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向高三变，语气里带着不解：“怎么就这些？孤昨天看到有好多的……”


    高三变赶紧解释：“回太子爷，昨儿您从御膳房走后，各宫主子听闻土豆泥味道好，都遣人来讨要了些去尝鲜，所以就剩这些了。”


    他怕太子不高兴，又赶紧补充，“不过这些都洗得干干净净的，连泥点都没有，您放心用！”


    胤礽“哦”了一声，也没生气，伸手就去拿土豆。


    指尖刚碰到土豆，就摸到个鼓鼓的小芽。他愣了一下，把土豆举到眼前，眯着眼睛仔细看。


    这小芽尖尖的，还带着点嫩白。


    “小七，这是什么呀？” 他在心里问道。


    小七：【宝宝快放手！！】


    胤礽被它一吓，赶紧把土豆丢在地上。


    【这是土豆的芽，也是土豆的种子。不过要注意，有芽的土豆不能吃，里面有会让人中毒的东西，一定要分开来！”


    胤礽恍然大悟，赶紧让宫人先带他洗了手。然后让高三变把带芽的土豆挑出来，放在旁边铺好的干净帕子上。


    这些带芽的正好用来种，剩下的没芽的，还能让御膳房做新吃法，一举两得。


    可种在哪儿呢？


    乌库妈妈宫里刚添了新的花，要是拔了，乌库妈妈该不高兴了；御花园的花是给大家看的，拔了肯定要挨骂……


    胤礽托着下巴，在暖阁里转来转去。宫人们都屏息静气，不敢打扰太子爷的思绪。


    他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个好地方。


    花房！


    花房里有那么多花盆，还有专门养花的人，土肯定也好用，种土豆正好！


    想到解决办法，胤礽顿时眉开眼笑。


    “高三变，和孤去花房。”他带着高三变和几颗发芽的土豆，兴冲冲就往花房跑。


    花房的太监们见太子爷来了，赶紧放下手里的洒水壶，齐刷刷跪下行礼：


    “太子爷吉祥！今儿想看什么花？奴才这就给您搬过来，还是要给您摘两朵插瓶？”


    “不用搬。”胤礽摆摆手，径直走到一排开得正艳的海棠花盆前，指着里面粉嫩嫩的花，“你们把这些花拔了，孤要种东西。”


    这话一出，花房里瞬间安静下来。为首的小太监僵在原地，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这海棠花可是佟贵妃特意让人送来养的，说是等开得更艳了要送到御书房给万岁爷赏玩。


    还有几盆是万岁爷喜欢的，哪敢随便拔？


    他慌慌张张地往后退，想找师傅求助，结果差点撞到身后的花盆架。


    花房师傅闻讯赶来时，胤礽正蹲在花盆边，小手已经揪住了一片海棠花瓣。


    老太监吓得赶紧上前：“太子爷，这花刚开得正好，拔了多可惜啊！”


    见胤礽手还在跃跃欲试的想要拔，他打圆场：“要不奴才给您找些空花盆？新花盆干净，您还能挑自己喜欢的颜色。”


    “孤不要空花盆。” 胤礽毫不犹豫地拒绝。


    他早就观察过了，这些花盆里的土是松的，肯定比新土好，种土豆能长好。


    老太监没办法，只好朝旁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动手。


    小太监们手忙脚乱地把海棠花从盆里挖出来，又小心翼翼地用帕子包好。


    看着娇艳的海棠被连根拔起，花房太监们个个心惊胆战，却又不敢违抗太子的命令，只能暗自祈祷这祸事别牵连到自己头上。


    胤礽背着小手，指挥着太监们把小芽一颗颗埋进土里，小手还凑过去帮着扒拉了两下土，指尖沾了泥也不在意。


    “高三变，” 胤礽扭头，小脸上满是严肃，“你日日替孤守着这些土豆。早上浇水，中午看看有没有虫子，晚上再松松土，如果出一点错，孤就唯你是问。”


    高三变赶紧躬身应下：“奴才遵旨！一定把太子爷的土豆照顾得好好的，绝不出岔子！”


    这时，捧着海棠的小太监才悄声问：“师傅......这些花儿如何处置？”


    老太监看着那娇艳的海棠，眼皮一跳，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吩咐小太监：“你们把佟贵妃宫里的和太皇太后宫里的分开包，贴上标签，赶紧送回去，就说太子爷体恤各宫主子，让把开得好的花分去赏玩。”


    老太监把话说的滴水不漏。


    胤礽听了这话，觉得自己不能把最爱的阿玛给忘了，如果阿玛知道就他没收到的话，肯定会吃醋的。


    这样想着，他转头去瞧那些被拔出来的海棠花，觉得扔了好像有点可惜，干脆让人在里面挑了几朵开得最艳的，合在一块抱给康熙。


    乾清宫里，康熙看着梁九功捧进来的海棠，眉头微挑：“这花……朕瞧着倒有几分眼熟。”


    尤其是那花瓣的形态和颜色，像极了佟贵妃平日最宝贝的那几株。


    梁九功乐呵呵道：“万岁爷，太子殿下特意吩咐了，说他从花房选了最新鲜的，要献给您的。”


    康熙闻言，脸上顿时漾开笑意，心头那点疑惑被喜悦冲散。


    他站起身，兴致勃勃道：“走，去慈宁宫，让皇玛嬷也瞧瞧保成的孝心。”


    到了慈宁宫，康熙将花献给太皇太后，果然哄得老人家眉开眼笑。


    正说着话，苏麻喇姑又引着个小太监进来，手里也捧着一盆几乎一模一样的海棠，说是太子殿下送给太皇太后的。


    祖孙俩看着案几上并排放置、宛如孪生兄弟的两盆花，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梁九功赶紧凑到康熙耳边，低声提醒：“万岁爷，这海棠花好像是前儿您夸过的，说颜色正，衬御书房的景致，佟贵妃特意让人在花房好生养着的。”


    康熙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立刻起身：“皇玛嬷，孙儿忽然想起还有些事要问保成，先去花房看看。”


    康熙脚步匆匆，心中已猜到七八分，只在心里暗暗祈祷事情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来到花房时，就见胤礽正蹲在花盆边，小手扒着土，嘴里还小声嘟囔：“快长呀，快长呀，长快点就能让阿玛看到了。”


    阳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小影子拉得短短的，脸颊上还沾了块泥，像只刚滚过草地的小猫。


    他身前的高三变原本在浇水，一见康熙来了，慌忙跪倒在地上。


    胤礽回过头，看见康熙面色不明地站在门口，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刚才的得意劲儿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


    他赶紧站起来，蹭到康熙身边。


    康熙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自己心爱的海棠花被拔的到处都是，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额头青筋在突突猛跳。


    康熙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保成，你告诉阿玛，为何要把这些好端端的花都拔了？”


    胤礽仰起小脸，观察着康熙的神色，见他似乎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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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刻发火的意思，胆子稍稍大了些，解释道：“这花儿种着也就是看看，又不能吃。可是土豆种出来，能做好多好吃的！而且……而且不是阿玛您说，想要好多好多土豆，想让百姓们也种吗？保成想帮您！”


    他声音原本小小的，结果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很有道理，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颇有些理直气壮的感觉。


    康熙：“......”


    他是说过想要推广土豆，但没让小家伙把他的花给拔了啊！


    这时，太皇太后也扶着苏麻喇的手缓步走了过来。


    她瞧见太子那小花猫似的脸蛋和紧张兮兮的小模样，又看看那片已被“改造”的土地，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笑意。


    她朝胤礽招招手：“来，哀家的乖保成，到乌库妈妈这儿来。”


    待胤礽依偎到她身边，太皇太后掏出帕子轻轻给他擦了擦，随后对着康熙笑道：“皇帝，你瞧瞧他这满脸的泥，倒像是从灶膛里钻出来的小狸猫。”


    她将帕子递给苏麻喇姑，摸摸胤礽的头：“小孩子家，爱玩爱动是天性。你八岁登基前，不也偷偷刨过哀家半亩芍药地，非要种你那宝贝葫芦？夜里举着烛台蹲在地头等发芽，让苏麻喇姑好找。”


    说着眼风扫向康熙，“如今倒来管束你儿子？”


    康熙被说得耳根微热，却仍绷着脸：“皇玛嬷，这怎么成！太子乃是国本，岂能真像个农夫似的在地里刨食？传出去成何体统！”


    一想到这要是让那些汉臣御史知道了，那些老家伙还不知要上多少劝谏的折子。


    “让他了解农事，又不是让他真的去当农夫，” 太皇太后不紧不慢地说：“他既是太子，将来要管着天下百姓，总得知道粮食是怎么来的，知道百姓种庄稼有多辛苦。你若觉得在宫里不妥，不是还有皇庄吗？让他去庄子上看看，那里自有庄头农户打理，他既长了见识，又不失体统，岂不两全其美？”


    正说着，外面通传佟贵妃来了。康熙心里有些尴尬，毕竟这次是他儿子主动招惹了自己这个表妹，顿时有些头疼要如何安抚。


    佟贵妃眼圈微红，显然是得知爱花被拔，她正要诉说委屈。却听太皇太后温和地开口：“贵妃来得正好，哀家正有件事要同你说……”


    她三言两语便将佟贵妃的注意力引开，顺势带着她往慈宁宫方向走去，临走前还递给康熙一个“剩下的事你自己处理”的眼神。


    康熙瞧着另一个“受害者”，心里的那点无奈和火气，竟奇异地平衡了不少，甚至有点想笑。


    待太皇太后和贵妃走远，康熙一低头，就看见胤礽正拽着他的衣袍。


    他小声问：“阿玛，皇庄……是什么地方呀？我们是要出去玩吗？”


    康熙看着他天真无邪的眼睛，心中的最后一丝不快也消散了。


    他弯下腰，将小家伙抱起来，笑叹道：“你呀……就知道玩。朕还没决定要不要带你去呢，这就迫不及待了，嗯？”


    胤礽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有商量的余地。他很是干脆地朝着康熙脸上“吧唧”一下亲了上去。


    “阿玛，您最好了，您最最最最好了。”胤礽声音软软的，字字句句都浸满了依恋，“阿玛就是保成的天，保成的地，是保成的一切。”


    康熙眼底笑意更深，指指自己的另一边脸颊，意思不言而喻。


    下一秒，一个温热又带着几分湿意的亲亲，便贴在了皇帝指的那侧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