜艳的颜色皆被他所盖,他身侧的一切都变成了画中寥寥几笔的丹青,仅有眉间撑起的恼意又让他落回此处,此刻落英缤纷也不抵他眼角一抹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