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芝乖巧应下。


    在林间的时候，她每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选一棵喜欢的大树；爬上去，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


    百年如一日，沈芝已经练就——


    即使不用灵力，也能灵巧地爬上树。


    看着面前的银杏树，沈芝轻身一跃，就稳稳的坐在树杈上。


    坐上来的时候，沈芝还是兴奋的，这兴奋劲儿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消散。


    眼睛随便往院内看了一眼，所有的兴奋都被冲散了。


    这里面是什么人间炼狱啊。


    院内摆放了很多棺材，大大小小，胡乱地放着。而在棺材中，能看到百来个站着的人，他们之中有男有女，有两鬓斑白的耄耋老人，还有尚在襁褓中刚呱呱坠地的婴儿。


    他们都在惊恐地看向一处。


    顺着视线看过去，房门口站着王老爷。


    王老爷侧身站着，是一贯的威严气度，无形中还是多了几份谄媚。


    烛光昏暗，还是辨认了好久，沈芝才看到王老爷后面那个——


    “这就是那个狐妖？”


    沈芝忍不住低呼，闻香梅闻雪。


    “对。”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沈芝不解，眼睛紧紧盯着院内。


    狐妖嘴角噙着笑容，姿态万千，是说不尽的妩媚；突然，从她身上幻化出无数个小狐狸。


    这些小狐狸将人群包围，慢慢地缩小，直至所有人被圈禁在一起，每个人的活动范围极小，大家紧挨着，能轻易感受到彼此间的恐惧。


    这些人越害怕，小狐狸的利爪晃动得愈加频繁，似乎找到了什么好玩的。


    “梅闻雪，他们要被吃了，咱们要不要救他们？”


    她是山间的精怪，从没有作恶，听过无数故事，一腔正义；眼下看到有人遇到危险，心里有一个念头，她要过去！


    这些人需要帮助。


    没有收到梅闻雪的回答，摘下头上的簪子。


    簪子上的梅花已经不再栩栩如生，梅闻雪走了。


    “你走了，你去哪儿了？”


    慌乱地在周围寻找，下面的人群也在分散她的注意力——


    小狐妖吓唬够了，狐妖就将它们收起来，换了个姿势；手指轻轻一点，指尖汇聚灵力，看着王老爷，“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吧？”


    雷电懵逼不伤脑，得到命令后，王老爷习惯性地作揖，弓着腰，“大人，我知道了。”


    “你们应该知道，这里是义庄，专门放死人的地方；城里本来没有收留你们这些难民的地方，是大人她仁善，愿意帮你们。”


    话锋一转，王老爷一脸可惜的看向他们，“可惜，大人的能力也是有限的；你们之中只有一半人，能被大人救下，剩下的你们只能自求多福了。你们现在觉得，谁先会被救呢？”


    一呼百应，大家高举起手，争先恐后地凑到前面，想让自己成为这个被救的人。


    “有这么多愿意的人啊。”


    王老爷捋着胡子，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我知道了，你们先别乱动，我好好想想的。”


    苦恼地思考，王老爷故作高深地围着这些人，思考究竟应该选谁。


    其实，他一早就有了人选，让这些人争抢，也不过是为了更多的能量。


    人有七情六欲，情欲所产生出的能量是修炼滋补的灵药；普通的常人也会产生能量，远不如这些陷入绝境之人的丰沛。


    “好了，我已经选好了，就是——”


    众人的眼睛亮的跟恶狼一样，眼睛死死盯着王老爷的手；看着他的手指落下，说出了那个人选，“刚才被挤到最后的那个，从漠北逃过来，真是辛苦你了。饿坏了吧，里面有可口的饭菜，你先吃，吃饱了休息休息，你被大人救了。”


    像是印证王老爷的话，房门大开，正对门的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


    油香的鸡肉，肥腻的炖肉，捏得精致的饺子，白白软软的馒头，等等。


    如恶狼般的人，盯着饭菜，闻着空气中的饭菜味道，肚子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吞咽口水的声音，响彻义庄。


    如果不是有狐妖，它们就会扑上去。


    连沈芝，也被这香味勾的馋了。有一种莫名的吸引，想要她去抢——


    “不要这么冲动，小精怪。”


    梅闻雪出现，在她头顶轻轻点了下。


    这次的他不再是分身。


    沈芝抓紧簪子的手慢慢松下，意识突然回笼，“我刚刚怎么了？”


    “狐妖动用了媚术，你刚刚太入神，也被媚术影响了。”


    “那这些人——”


    “她想要这些凡人产生的情欲能量，暂时应该不会伤害它们。我刚才去找人安置他们了，一会儿会有人来接他们。”


    “我刚刚听说，这些人是从漠北来的；漠北在哪儿，为什么他们要逃？”沈芝不解。


    “我不知。”梅闻雪如实回答，“凡人生存会面临无数难事，他们应该就是遇到了一些难事。”


    “啊。”


    沈芝心里五味杂陈，知道凡人苦，没想到会这么难；咬着下唇，继续看向院内。


    第一个人进屋后，大门瞬间又关上了。


    肉香被隔绝在屋内，外面的人再也闻不到，眼睛嫉妒的都快冒火了。


    “你们羡慕吗？”


    “羡慕，我们也要进去；大人，您快告诉我们，怎么才能进去吧？我们从漠北逃出来，这一路快饿了。都说京城好心人多，求您给我一口吃的；我们一定给您当牛做马，要我们做什么都没有意见。”


    “你们都这么想的吗？”王老爷脸上依旧挂着虚伪的笑容。


    众人点头如捣蒜。


    嫉妒、愤怒、欲望，各种情绪交织。狐妖撑着手臂，闭眼感受着人群传达来的能量，满意地勾起唇角。


    名为嫉妒的力量，让她心旷神怡；冲破封印，造成内丹的损伤，又填补了几道沟壑。


    狐妖没有发话，王老爷就继续吊着他们。


    “这些人在供养狐妖，给它提供养料。”


    “供养?这是什么？”


    沈芝疑惑，“我只知道，鸟类的粪便是很好养料；凡人能是养料？他们也没有死啊。”


    “情欲。这世间，唯有凡人天生有七情六欲，他们所产生的情欲，就是世间最难得的能量；精怪修炼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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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量，天地间所剩下的有限，而凡人就是最好的源头。只是，这项术法一直是禁术；没想到，竟然有妖物修习了这门术法。”


    “啊？那，现在怎么办，这些人会死吗？”


    没等到梅闻雪的回答，狐妖那头已经准备出手了。


    这些人早就饥肠辘辘了，看到美食吃不到，心里的嫉妒在疯狂燃烧着。


    狐妖贪婪地吸取这些能量，破碎的内丹在一点一点修补。


    吸取够了，她猛地睁眼，眼里闪烁着诡异地红光；下一秒，这些如饿虎般的人，低下了脑袋，失去一众欲念，成了一具空壳傀儡。


    王老爷气定神闲地回头，丝毫不觉得畏惧，“大人，这些人还是制成傀儡吗？”


    狐妖摆手，“随你处置。”


    狐妖勾唇，玩味一笑。


    屋内还有一人。


    这人幸运多了，也贪婪多了，她要好好享用。


    下一秒，一个身形曼妙的女子推开门，“公子，我能进来吃东西吗。”


    狐妖特有的媚术。在这人产生欲念的一瞬，就已经成了狐妖的盘中餐。


    身姿摇曳的扭进门，看着吃到满嘴流油的男人，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


    “美人儿——”


    逃难的日子太苦了，饱暖思淫欲；听到狐妖勾人的声音，一个激灵，马上被诱惑了。


    男人产生的欲念很纯粹，虽然不如嫉妒；看着男人源源不断滋长的欲念，但她还是收下了，伸手钩住了他的脖颈。


    这番欲念，正好能增长她的媚术，以后的人会更加难脱身了。


    狐妖无情，手段更是残忍。


    戏弄够了，伸手直接将幻想戳破。


    义庄原本的样子显露，幽暗、恐怖，刚刚急忙吞噬的哪是肉，分明是白天捞出来的尸体。


    尸体的内脏被掏出，吃得七零八落，所剩无几。


    “恶——”


    欲念褪去，随之而来的就是恐惧和恶心。


    愤怒地看向狐妖，“你——”


    因为被戏耍，源源不断地产生愤怒。


    “我？我怎么了吗？你生气了？”


    “你有什么资格生气，你看看你自己！”


    “你最应该生气的人，难道不是那个人面兽心、虚情假意的王大人嘛？你们这么讨好他，结果偏偏送给了我。”


    “怎么，是因为我没让你得逞，还是觉得，我应该白白便宜了你？让你得逞，所以你才会生气。”


    这些年，狐妖不知道吃了多少人，她最懂这些男人。


    虚情假意，最注重自己的利益。


    被说得恼羞成怒，“你不要血口喷人，你这个妖精，如果不是你勾引我；你觉得，我会要你吗？”


    “所以，我应该感谢你抬举我？”


    男人瞬间挺直了脊背，骄傲地昂起脑袋，“那是自然。我告诉你，这里可是京城，能人异士很多；尤其是捉妖师，你要是现在放我走了，我可以不去找人捉了你。不然，”


    吃人肉的恶心感已经压下，男人抹去嘴角的鲜红，朝着狐妖冷笑，“你就等着死吧。像你这样妖精，捉妖师们不知道杀死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