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风雨至人莫归
作品:《弄影》 徒然的争辩毫无意义,宋池念左思右想决定先飞书回宫,如果能收到父王的回信最好,收不到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斟酌笔墨,瞧着信鸽向着家乡的方向飞去,眼底的最后一丝柔软也随之消失。
能做的事不多。
宋夜回没有限制他的自由,不如说他不敢限制,但他一脸焦灼再三“请求”,宋池念只好答应带着他拍的两位侍从。
美其名曰“护卫安全”。
无所谓,宋池念决定还是得率先找到杨汉富,虽然闻人桑已经放出那样的话来,但难保扶桑不会狡兔死走狗烹,两方都得不到便宜。
马车在疏南将军府缓缓停下,一切如常。没见着什么白绫更没瞧见哭丧的人,平静得好像一粒尘土归于沙漠,卷不起风沙,也激荡不起什么涟漪。
宋池念不禁觉得有些可悲,如此明艳娇俏的一位女子一夜间便故去了。
“劳烦……”
他想与门口小厮交谈,试图让其放自己进去瞧瞧有没有什么蹊跷,谁知那小厮分外惶恐,像遇见什么洪水猛兽一般避之不及。
宋池念也乐得清净,省些口舌。
踏过大门,寻到地牢。
白付雪的死还是引起了小范围的波动的,至少地牢就乱得不成样子,门大敞着,也未见侍卫把守。
似乎暗了不少,污浊的天上浮现出朵朵黑云,他抬头望了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钻进地牢。
进门过后就不再像外头一般安静得诡异,能听见囚犯的争吵声和狱卒的叫骂声。
空气中的腥膻味变得浓厚了不少,他推开挡在路中间的狱卒。
狱卒一脸不爽的扭过头,想不通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如此待他,怎么说也是吃公家饭的,总是有些官威在身上。
好巧不巧,那狱卒就是昨日白付雪带着时领他们进来的那位。
此刻瞧见他更是没有好脸色。
“你不许进去。”那狱卒双手抱胸,斜眼瞧着他,额间坠下一缕发丝,油得发亮,用于明灯的火把印在其上,斑出的光泽有些令人作呕。
宋池念挑挑眉,戏谑道:“这地牢囚犯都进出自如了,如何到我便要拦着?”
“莫要口出妄言,那贼人定是你刻意放出的,大牢十数年未曾有一囚犯越狱,偏偏你们一提审他便飞了。”狱卒道。
不远处忽然传出了一个带着些乡音的男声,大概是许久未饮水,带着些含糊的沙哑:“我分明瞧见他是拿着钥匙开了锁出去的。”
狱卒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随手抽出搁置在一旁的木棍,对着栏杆来回敲着,那男人受了惊,尖叫一声向里缩着,透过昏暗的光线隐约能瞧见他颤抖的身形。
宋池念的手指无意识的在腰间的玉佩上摩挲着,思考片刻道:“这钥匙都哪些人有?”
狱卒缓缓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头眼皮子耷拉着不与他对视,答:“就值班的同事啊……还有白夫人,其他便没有机会获取了。”
“那你……”宋池念不禁用怀疑的眼光望向他。
“欸?欸!欸!!你这是什么意思?昨日遇害的同事身上的钥匙还完整的挂着,看流淌出来的血迹埋没着串儿,绝不可能是我们出了问题。”那狱卒惊慌失措的解释着。
宋池念的手指拨过牢狱栅栏的灰尘,饶有意味地勾唇道:“那你的意思是……白夫人自个给的那贼钥匙?赴上性命只为栽赃给我吗?”
“你你你……”狱卒被气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才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何必和你解释这么多?你们云启人各个都不失礼数,赶紧滚!否则我便替夫人报了仇。”
宋池念不理他,总归这一趟的目的也达成了,只是过程顺利得让他觉得不可置信。
目光偏移向那个缩成一团,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囚犯,宋池念的目光在摇曳的火光中晦暗不明,他问道:“你犯了什么罪被捕入狱?”
“我错了……我不知道……别,别看我……”囚犯吓得不轻,连声讨饶。
一只肥硕的灰毛老鼠从他干枯光裸的脚背上爬过,转身钻进一堆干草里。囚犯抬起头,一脸紧张地瞟着宋池念,喉结上下滚动一圈,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一个猛扑伸手拨向干草堆。
他瘦得皮包骨,如此干磕在地上,甚至能听见骨骼间摩擦的咔咔声。
他的发被剪的凌乱不堪,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耸动,模样像极了一只流浪许久的黑猫猎捕着它的食物。
只听见“吱”的几声惨叫,那老鼠已经被他死死的攥在掌心,他的眼中几近疯癫,却又透露着丝丝清明。
狱卒有些不屑:“此人曾经是将军府的马夫,后来因手脚不干净,偷偷摸摸将夫人马鞍上镶嵌的宝石翘下来典当,后经下人检举,经过夫人一番惩戒,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宋池念颔首,虽然不是很认同这种做法,但也习以为常,毕竟在云启也一样,下人不过是一件物品,物品出了什么问题自然是可以随意处置的。
“夫人?白付雪吗?”
囚犯看似一心一意摆弄着手中的老鼠,其实一直侧耳去听着二人的对话,在白付雪这个名字响起时眼中清明更甚。
“那当然不是,是将军的正房。啊……这么一说,他好像是白夫人的陪嫁……”狱卒像是得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一般,捂住了自己的嘴,脸上又爬上不耐,“滚滚滚,真把这当吃茶听书的地儿了?”
宋池念偏过头又看了一眼那囚犯。
他有些无措,想也不想的将那老鼠塞进自己的嘴里,泛黄的牙齿发了狠的咬着它的皮,老鼠尖叫着偏过头也咬住他的脸。
只见却从他唇角溢出,那老鼠再没了动静。
他呵呵傻笑,单薄的囚服下是湿漉了一片:“呵呵……哈哈,吃肉……”
宋池念有些反胃,转身跑出了地牢。
待到眼前重见光明,他才发觉那两位跟着他的侍卫早就因忍受不了期间的气味侯在门外。
还是细细密密的小雨,但远处的乌云却越聚越深,他不再停留,想趁着还能行路,早先离去。
马蹄在聚着浅浅的水洼踏出朵朵红梅,他不在望向窗外,只静谧的等候着。
已然是深夜,雨点拍打窗子的声音格外猛烈,闻人桑惊醒,额头上早已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本能的探向身侧,所幸宋池念在。
听着耳畔浅浅的呼吸,他仍无法从梦中的惊惧回神。
宋池念似乎睡得也不安稳,眉头轻轻的皱着,闻人桑伸手想将它抚平,但又恐惊醒梦中的人儿。
他似乎听见了什么不和谐的声音掺杂在这滂沱大雨之中,一连串急促且规律的脚步声从门前经过,他本能的就觉得该唤醒宋池念。
……
啵。
是的!闻人桑决定吻醒沉睡的“公主”。
无果,但事关紧急,只能将他晃醒。
“发生了什么?”宋池念话出口才发现自己喉咙疼的不成样子,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费劲全力才偏过头看向一脸焦急的闻人桑。
闻人桑观他眼神迷离,有些后悔明明没起什么风浪,却无端扰他清梦。
“我听见一连串脚步声,不像是寻常小厮打更,最近这些事儿又不怎么太平,想着或许有什么不对劲的事儿,你是否要去瞧瞧?”
“瞧……瞧?嗯?哦……好。”宋池念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强撑着从床榻上起身。
闻人桑搀扶着他,天气不凉,或者说还带着独属于夏季的燥热,闻人桑找来两件外袍,随意的套上便试探着打开那房门。
雨水遮蔽了大部分的视线,能见度并不高,而外头寻常的像是以往一般。
“宋夜回。”宋池念的声音沙哑,“他押着什么人?”
“在哪?”闻人桑放眼望去什么也瞧不见,不禁羡慕起宋池念的视力。
宋池念不回答他,伸手抓起他的,领着他冲向大雨中。
直到他的手附上他的,闻人桑才发觉他烫得惊人,肯定是他在补眠时便下起了雨,这孩子又不晓得照顾自己。
在拐角处,闻人桑才看见宋夜回打着一把黑伞,领着押着衣衫褴褛的杨汉富的侍卫向前走着。
杨汉富的衣衫破的不成样子,身上还带着各种各样的伤痕,眉间的淤青不仅没让他这张脸破了相,反而让他的痞气更上一层楼。
他伤的严重,甚至没办法独立行走,无力地哼唧着,发出微弱的呻吟。
两位侍卫与其说是押着,不如说是搭着他向前行。他一只脚上布鞋破了个洞,一只脚那么光裸着,脚心处一条极深的口子还留着汩汩鲜血,被雨水冲刷着,又很快冒出,触目惊心。
宋夜回身形微微顿住,回声环顾一圈却没察觉什么异样,不禁感叹起自己当真是老了,怎就一点风吹草动都要担惊受怕。
他的眸子半眯着,刻意压低了嗓音道:“把他丢井里,或者剁碎了喂狗,你们瞧着办吧,留一只完整的手,总归给我做的干净些,别留下什么马脚。”
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名字了,姑且这样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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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风雨至人莫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