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6天剑归尘专访心医，华云月榭半日闲


    灵谷山的晨雾还未散尽，青竹沿着石阶蜿蜒而上，竹梢垂落的露珠砸在石板上，晕开点点湿痕。石阶尽头的华云月榭，围着圈老旧的木栅栏，栅栏上挂着晒得半干的艾草与蒲公英，一块朱砂写就的“医馆”木牌悬在中间，牌角沾着圈褐色药渍，像是常年累月蹭上的药膏。院门边的老桃树开得正盛，粉白花瓣簌簌落在石磨上，石磨旁堆着半袋新碾的甘草，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药香与花香。


    医馆的木门敞着，前院到堂内摆满了简易担架，上面或坐或躺着眼含痛楚的伤者。面贴鹅黄花钿、身穿桃花深色衣裙的殷绯语正忙着给人看诊，指尖搭在患者腕上，眉头微蹙；角落处，一位身披金银色僧袍、满头银舍利的僧人静坐不动，背后插着柄造型奇异的宽剑，正是佛剑一说；青白相间衣衫的剑雪与褐黄罩红底衫的封禅穿梭在担架间，一会儿帮着递药，一会儿扶着伤者起身，忙得脚不沾地。


    “后辈剑归辰，特来拜访。”


    剑归辰的声音打破了几分忙碌的嘈杂，他拱手行礼，目光扫过满院伤者，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显然殷绯语此刻根本腾不出手。


    殷绯语只来得及朝他微微点头，声音带着几分歉意：“少侠日安，只是当下实在忙碌，可否在一旁稍等片刻呢？”


    “当然，可有我能帮忙的？”剑归辰连忙问道，不想就这么杵着添麻烦。


    “多谢。”殷绯语转头朝剑雪的方向喊了一声，“剑雪！这位少侠愿意帮忙，你和封禅先领着他。”


    剑雪闻言点头，快步走来，将一簿册递与剑归辰，声线平稳无波：“依序唤名。”


    剑归辰接过本子，忍不住问道：“二位最终还是碰面了？”他记得之前听闻两人之间似有隔阂，此刻见他们同在此处，难免好奇。


    剑雪看了他一眼，认出了这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后辈：“缘至，自然相见。”


    “那便是你想开了？现在两位说开了吗？”剑归辰追问，眼底满是疑惑。


    “吾心已明，他心未醒。”剑雪顿了顿，补充道，“吾等。”


    剑归辰心里嘀咕着“看来还是麻烦事”，刚要再说些什么，封禅缓步近前，目光扫过剑归辰：“是你？委托已消，人已寻得。”


    “我看到了。”剑归辰点点头，解释道，“我不是为委托来的，只是听闻黄金案伤者都在这里，便来看看，顺便拜访一下心医前辈。”


    “亦为解锋镝而来？””封禅眉峰微动，“风声传得倒快。”


    “有什么新鲜消息？我之前赶路没有注意收集小道传闻。”剑归辰连忙问道。


    “金身案元凶，乃鸿福银庄段衡量。”封禅直言不讳，“小道消息中的主角解贤人，带着一车人，去围杀他了。此间伤者，吾与剑雪已解其金身之困，是以华云月榭人多至如此。”


    “段衡量？”剑归辰皱了皱眉，总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说起来，你这般关心金身案，是为了什么？我记得，这事与你并无相干。”封禅问。


    “江湖怪事多，谁能保证独善其身？”剑归辰笑了笑，“何况最近声势正大，左右也没什么新活计，便来看看。”


    “你倒真是清闲过头。旁人躲这类事都唯恐不及，你反倒凑上来。”封禅看他一眼，转身道，“吾与剑雪先去别处相助。你在此处依序唤名便是。”


    剑归辰握着本子，开始帮着叫号。他和王城派来的学徒配合着，一忙就是一上午。因九天惊虹出世的消息太过惊人，近来因争夺兵器或争斗受伤的武林人士格外多，大家都知道华云月榭是论剑海医疗点中实力最强的一处，便都往这里挤。原本还有几个看着像是要来医闹的人，可一瞥见角落静坐的佛剑一说，立刻就没了声音，乖乖排队候诊。


    终于到了中午，忙碌暂歇。殷绯语泡了一大壶清热的茶水，让众人歇口气。这时，一位极其俊秀的青年提着食盒从后院走来，后面跟着个臭着一张脸的“熟人”——正是之前在无艳楼见过的绝代剑宿易绮行。


    “前辈最近可好，不知那五两银子赢了多少？”剑归辰见了易绮行，连忙起身行礼，想起上次的赌约，忍不住问了一句。


    易绮行目光扫过，并未驻足：“琐事而已，何足挂齿。”


    “只是碰巧在这里遇到，忍不住好奇罢了。”剑归辰连忙解释，“若是冒犯，多有得罪。在下剑归辰，曾与剑宿前辈于无艳楼偶遇。”


    “哈。” 青年闻言轻笑，声如温玉，他转向剑归辰，友好地笑了笑，“剑宿性直，公子勿怪。在下齐罗笙，一介山野闲人。”


    “在下剑归辰，江湖一介散人。”剑归辰回礼道。


    殷绯语接过食盒，却没有立即打开，反而先望向齐罗笙，语气温和中带着关切：“多谢你帮忙提过来。正好，我也一直挂心你的伤势——禁制解除之后，内息运行可还顺畅？有没有再觉得气脉郁结或是胸口发闷？”


    齐罗笙微微一笑，神色从容：“已无大碍，劳烦心医挂念。”


    她这才将食盒置于桌上，边开边笑道：“那就好。江湖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既来了便是缘。不妨先饮一茶，也尝尝北嵎本地点心。”盒盖一掀，甜香扑鼻而来，“想来大家都是第一次来北嵎，所以我特意准备了些当地口味，只是上午实在忙不过来，才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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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笙从后院捎来。”


    剑归辰捏了一块尝了尝，甜而不腻，忍不住点头：“味道不错。”他本就偏爱甜食，此刻吃得格外满足。在场众人里，除了殷绯语，也就齐罗笙对甜食感兴趣，剩下的点心显然是吃不完了。


    佛剑一说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向剑归辰问好后，便又闭目静坐，不再多言。


    “不过剑归辰少侠到华云月榭是有何事呢？”殷绯语看向剑归辰，目光温和，“见少侠模样，气血饱满，健步平稳，也不像是有病在身。”


    “来这里看一下黄金案的伤者，然后拜访一下心医前辈。”剑归辰如实回答，“往后行走江湖，少不得与前辈打交道。”


    “剑归辰少侠是未来准备留在北嵎吗？”殷绯语问道。


    “倒是不一定，也许论剑海结束之后就离开了。”剑归辰摇摇头。


    “若是在北嵎的话或许有机会相见，不过这种情况作为医者可是希望越少越好。”殷绯语笑了笑，“毕竟无病不看医。”


    “刀剑无眼，谁能独善其身？不过我也希望见到您是在别的场合。”剑归辰叹道。


    “茶室杂扰，吾往内间守候。” 易绮行眼锋掠过剑归辰，并未接话，只对众人道：“苟北辰未醒之前，勿令闲人近前。”言语间已起身，后半句分明是说与殷绯语，目光却扫过剑归辰，随即执起茶杯径自离去。


    “诸位慢用，罗笙亦同往照看。”听闻易绮行之语，齐罗笙眼底掠过一丝了然，将杯中余茶缓缓饮尽，朝殷绯语与剑归辰微微颔首，也离开了茶室。


    “既言离去，何谈再会？ ”剑雪看着剑归辰，不解地问道。


    “或是预感吧。”剑归辰耸耸肩，“况且我以后大概会到处乱跑。”


    “医者仁心，非是闲等之人。” 封禅未看剑归辰，语意不明，“自知者明。”


    “剑归辰少侠，初出江湖，却已然对未来有应对，总归不算一件坏事。”佛剑一说缓缓开口。


    “不过今日也算少侠帮上一帮，解了我华云月榭人手不足的麻烦。”殷绯语看向剑归辰，诚恳地道谢，“绯语在此感谢。”


    “不敢不敢，能帮上忙自是好的。”剑归辰连忙摆手。


    “只是如少侠所见，因金身之事，华云月榭近来忙碌。”殷绯语提点道，“少侠若有向四周行走之志，不妨问问那些金身解开后的病者，他们大多为钱庄、镖局之人，要是合得眼缘，或许少侠也能获得一份去苦境别处看看的机缘。”


    “感谢前辈指点。”剑归辰拱手道谢。


    中午的休息时光很快就结束了。剑归辰下午又在华云月榭帮了些忙，待日头偏西，才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