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来了
作品:《原来你也有病》 雨停在后半夜,她睡不着,想起劳拉西泮落在家里,懊恼地头痛。
房间里没安排热水,秦钟好想用座机打给管家或者张姐,又很快撤回手,哑然失笑自己真是晕糊涂了,这个时间未免兴师动众。
打开房门,走廊灯火通明,厨房是在三楼,还要上去一层。秦钟好神经紧绷走了两步,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在诡异的安静中回荡。她下意识躲在拐角,反思压力是否过大出现幻听,自我说服又移动了一小步。“快走,别被人发现了。”女人语气不耐,有点像小姨的声音,秦钟好汗毛倒立,确定自己不是错觉。
门缝错开,人影扣在墙上,布料摩擦声同时刮擦。秦钟好竖着耳朵想继续窥探,有人退出来,是个男人。
后背忽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她呼吸一滞,电光石火间她闪过无数念想,很怕是人,又希望是鬼。脚固在原地,秦钟好却听到身后的人叫她:“秦小姐,这么晚还不睡吗?”是管家?她掉转的快速,骨头作响,劫后余生作祟,她话里话外大胆。
八卦的情绪大于惊恐,秦钟好反问:“你刚才有看到什么人吗?”管家神色古怪,扬了扬勾画过的食谱,“只见过您。”
“你怎么在这里?”
“准备走廊消毒。”
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又不好继续去厨房,秦钟好手指菜单,“这是什么?”
“明天要用到的食谱。”
秦钟好瞪大眼睛,“食谱每天都要换吗?”
管家没有否认,望向她解释:“方医生每次治疗过后,会根据诊断给出饮食方案。”她不关心方医生是谁,只是后悔被打断,管家不明所以,秦钟好的神情更复杂了。
“秦小姐。”她叫住秦钟好,“今晚别再出来了,稍后要消毒。”
秦钟好本来也认为她有点诡异,闻言头皮发麻,忙不迭答应。
大门敞开,一辆车开出去,没在夜色中,悄然消失。
晚上没怎么睡,秦钟好一大早顶着黑眼圈吃饭。小姨手里拿着个剥好的鸡蛋,看着她哈哈大笑:“你是要COS大熊猫吗?”秦钟好母亲抬头也被吓了一跳,问了句晚上没睡好吗?她无精打采地摇头,小姨把鸡蛋递给她,告诉她再剥一个,敷一敷有用。秦钟好接受了好意,面对让她一晚上没睡好的‘凶手’,她眼眸新奇地临摹小姨的脸。
那个人是不是小姨?她没办法问。她的心砰砰跳的很快,秦钟好有预感,她很快就会知晓答案。
陈秀森察觉到她的目光,不解问她:“怎么了?”秦钟好用小姨太漂亮了来搪塞。思绪像长了触手,她强制剪断,可还是不由自主猜测那个男人究竟是谁。小姨果然很开心,从包里拎出车钥匙,对着管家说把她车后座的两袋礼物拿过来,她现在就要送给孩子们。
她感到心虚,为了掩饰心虚她问母亲:“我们不等外婆,会不会很失礼?”母亲眉间舒展,向她的天真解释:“你外婆不吃饭我们怎么敢吃,她的饭菜是单独的,并且一个小时前就用过了。”
秦钟好为自己的愚蠢想捶脑袋,昨晚管家就和她说过,秦钟好慌乱朝门口张望,庆幸管家还没有回来。
陈秀森把礼物分给她和陈明如,里面放着两盒巧克力和一款Chanel的CF手袋,小姨开玩笑说巧克力是她专程去比利时带回来的,为避免暴殄天物,吃过的人需要说尝后感给她。秦钟好哭笑不得,说要找个替罪羔羊。
秦钟好回家才发现劳拉西泮没剩几片,点开和贺江南的聊天框,有些怀疑他们医院是否能开这类药,“贺医生,我下回过去可以给我开一些劳拉西泮吗?”
贺江南下午有患者预约心理诊疗,等结束才拿起手机看到消息。恍惚了一下,没料到是秦钟好,“我没有处方权,推荐你去精卫买。”沉吟片刻,又打字:“你最近一直在服用吗?”
秦钟好仔细回想,好像也没有经常,焦虑症是间歇性发作,发作起来头痛欲裂,里面放了个钟,越睡不着,响得越厉害。
她说还好,但有时候不吃睡不着。贺江南又在写记录,现在正是暑假,游客很多,吵地头痛,在一瞬间他共情到她。
“服用多久了?”他又问。
“两年多了,不过我是断断续续地吃。”
“是0.5mg服用半片吗?”
“对。”之前开药的医生告诉她吃半颗,偶尔不管用,她会骗自己多吃。
他松了口气,掌心抵住额头摩挲,身体摊开闭目养神,任由疲惫蔓延。
说来也巧,余宁要去清迈留学,临行前来上海找她,赶上了艺术展。约好在这里见面,远远有人叫她,她从檐下往外张望,看到余宁模样委屈,亭亭玉立凝视她,衬托的秦钟好像个负心人。余宁穿了条碧色荷叶裙,气质斐然,秦钟好把提前买好的捧花递给她,感慨说:“我们好像很久没见面了。”
余宁哑然失笑:“哪有?这才几天。”
“你这回出国是要好久。”
“……嗯。”
买不到今天的票,余宁在门口物色了几个可能会把票卖给她的人,本来打算按照原价的两倍买下来,对方不肯,她一咬牙,索性三倍买下来了。秦钟好惊愕于她的大方,余宁拉她进去,故作轻松说就当给文旅局投资。
秦钟好被逗笑,顺手给她捋头发,“别肉疼了,我请你吃饭,准你湿纸巾随便用。”。余宁也笑了,她之前在网上看到这个梗,还问过秦钟好为什么不能用饭店的纸巾,走的时候忘带纸后果很严重吗。秦钟好当时神情悲壮,说大概等同于请代课上选修,老师没点名,更雪上加霜的是,老师发现你请代课,算你旷课直接挂了。
余宁深以为意,不敢细想。
艺术展的主题是《万物之美》,中西方作品不限,形式也多。两个人看了些后单独分开,余宁去看摄影那边,秦钟好留在绘画这头。水彩那一类里约瑟夫·祖布克维的作品很靠前,只可惜是复制品,她有些兴致缺缺地往另一边走,酒精的味道充斥大脑,几乎是下意识,她扫视过去,是两个男人。
怎么会有人早上喝酒呢?她想不明白。
那两个男人的声音不算小,意识到她的慌张后,眼神极具侵略性的说测试人性什么的。她不敢过去了,挪腿往回撤。
忽然,强劲的力道扯住她的衣领,耳畔轰鸣,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脸上,她来不及叫喊。周围人‘轰’地四散大叫安保,她在混乱中心慌手抖,眼里满是骇然,那两个男人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状况,一动不动地欣赏。
余宁急忙冲过来查看,看到她白皙的脸上巴掌印肿起,她感到不可思议,呆愣在状况外。
秦钟好直接倒在地上,余宁要扶她,却听见她压低声音让她赶紧录视频。余宁指尖发白,手机颤抖着扫过她、凶手还有现场的一切。安保赶过来,余宁和他们大吵,质问为什么来得这样迟。他们自知理亏,问清楚秦钟好是被扇巴掌后倒在地上,还患有精神疾病。
秦钟好蜷缩成冷冷的尸体,目光放空望斜对面,是一幅菩萨画像,她不信神佛,却在被打地天旋地转中看到画像的纹路流泪。安保先打120急救,秦钟好嘴唇紧绷,料到还没人报警,一字一顿:“我报警……”对方诧异,想都没想问她“什么时候?”
她拨弄手机的紧急联络功能,身体的颤抖让她没好气回怼:“现在就可以。”联络后两拨人很快过来,警察让她们做完检查再做笔录,要尽快鉴定伤情。
余宁吓得不轻,嚷嚷着要让那俩孙子坐牢。
后劲还挺大,脸颊越发火辣辣的痛,秦钟好用余光瞟见那里肿得高起,鼻子也有点红,她赞许余宁的话。
医生询问几句后给她面部喷药,脖颈处有抓痕,简单包扎。随后让余宁带她做听力测试,然后拍鼻骨、颅脑CT,比起身体上的实质伤口,秦钟好更担心精神上的,以及怎样让对方付出应有代价。
她站起来,脑袋晕乎乎地,好像踩在棉花上,身体变空,风转起来将她颠倒。
脸部肿胀迫使她一只眼眯起,余宁跟着做了个鬼脸,不顾旁边的医生说:“你现在像wink。”她咧嘴发出“嘶”的抽气声,余宁捂嘴噤声了。
秦钟好说自己头晕心慌伴随呕吐感,她指尖触碰额头,又说还感到压抑。余宁在一旁帮腔“这么严重,医生,她要不要再做其他检查?”医生视线投过来,告知她们:“需要都做平扫,做完CT去做核磁。”
不敢耽搁时间,余宁拔腿稳住她往出走。警察那边和医院应该通过气,排队安排靠前,一切顺利。医生说CT结果要半小时,核磁结果则需要等到下午。两个人坐在门外的候诊椅,上面还有余温。
本来应该沉浸在叙旧的喜悦中,但她笑不出来,她扭头喟叹:“下回吧,今天没办法请你吃饭了,还害你耽误时间。”余宁也看她,抱住她呜咽出声,喃喃道:“我当时要在就好了,原本也要陪你。”
秦钟好蔫蔫回抱,她现在精神状况不是很好,脑子愈发不受控制。
余宁去便利店简单买回来点午饭,两人一直等到四点多钟才拿到核磁报告,据医院说已经是加急了。马不停蹄地往派出所赶,余宁问过律师朋友,让她们把
医院的票据和报告单收好。秦钟好又谦逊地请教怎么把应得利益最大化,一路上匆匆交流。
负责案件的警察不在所里,值班警察说在处理警情,要等等。秦钟好以为要在接待室漫长等待,不过十分钟,听到外面熙熙攘攘,一道声音越过去问:“艺术展的报案人过来了吗?”余宁从椅子上弹起来拉她出去,边往外走边应答:“在这里,我们在这里。”声音急促,顾不上四周异样的目光,余宁和她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