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索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他厌倦所有拖沓，更厌恶会被掣肘的一切可能，他没有软肋，也不需要女人。


    因为他从小就知道，女性是一种麻烦的生物，就连与自己有亲缘关系的也不例外。


    他的寿命很长，不该浪费在无用的人事上。


    但他又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为了实现征服星际的宏伟蓝图，他甘愿蛰伏数百年，甚至生命的十分之九。


    凌图却是个例外。


    她本是编号43实验体，是他征服third星球的马前卒。她本该同被他囚禁在囚区的各星球实验体别无二致，在改造中心所构建出来的完美假象中失去所有意识，毫无保留的将所知所感和盘托出，待再也得不到任何third星球的信息后，她会被肢解，像可以被轻易替换零件的机器人一般，供他研究异星改造与融合的第二计划。


    因为瓦伦家族的一次栽赃，凌图成了所有实验体里的那个例外。


    奥索只看重结果，直到发现凌图有着那样惊人的适应力后，他改变了原本的实验计划。


    资料陈列室里，有一张芯片专门记录着编号1—42实验体的所有研究成果，即便其中大半都是以失败告终，但冥冥之中，奥索认为凌图会是那个最特殊的存在。


    Third星人也许不是最完美的供体，或许却是最完美的受体。


    凌图，就将是那个最完美的受体。


    筹谋数月，third星的湮灭在凌图心里早已是不争的事实，她身处的假象更真实，自觉接受改造的可能性也最高，威尔士曾经断言，之前那些失败的实验体失败的原因在于心性不坚。


    奥索故意在人前重用凌图，让她可以自由的出入中心区，他连他身边最亲近的管家都骗过了，何愁骗不过凌图？


    果然，凌图沉迷在他的完美设计里，为了能得到他的肯定，她不舍昼夜地盯着一颗小草，奥索自认他最擅长拿捏人心，他就要在凌图最志得意满的时候，在她以为她可以轻易留在他身边的时候，逐她离开，再用最不屑的口气揭露她的平凡，最终达成她自愿寻求改造的目的。


    凌图身上的脑基因芯片显示，在她离开中心区那日，改造意愿曾达到90%。


    成功近在咫尺，蓝星只需要按照他的吩咐再推凌图一把，奥索却怎么也料想不到，忠心不二的蓝星竟然会坏他的事。并且在奄奄一息时，带着凌图以假身份出逃外星！


    要不是凌图脑基因芯片显示的改造意愿再次攀升，奥索不会如此轻易饶了蓝星，还放任他们在星际游荡。


    “指挥。”蓝星叩首在地，一如从前。


    “终于舍得回来了？”奥索冷笑着命令蓝星抬起头，盯着他那颗早已不在碧蓝的眼眸，奥索挑眉：“你当初不是说，将自己改造成这样，是为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凌图，改造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吗？”


    “怎么，我最忠心的属下，你可是记错了任务？你还记得我给你的任务是什么吗？”


    “帮助凌图融合，让她自愿进行改造。”蓝星一字一顿复述道。


    “听听，记得多好，可你按照我的计划行事了吗？你，同凌图谈起了恋爱，我看是把什么都忘光了！连对我的忠心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是不是！”


    奥索睥睨凌图背后的触角，咂咂嘴：“竟然都长好了？看来凌图把你照顾的不错，既然能逃到荒星？还回来做什么！”


    蓝星像一滩被挤在盥洗池边缘的牙膏，没有任何主观意识般瘫软在地，任凭指挥训斥惩罚，再化为泡沫被激流冲散。


    奥索将蓝星关进了囚房。


    蓝星不中用，不如他亲自来。


    奥索对着镜子抿了抿嘴，幻化成蓝星最初的模样，只要他想，他可以变化万物。可在幻化出third星球人的耳朵和褐色的眼球时，他冷冷撇眼无用的蓝星，当真以为他不知道蓝星在想些什么？


    奥索才不屑于这般讨好一个低贱的试验品。


    他悄无声息的离开指挥府，来到第四舰区却被空中管辖处勒令停下接受检查，奥索直接掏出A级徽章戴在胸前。


    管辖处自然没有检查A级的权限。


    而负责检查的卡威迪则在“蓝星”离开后，又一次发了病。


    凌图趁着蓝星有事出门，悄悄去了趟戴奥迪所在的极寒之地贝利尔斯，戴奥迪一见到她，泪水就和瀑布似的喷涌而出，凌图费了好多唇舌，才止住了戴奥迪的眼泪。


    戴奥迪断断续续地诉苦，“戴菲迪那家伙简直不做人！他就压根没把我当弟弟！”


    凌图：“……”


    戴奥迪：“高手你对我可真好，你是唯一来见我的，唯一还记挂着我的，挖精粹简直不是人干的活，你看我的手，都生满了老茧了！”


    凌图：“你直到你为什么被发配到这里？”


    戴奥迪：“还不是我老哥一句话的事！”


    凌图：“……”


    等心事重重的离开贝利尔斯回到第四舰区，看到被暖光萦绕的家，凌图才揉了揉僵硬的脸，语气轻快的冲着屋里喊道：“蓝星？你回来了？”


    二楼传来脚步声，凌图抬头看去，眨了眨眼：“蓝星……你……怎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奥索冲着凌图勾勾手：“怎么样？我这样？”


    “挺、好的啊。”


    奥索伸出触角，缠绕着凌图的腰将她勾到眼前，闻到凌图身上的怪异气味，奥索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克制着掏出消毒灯将凌图全面消毒的冲动，奥索动手扯下了凌图身上的外衣。


    屋里的冷气令凌图打了个寒颤，而蓝星身上却更冷。


    凌图的舌头都有些打结：“蓝星……怎么这么急……”


    “因为我想。”奥索将剥干净的凌图抱在怀中，大步朝着二楼走去，房间的各处已经被消毒灯照过，奥索满意的将凌图放下，脑海中不知为何突然闪过凌图和蓝星缠绵在一起的画面。


    奥索的眼睛逐渐移向凌图不着寸缕的白嫩双足，与此同时，身体的其他部位也在发生着变化，奥索抿了抿唇。


    神情似冰天雪地终于见到猎物的豺狼，危险却致命诱惑。


    许是许久没有见过这样原始的蓝星，凌图也生出了一丝意动。


    她攀上蓝星的腰，主动坐上近在咫尺的变化之处，扭了扭腰肢，直到忍不住轻叹，才摸上那双许久未见的碧蓝眼眸：“你今天很不一样，是出门前承诺给我的惊喜吗？”


    除了近身互搏，哦不，近身互搏也没有这么近。


    脑内有人在低喘，奥索也不受控制的跟随着声音喘息起来。


    掌控主导的凌图在这道声音的蛊惑下，更加卖力，而从不屑于进行如此繁衍行为的奥索也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酣畅体验。


    探囊取物，直捣黄龙。


    直到凌图在他怀里软下来，奥索还意犹未尽。


    “再来一次。”是完全命令的口吻。


    “你今天很不一样喂。”不论是感觉还是感受，都和之前很不一样，凌图笑盈盈地平躺在蓝星身边，撒娇道：“等一会，我歇一歇。”


    奥索不想等，脱口而出：“是体力跟不上吗？那就喝一罐体力补充剂继续。”


    凌图愣住了。


    这不像是蓝星会说出口的话，而且之前的每一次结束，蓝星都会帮她擦汗，会抱着她清理。


    奥索只是很想再体会一次。


    凌图有些复杂的打量起身旁人，连同他身后的触角，眼睛被遮住，凌图怕蓝星再换花样，拧了拧眉心示弱道：“蓝星，我只想你抱抱我。”


    凌图头上的毛发看起来汗津津的，奥索不是很想抱，他无视凌图嘟起来的粉嫩双唇，翻身下地，不留一丝眷恋的夺门而出。


    坐进飞行艇里，奥索重重锤向眼前的操控版，他怎么、他竟然……


    不但没有推开凌图，还放任凌图为所欲为，且在最后还意犹未尽！


    他不是最不屑于此行的吗？！


    凌图追了出来，却没有看到蓝星的影子，他去了哪里？是因为她拒绝了他不开心吗？蓝星很少无缘无故的发脾气，凌图回忆起方才蓝星享受的模样，也有些后悔。


    奥索飞出南枝星沿着蓝星出逃的轨迹饶了一圈才返回，回到指挥处后，他便下令将蓝星放了出来。


    寒季三月


    珀西·契留给凌图的药终于仅剩下一个药袋子，蓝星也终于劝动凌图，承诺会安排好专业医生来替凌图摘除那颗无用且总会失去秩序令她痛苦的胃。


    凌图摸着胃的位置：“摘除后，这里会不会变得很空？”


    马丁医生将剔除方案和改进方案摆在凌图眼前，言之凿凿：“有多种替代方案可供选择，凌女士若是接受的话，我可以帮助女士安装最新款的体内替代器官。”


    “这是什么？”


    “就是根据被摘除器官一比一还原的一种新材料，没有任何异物感，女士若是有兴趣，我们还可以定制不同的功能，颜色，专属签名等等。”


    蓝星默默的站在一旁，凌图频频朝他看来，他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凌图以为蓝星在担心她的身体，笑着拉了拉蓝星的手，并对马丁医生说：“我没有什么兴趣，医生，我们先按照之前的需求做手术吧。”


    话音刚落，隔壁的手术室缓缓开启，奥索竟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巧合吗？


    凌图和众人一同向指挥行礼过后，得知凌图要做手术，指挥罕见地没有离开，而是率先进到进入到手术室里，一副旁观视察的姿态。


    马丁医生给凌图做检查，刚触碰到凌图的胃部，凌图就不受控制的呕吐起来，手术室里瞬间弥漫着发酵物的酸涩气味。


    奥索皱着鼻子走出手术室，蓝星大步上前握住凌图的手：“很难受？医生。这是怎么一回事？”


    马丁医生手停在凌图的下腹部，脸色变了又变，直到患者吐完，他才从不常用的工具箱里找到一台影像探照机：“蓝先生，请让一下，我需要替凌女士做一个更全面的检查。”


    “是有什么问题吗？”凌图不知不觉攥紧了蓝星的手。蓝星就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般任凭凌图握着。


    躺在手术台上的滋味并不好，尤其是在做过多重心理建设，医生却突然告知要再做一个更全面的检查。


    马丁医生安抚道：“只是一些可能出现的隐患，需要排查。”


    影像探照灯直接照在凌图的小腹，一连闪了十几下后，马丁医生终于确认，在四只眼睛的注视下，他露出一丝微笑：“没什么问题，也不是什么隐患，而是凌小姐的身体里，正在孕育着一个全新的生命。”


    蓝星瞪大了眼。


    凌图也同样震惊，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医生，你是说，我的肚子里有……”


    “准确来讲是孕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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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图从未想过她和蓝星会有爱的结晶，可当这一刻真的发生时，她才发现原来她是很期待的。她希望在蓝星眼中看到同样的期待，四目相触，蓝星却迅速避开了。


    “那凌图的手术……”


    相较于这个正在孕育的小生命，蓝星更担心凌图的身体。


    一直在门口将一切都听得一清二楚的指挥破门而出：“马丁医生若是不敢保证手术的安全性，我可以派威尔士过来。”


    马丁医生：“指挥放心，这只是一个小手术而已。”


    好不容易有了在指挥面前一展技艺的机会，马丁自然要抓住。


    凌图和蓝星紧紧相握的手令奥索十分不快，“那就接着手术。”


    凌图跳下手术台：“我不做了！”


    “不可！”奥索连手术室内地上那一滩呕吐物都不管了，径直走到凌图身前，就要将凌图抱上手术台。


    他终于等到凌图自愿手术的这一天，怎能功亏一篑？


    凌图全力挣脱开奥索，可她脚下的磁力靴是奥索送给她的，奥索比她更知道该如何操控磁力靴，凌图还没来得及跑出手术室，她就被奥索又捉了回来。


    凌图只震惊于奥索的速度之快，“我自己的身体，我不想手术，指挥大人还想逼我就烦不成？”


    一只早已准备好的休眠针被马丁注入凌图体内。


    休眠针的剂量刚好可让凌图在无知无觉中做完手术，凌图觉得自己好困，眼皮好累，可是如此关头，她怎能昏过去？！她随手拿起身边的东西就往自己头上砸，鲜血从脸颊流下，凌图却庆幸万分，幸好疼痛可以保持清醒。


    “为什么不做了？”奥索已经感受到了凌图强硬的态度，心知让凌图自愿改造的计划泡汤，但他也想知道具体缘由。


    蓝星从未见凌图这般模样，她受伤了，她为了不做手术，宁愿自伤！她不愿意为什么要强迫她？！


    就算是指挥，也不应该强迫她！


    蓝星挡在凌图和奥索之间，这是他第二次忤逆指挥的心意，却是第一次当着凌图的面，在凌图和指挥之间坚定选择了凌图。


    奥索本就怒意滔天，怎会允许蓝星以下犯上？触角似长满荆棘的藤条朝蓝星抽了过去，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只在一瞬间：“还不让开！”


    将强撑着的凌图护在怀里，他想帮她擦净脸上的血，可他忘了他的身上也有伤，蓝色的血液同红色的血液混杂在一起，根本擦不干净。


    凌图冲蓝星笑了笑，“我没事。”


    蓝星看到凌图眼里的自己，他缓缓站起，如不知疼痛的雕塑一般屹立在凌图身前，他连眼皮都没皱一下，身后的触角也根根下垂，作为勒雷塞纳族，他忠于指挥，决不可能冒犯指挥。


    可他又寸步不让，只为了将凌图护在自己身后。


    蓝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他在，只要凌图不愿意，就算是指挥，也不能强迫凌图做她不想做的手术。


    指挥的命令，蓝星从未忘记，可凌图的心意在这一刻，胜过命令。


    在他被指挥行鞭笞之刑，削去触角、断裂血脉之前，他以为他将永远谨记勒雷塞纳族祖训，誓死忠于指挥，可在周身蚀骨的疼痛遍布全身时，他只觉得心口钝痛，临死之前，他的眼前，不是勒雷塞纳族的圣杯，而是凌图那双干净的可以照见心灵的双眼。他不怕死亡，却畏惧他死以后，将与凌图永远分离。


    当鲜血之气弥漫整间手术室，蓝星如被抽丝剥茧的将死之虫俯伏在地，奥索伸出一根触角，朝着蓝星接着抽去，凌图失神地僵在原地，她终于知道先前蓝星身上的伤是怎么造成的了。


    炼狱榜第一的战神。从无败绩的舰长，除非他自愿束手就擒，谁能把他伤成哪样！


    怪不得光剑无用，怪不得她每每问起他都讳莫如深，怪不得他要辞去舰长带她远行，原来如此。


    “蓝星，你这么如此愚忠？”


    “愚忠？”


    简直是笑话！


    奥索从未听过愚忠这个词，作为南枝星主宰，万民都必须对他极尽忠诚，何来愚忠？


    奥索一步步走近，跨过蓝星时，蓝星就像一滩烂泥一般一动不动，没有一丝勒雷塞纳族该有的样子！


    “凌图，看到了吗，对本指挥不敬便是这样的下场。”


    “我听你的命令。你就会放过我们？”


    奥索嘴角划过一丝冷笑，这个低贱的试验品，竟然妄图和他谈条件？


    你也配？


    事到如今，奥索大可以把凌图按在手术台上，只要他想。


    可他刚生出这个念头，眼前就浮现出笑盈盈妩媚又娇嫩的躺在他身侧的凌图，划过芯片里众多试验品或咒骂或绝望的皮囊。


    凌图，唯一的例外。


    除了她，哪还有如此完美的受体！


    奥索还想再看凌图笑一次，一条触角伸向凌图，可他还未触碰到凌图，奄奄一息的蓝星却再次挡在了凌图前面，断裂的触角朝着四处撑开，血肉模糊却依然挺立，整个人似是拔掉羽翼的孔雀，触目惊心。


    明明身处无影之镜，凌图眼前只剩下指尖的蓝血和铺满眼前的蓝色触角。凌图早无需自残，光看着蓝星身上的伤，她就心如刀绞。


    蓝星一张嘴，先涌出了一口血：“指挥……别迁怒凌图，是蓝星对指挥不敬，蓝星甘愿受罚。”


    “你当真甘愿？我看你的身体并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