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误会

作品:《他怎么还活着?

    沈絮没想到谢恒居然是认真的,本着多观察一段时间的,岂料他自己先一步找上门了。


    真是费解。


    还是说就像从前那样,差人想了个新颖的法子,来捉弄他?


    不论是哪一种,如若真如谢恒所说,能借机脱身自然是上上策,且他名声败坏,即便沈絮跟随,大抵只会将他当成个脔宠罢了。


    倒也省心。


    沈絮将手中的药瓶搁放在桌面上,淡淡地说:“我拒绝。”


    谢恒一惊:“敢问为何?”


    “没有为何。”沈絮唇角一弯,露出个如沐春风的笑,“因为我讨厌你。”


    ……会心一击。


    谢恒抹了抹嘴角不存在的血。


    即便是打心眼里恨不得当场将他碎尸万段,可以的话顺便做个人彘插在花瓶里当摆设,或者把脑袋摘了放院子里当球踢,他的脑袋对于沈絮而言可能连茅坑里又臭又硬的石头都不如,但他却仍旧能散发出犹如佛祖一般圣洁的光芒……


    难怪这么多人死在他手上,美色误人啊。


    但是没关系。


    他谢恒最大的优点就是脸皮厚,虽然实际上听起来好像并不算什么优点。


    可时机也很重要,只要运用得当往往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时机、地点、对象,三者齐全,即可打出阿姆斯特朗回旋炮一般的威力。


    “这年头,只有权力才是硬通货。”谢恒娓娓道来,“难道你真想一辈子在这里熬着?你的亲人只剩下昭仪娘娘,再过段时日,你想见她的办法就只剩下阉割这一条道路了……咱们两个是合作关系,合作共赢,你不是也想查清楚当年的真相吗?恰好我也想解开这个误会,不若……”


    “且慢。”


    谢恒话音一顿。


    “——殿下好像误会了什么,所以忍不住想插个话。”沈絮说,“你提的这些我都不感兴趣。”


    谢恒一呆:“……什么?”


    “我说我不感兴趣。”沈絮说,“草民对权力、真相都不感兴趣。”


    他站起身,难得平静地直视着谢恒。


    “殿下心有沟壑,能饶草民一命,草民不胜感激,但人各有志。姨母昨日同我说了很多,且替我在京城安置了间铺子,希望草民能忘却前程,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娶妻生子,度完一生。起先我并不同意,但后来又细细想过了,这种日子,倒也不失为一种选择。说来说去,持续地怨恨有什么意义呢?吃不好睡不好,想来已逝的父亲母亲,还有兄长若得知此事,也会支持草民的。”


    撒,撒谎!


    谢恒内心咬着不甘的小手绢,泪流满面。


    你忘却前程的话那几百年之后那个受人唾骂杀了皇帝、杀了太子、杀了大臣、杀了他谢恒穿越前夕的原身杀人狂魔是谁!


    要不是做了个预知梦梦,就真被这小子轴过去了!


    他甚至能幻想得到自己究竟是怎么死在沈絮手上,又是怎么一步一步被蒙骗落入他蛛网般地陷阱……


    不过话也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即便开了外挂,他谢恒究竟要拿什么理由回绝掉沈絮的这番毫无破绽的长篇大论呢。


    谢恒颤颤巍巍地伸出不甘的尔康手:“事情其实还是有得商量的……”


    “没得商量。”沈絮苦恼一笑,“说句实在的,殿下这样死缠烂打,真的让我觉得很恶心。”


    死缠烂打……


    谢恒咳出一口老血。


    长那么大头一回有人这么骂他,还是这张脸,用一副弥勒佛般的神情……简直,简直像……像抖S一样!


    望着那双温柔似水其实恰恰相反的眼睛,电光火石间谢恒明白了什么……


    如果沈絮是抖S的话,那继续纠缠不休的他,不就是妥妥的抖M吗!


    谢恒“噔噔噔”连退了三步。


    却被沈絮误会了意思,笑容更加灿烂了:“殿下一路走好。”


    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吧,怎么说的好像要送他上黄泉路一样!


    加上沈絮真这么干过,显得这句话更加有说服力了!


    不要啊他不要再被暗黑系弥勒佛攻击一遍啊!


    “等等,你听我说……”不用说了。


    因为沈絮把窗户关上了。


    “今日的雪是不会停的。”沈絮的声音从窗另一边响起,“殿下如果不想冻死在这里的话,就请回吧。”


    ……


    ……


    ……


    沈絮听着窗户外来回在雪地里踱步的声音,面色不变,直到半炷香的功夫都过去了,脚步声一停,随后渐行渐远地消失……沈絮才放下了紧绷的心绪,稍稍露出了个略带无奈的神情。


    于他而言,擅自与谢恒合作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谢恒此人,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这么一个人陡然间改过自新,除非换了个人,否则不合常理。


    鬼使神差间,沈絮把视线瞥向了一旁桌子上放着的药瓶,眉梢微动。


    *


    谢恒回府后,老远就从轿子窗口瞅见一个熟悉的小矮个儿站在大门前东张西望,一瞧见谢恒的轿子,露出了个喜笑颜开的表情。


    “殿下回来了!”高德顺从没这么高兴过,“嘚嘚嘚”小跑过来,恨不得亲自弯下身给谢恒当垫脚的,当然这被谢恒回绝了。


    “殿下今日朝会还顺利么?没有大臣为难您吧?”


    “谁敢为难我?”


    这是实话,谢恒再怎么声名狼藉,幸而皇帝宠他,虽然不会委派什么重任,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皇子,且生母来头还不小,谁敢无故惹他?


    “也就些烦碎琐事,没什么特别的。”谢恒说,“就是过几日得下乡一趟。”


    “下乡?”高德顺紧张道,“怎么忽然间要下乡?殿下身份尊贵,怎么能屈尊纡贵去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


    “德顺啊,你这个想法是不对的,作为领导人,得站在人民的角度去思考。”谢恒正义的对自己的小狗腿进行正义的教导,“而且我就是去送个粮,屈尊纡贵这个词儿还是太严重了。总之别太担心,我又不是一个人去。”


    “哦?同行的大人是谁?”


    谢恒:“……”


    他扭头进门:“吃饭去。”


    这之后又过去了三天,谢恒都没有再见过沈絮,反而听到了太子回京的消息。


    受梦境所影响,说起这个太子,谢恒脑子里没装一点功绩,反而莫名其妙联想到了太子跟沈絮最后成婚的场景,且犹如疯马一般开始不断蔓延……


    成婚。


    还是两个男人。


    谢恒倒是不怎么歧视这些,到了二十一世纪连沃尔玛购物袋都能成为一个正儿八经的性别了,别说区区一个性取向。


    且如若沈絮是个女人,他还正中谢恒的理想型呢……


    不过,沈絮成婚?


    还是跟男人?


    若要争论“是否自愿”这一问题那还真不好说,毕竟沈絮可是亲口跟他说了,他的未来规划之中,可是饱含娶妻生子的。


    算了算了,谢恒不想去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


    沈絮想成婚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现在只要好好想想怎么在这个争权夺势的皇宫之中活下去就好了。


    忽然,房门被敲响,门外传来高德顺的声音:


    “殿下,大公主殿下来了。”


    大公主?


    谢恒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哦,谢恒想起来了。


    那个跟他同母同父的亲姐姐。


    分明是亲姐姐,这四个姊妹中按理来讲最亲的,但印象却还没有太子深刻。


    谢恒也不明白为什么原身这么惦记太子作甚。


    总不能真想以卵击石,还玩起了嫉妒那一套吧。


    谢恒无力吐槽,翻身下床后,说:“我知道了,马上来!”


    现在正是午休的时间,不知道这个大姐姐来这儿做什么,谢恒挠了挠睡歪的头发,扯掉发带重新扎了个低马尾,削弱那股盛气凌人的锋利,反倒显得有几分像顺了毛的小狗。


    谢徽音一进门,就瞧见了这副模样的谢恒,姣好的面容不禁一愣。


    谢恒也呆了一下。


    因为这位大公主,简直跟他娘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凤尾上挑,红唇似血,头上簪着琉璃孔雀发簪,几抹金饰从漆黑的发丝中穿插而过,流光溢彩的流苏端端正正地垂在发后,颇有几分上位者的气势。


    “明驹,醒了?”声音清亮悦耳,谢恒甚至觉得他这位亲生姐姐放在新时代,说不定能弄个明星当当……


    “明驹”这两个字,他想吐槽很久了。


    明驹,不就是“好马”的意思吗?


    谁会给人取名字叫“好马”?放在现代他叫什么,谢好马?他娘要是有事儿找他,扯着嗓子喊一声“马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驯马高手。


    谢恒露齿一笑:“皇姐怎么来了?”


    “来瞧瞧你。”谢徽音自然地坐上主座,说,“我听说你从前几日开始,开始上朝议事了,父皇可是将徐州的水患赈灾粮托付给你了?”


    “是有这么回事。”谢恒说,“就是不知什么时候启程。”


    “不急。”谢徽音端茶轻抿,“约莫着要到中旬了。”


    “中旬?”谢恒惊了,“不是赈灾么,中旬还来得及?”


    “水患早就爆发了,已有特使坐镇,等灾情稳定,你再去瞧瞧不迟。”


    谢恒:“……”


    敢情他以为的钦差要事,在皇帝耳中听来,不过是儿戏罢了。


    见他面色僵硬,谢徽音补了一句:“不是什么要紧的水患,徐州地势低洼,少不了洪水洪涝的,地方的巡抚也早有预策,你有心即可。”


    谢恒一摁脑门,懵逼了。


    亏他还在沈絮面前夸下海口,说什么要替他摆脱现状……


    丢脸丢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