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4天封禅逢剑雪，九天惊虹开


    等解锋镝他们三人与叶小钗，蝴蝶兰汇合，却意外发现封禅也在场，不过救人为先，便不多言封禅。


    片刻，只见残阳扫过满地金屑，方才金身崩解时溅落的鎏光还凝在草叶尖，风一吹便晃出细碎的冷芒。


    金身解除刹那，解锋镝即刻上前，扶住自金封中脱出的钱庄老板。正此之时，场中数名高手忽感有人靠近。来人并无遮掩之意，众人举目望去，只见一位青白衣衫交错、背负双剑、额有火焰纹样的凤眼圆脸青年，步履沉静，缓步而至。


    孤剑蓦然睁眼，似有讶异，随即快步迎上，正与那圆脸青年相对而立。解锋镝微觉稀奇，将搀扶的钱庄老板交托叶小钗照看，亦走上前去。蝴蝶君倒未留心孤剑举动，只随叶小钗一同检视金身解除后的人体状况，神态不似关怀，更近研究。


    解锋镝见孤剑将来人迅速端详一番，素来戏谑的颜容罕见地几经变幻，惊而转喜、喜又生怒，精彩十分。


    孤剑轻嗤一声，语带讥讽：“你来此地做什么？”


    对面眉梢微扬，不卑不亢：“鸿福钱庄，你开的吗？”


    “你……！”封禅几欲气结。然余光瞥见解锋镝仍在旁观望，只得强压心火，深吸一口气，转而望向有生之莲。


    解锋镝何等玲珑，未待孤剑出言逐客，便展扇轻笑：


    “想来这位便是孤剑兄一直寻觅的故人。”


    “好友重逢，劣者不便叨扰。金身一案，若事了，请至华云水榭心医居处，与解某会合。”


    封禅神色稍霁，应声称好。二人只见解锋镝携余众离去，却不知那黑心莲另择一处，悄然观察他们动静。


    不明真相的两人之间，一片沉默蔓延。


    终究是孤剑再难按捺，率先开口。


    他背过身去，语气生硬：“你就无其他话要对我说？”


    剑邪望其背影，目光沉静：“有。”


    封禅：“何事？”


    剑邪：“封禅，你仍在追查吞佛童子？”


    “……”封禅几欲踉跄！气恼之下，索性留给对方一个怒意昭彰的后脑勺。


    心中尽是不解：你只想同我说这个？！


    【你去何处？】


    【是否与人动手？】


    【为何不告而别？】


    积压多时的疑问与牵挂，如噎在喉，吐咽不得，徒增难受。


    “……还有别的么？”挣扎半晌，只挤出一句无关痛痒


    “你仍未放弃。”剑邪语气肯定，微带怅然，“封禅，执着于向他复仇，与现在的你并无干系。心若足够强大，往事便再难为困。”


    封禅再难压抑，蓦地转身：“你、你非惹我动怒不可？”


    剑邪摇头：“我无意如此，也未曾消失，或刻意避你。”


    “要早说这句就好了。”封禅面色稍缓，却仍轻哼一声，“至于吞佛，你早已知晓。天涯海角，吾誓杀之，以成吾自我。”


    剑邪静默片刻，再度追问：“那我问你，这些时日追查吞佛童子，除却满腔郁愤，可曾寻得几分实质线索？”


    此乃大瓜……解锋镝眉峰微挑，身子又向前倾几分，恨不得贴至两人身旁听个真切。


    谭无语虽无什么动作，脸上玩味却也显露无疑。


    卫启左看右看只觉得这或许是别人私事，但既然两位前辈如此，那他也就听了下去。


    叶小钗摇首，挟起钱庄之人便往华云水榭方向而去。蝴蝶君微挑眉梢，虽觉惊讶，却似另有急务，亦随之离去。


    解锋镝遥见那凤眼青年得否定之答，又向封禅迈进一步：“此后你待如何？将光阴、心力、人生尽数耗于追寻吞佛童子？”


    “若你真得线索，可会追问当年诸事之因果？”


    “若真遭遇吞佛童子，是加以折磨、一剑断命，抑或同归于尽？”


    “你不明白，不解决他，吾永无未来可言。”封禅目光闪避，转开话题：“你呢？接下来欲往何处？”


    剑邪神情明确写满“为何转移话题”，只道：“逃避无用。若你心志坚定、自成天地，离开江湖，便可得到自我。”


    在友人的再三追问下，封禅显得有些烦躁，指尖无意识摩挲腰间竹笛：“若我要你退出江湖，你肯不肯？”


    “有何不肯。”答得坦荡荡。


    “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因为你在。你肯，我便肯。”


    剑邪，或者说剑雪，一字一句道。


    封禅蓦然睁大双眼。


    真是会心一击啊——解锋镝啧啧摇首，愈发期待后续。


    然叫人失望的是，封禅既未应允剑邪退隐之请，亦未回应先前吞佛之问。


    他只镇定心神，藉金身疑案为由，携剑邪同行离去。剑邪虽略有失望，亦知今日难获所求之答，唯轻声叹息，随友而去。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先后离开，暗处窃听多时的解锋镝等人亦自藏身之处走出。扇坠轻漾，解锋镝含笑轻语：“哎呀，吾等亦不可迟到矣。”


    正在解锋镝感慨，谭无语回怼，卫启消化信息时，一股极为震撼之力扫荡而来，却又顷刻而去。


    这股极为强大的灵气波动吸引了所有就在此时此刻在北嵎的武者目光——那是论剑阁的方向。


    就在一刻钟之前。


    沧澜江的浪声突然哑了。


    原还拍着论剑阁外青石阶的碎浪，陡地凝在半空，浪尖悬着的水珠像被施了定术，既不坠落也不飘散，只折射出一抹异样的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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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光从论剑阁剑庐的窗棂与门缝里漫出来，初时淡得像晨雾裹着碎星，转瞬便浓如熔金，顺着檐角往下淌，将阶边堆着的铸剑铁屑、断柄废剑坯全笼了进去。


    铁屑竟自离地而起，细如蚊足的碎屑在空中绕着剑庐打转，越转越快，渐成银灰色的气旋，呜呜地响着，像有看不见的手在牵引。断柄废剑坯上的锈迹，被那虹光扫过，竟簌簌剥落，露出内里泛青的精铁，随气旋一同悬浮，成了剑庐外一圈奇异的“剑环”。


    守在阶下的北嵎王城工作人员，先是僵了手，握着长刀的指节泛白——不是怕，是周遭的天地元气突然疯涌，像潮头撞岸般压过来，连呼吸都觉胸口发紧，耳中嗡嗡作响，连彼此的说话声都听不清。有人想抬头，脖子却重得像挂了铅，直到那道虹光再盛三分，才勉强瞥见剑庐的屋顶。


    “嗡——！”


    剑鸣陡地炸响，不是金铁相击的脆利，是直透骨髓的清啸，像从远古传来的龙吟，绕着论剑阁转了三圈，竟将江面上的雾气全搅散了。远处的沧澜江段，水势突然变了——整段江水往两侧分开，露出黝黑的江底卵石，江鱼在干涸的江床上蹦跳，鳞片反射着虹光，却没一滴水珠溅到剑庐方向。


    天上的云，彻底乱了。


    原本淡白的云层，以论剑阁为中心，陡地拧成螺旋状，边缘泛着银蓝色的光，像被揉碎的时光纹路，每转一圈，便有星屑般的光点从云心坠下，密密麻麻，触到地面便化作淡金色的雾气，漫过青石阶，缠上悬浮的铁屑与废剑坯，让那些金属物件竟也泛出虹光，与剑庐透出的清辉连成一片。


    有人终于撑着气机抬头，看见螺旋云的中心，一道七彩虹光冲天而起——不是从别处，是穿透了剑庐的屋顶，直刺云心，虹光所过之处，银蓝色的云纹竟如潮水般退避，在空中凝成一柄百丈长的剑影，剑影倒映在分开的江面上，连江底的卵石都被映成了七彩，连远处飞来的三只白鹤，都绕着剑影飞了三圈，不敢靠近。


    那虹光盛了片刻的时间缓缓收敛，重新落回剑庐。螺旋云渐散，分开的江水“轰”地合上，溅起的水花落在淡金色雾气中，竟化作冰晶，坠地时碎成光点，消失无踪。悬浮的铁屑与废剑坯“哗啦”一声落回地面，阶下的工作人员才敢大口喘气，耳中还残留着剑鸣的余响，手心全是冷汗。


    风重新吹过沧澜江，带着水汽掠过剑庐，只余下空气中淡淡的清辉，和江面上未散的七彩倒影。


    论剑海，此下，真的要沸腾而起了。


    而在九天惊虹出世震动北嵎之际，万仞岩某高山岩石上一道流星冲入无艳楼天字阁。


    “现在可不是秉持优雅的时候了大少爷，现在该往脚底抹点油咯！”烟雾弹的白茫还未散尽，驾驶着超能战甲的灰太狼向混乱中心的龙宿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