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生日约会
作品:《不协和音[破镜重圆]》 音棠盯着屏幕上的字,心口像被什么撞了一下,慌忙抬眼扫过父母。他们正讨论着要不要加点菜,对女儿心头骤起的波澜毫无察觉。
肖宁捕捉到她偷瞄的眼神,倾身瞥了眼她的手机:“谁找你?”
“没谁。”音棠赶紧按灭了手机屏幕,低头盯着碗里那块肖宁刚刚给她夹的黄喉,不明白盛言此番邀请的用意。
肖宁仔细端详她的神色,只当是先前沈明朗的话又给了她压力,便没放在心上。
饭后归家,酒足饭饱的倦意弥漫开来。沈明朗推开窗,将衣服挂在通风处以散去在火锅店沾染的烟火气味,然后和肖宁回房休息了。
音棠回屋后深思片刻,先给舒窈发去了消息:“盛言约我明天出去,要是史承泽问你,你就说咱俩提前约好逛街了。”
舒窈困惑地回复她:“行,不过他为什么约你啊?”
“他说是把手机放在裤兜里,误触了一堆表情包轰炸我,所以请客算是补偿。”音棠打出这行字,自己都觉得牵强。
“误触?我常在群里这么干,然后就被踢出群了。”舒窈顿了顿,“尴尬归尴尬,不至于为这个请客吧?我要这样,早破产了。”
“无事献殷勤,确实很反常。”舒窈的话加深了音棠的怀疑,她不暇思索,点开了盛言的对话框,“抱歉,我忘了明天有约,和舒窈出去。”
屏幕那端沉默良久,才跳出一行字:“这就是你花了一个小时现编的借口?”
“不是。”音棠立刻反驳,“不信你问舒窈,我是真忘了。再说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没必要道歉。”
“好吧。”漫长的等待后,盛言终于回复了一句。音棠刚松了口气,下一行字紧跟着跳出来:“明天我生日,本想和老同学聚聚,别人也会来,你有事就算了。”
音棠心头一动,轻笑出声,泄愤般用力戳着屏幕:“你当我傻?我知道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盛言的消息回得飞快,带着无辜的挑衅意味:“那是什么时候呢?”
音棠想也不想就回他:“不是三月十五吗。”话刚出口,她忽地反应过来,刚才一着急,忘记装作思考一番再回答他了。
“那你记得挺清楚啊!我还以为你忘了呢。但是,你不知道有人过的是阴历生日吗?”屏幕那头的质问如乌云般压下来,语气陡然低落,“明天是我农历生日,你不来也行,我一个人也能把蛋糕吃完。”
他在利用她的心软?音棠满腹狐疑,手指却不受控制地点开日历,翻回1995年。3月15日下方,赫然标注着“农历二月十五”的字样,正是明天。
她喉头一紧,心硬了又硬。可他说还有别人,场面总不至于太尴尬吧?
半晌,音棠又犹豫着问他:“明天都谁去啊,你怎么不回家跟盛阿姨一起过?”
屏幕那头冷冷抛来四个字:“不告诉你。”
她不死心,又去问舒窈。舒窈同样一头雾水,立刻提议:“要不问问史承泽?”
“算了,”音棠撇撇嘴,断然拒绝了,“他俩穿一条裤子都嫌肥。”
她叹了口气,用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手机边缘,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不过就是陪老同学过个生日罢了,况且又不是单独见面,还有其他人在场,他难道还能报当年被甩的“一箭之仇”不成?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无声地嗤笑起来,没想到自己已经到妄想症晚期了。
她马上告诉盛言自己明天会去,而对方的回复字里行间透着一股精心修饰过的随意:“那你明天不和舒窈去逛街了?”
音棠心头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被激了起来,回复得滴水不漏,甚至带着刻意为之的轻快:“逛街当然得往后排啦,给老同学过生日可是头等大事。”
次日一早,沈明朗和肖宁早早出门上班。音棠在家待了一天,下午快到时间,才慢吞吞地出了门。
当她赶到“八分甜”时,盛言已经到了。然而与她预想中热闹的生日聚会截然不同,此时偌大的空间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音棠在他对面坐下,疑惑地环顾四周:“他们都没到?”
盛言淡淡的声音响起,听不出任何情绪:“我给他们发了消息,有人把我删了,有人根本没回我,还有人说没时间。”
音棠将信将疑地望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破绽:“那也不至于每个人都抽不出时间吧?你这人缘也太差了。”
“可能是吧。”盛言仿佛毫不在意,转头朝柜台后的服务生挥了挥手,“可以把我订的蛋糕送来了。”
如果盛言真的邀请了旁人,此时一定会很失落。但此刻,他眼中非但没有任何失望的情绪,反而闪过一抹得逞的光芒。
“我不信,”音棠盯着他,声音冷了下来,“你把聊天记录给我看。”
她以为盛言会拒绝,会找借口。谁知他竟主动把聊天界面调出来递到她面前,姿态坦然得近乎挑衅。
音棠接过手机,指尖却在触碰到屏幕时微微一颤。映入眼帘的第一幕就让她心头一跳:“你干嘛把我置顶了?我说你怎么不挑别人,就给我轰炸表情包呢。”
滚烫的温度一路蔓延,她视线下移,发现盛言只置顶了她一个人,连他们乐队的群聊都没有如此待遇。
盛言捕捉到她眼底的慌乱,眼神骤然变得凝重而专注,仿佛要将她吸进去一般:“因为喜欢。”
音棠的大脑一片空白,心也怦怦直跳。难道他今晚约她出来,是为了谈复合吗?
她呼吸一窒,下意识地皱紧眉头,从前那些等待他从阴郁中挣扎出来的漫长煎熬像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还记得高三那年的某天,史承泽在课间读了一则新闻:一个高中生军训后,在回家路上遭遇劫匪。情急之下,他竟用刚学的军体拳反抗,虽被歹徒的刀刺伤,仍强忍剧痛,固执地将整套军体拳打完了。
几个男生听完便忍不住哄笑起来,唯独沐惜莞回过头,用冰冷的视线一一扫过他们,最后牢牢钉在面色凝重的盛言身上:“你其实也觉得好笑吧?何必装模作样。”
盛言听罢脸色铁青,猛地站起身摔门而去。直到那天晚上放学,无论音棠如何逗他说话,他都始终不发一言。
最后,她只得故作委屈地问:“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冷淡?我做错什么了,你可以明白告诉我啊。”
“我没有。”盛言颠来倒去,便只有这一句。
可无论她如何小心翼翼地追问,他始终紧抿着唇,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直到次日,他才若无其事地和她说话。
她冷脸相对,他便故技重施地哄;他们虽然每次都会和好,可那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裂痕,早已在一次次的争吵与冷战中被撕扯得更大。
“真幼稚。” 音棠从纷乱的回忆中抽身,唇齿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喃。
盛言似乎没听清:“嗯?”
音棠抬起头,声音陡然拔高:“我说你好幼稚!明明我们之间连话都没说几句,你把我置顶又有什么用?是为了彰显你的深情吗,还是你觉得我会感激涕零,相信自己在你心里是第一位?”
盛言浑身一震,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狠狠抽了一记耳光。
音棠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还有!既然过生日,你为什么不直说,非要绕那么大一个弯子?又是感谢我,又是跟我道歉,找那么多蹩脚的借口,害我像个傻子一样猜来猜去!你就不能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吗?”
盛言脸色越发难看,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音棠看着他这副失语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想显得自己很深沉吗!不,我只会觉得你很傻。”
盛言清了清嗓子,眉宇间那抹被戳破心事的恼羞成怒几乎要喷薄而出,却被他死死压了下去。他试图扯出一个毫不在意的笑容,声音却透着明显的虚张声势:“我帮乐队留意一下优秀人才,不行吗?”
这轻描淡写的解释像一盆冷水浇下,瞬间冻结了音棠心头刚刚燃起的那点火星。
她深吸一口气,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祝你生日快乐,但麻烦你以后有活直说,不要再耍我了好吗?”
话音未落,她不再看盛言脸上是何神情,站起身冲了出去。
夜色已然降临,音棠坐在公交车站的长椅上,望着来往车灯和霓虹灯交织成的流光溢彩,喉头酸涩。
车辆到站,她赶紧刷卡上车,找了个靠窗的单人座坐下。车厢渐渐被下班的人潮填满,空气变得浑浊而拥挤。车身猛地一晃,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猝不及防,像风中芦苇般失去平衡,慌乱中一把扯住了前面一个高大男子的胳膊。
男子嫌恶地甩开了她,女孩惊呼一声,重重摔倒在地,疼痛和屈辱瞬间点燃了她的怒火:“你个畜生,就这么虐待残疾人啊?”
男子闻言眼中戾气暴涨,转头居高临下地指着她鼻子回骂。
女孩挣扎着刚站起身,又被他狠狠一推,再次踉跄倒地。两人如同被激怒的困兽,在狭小的空间里撕扯扭打起来,咒骂声、周围乘客的惊呼劝阻声混作一团。
音棠起身和几个乘客一起,费力地拦住了那个还想动手的男子。下一站,车门打开,那骂骂咧咧的男子终于下了车,却仍不甘心地指着车窗咆哮。女孩挣脱阻拦,扑到窗前,用更加不堪入耳的脏话回敬。
音棠听得头皮发麻,赶紧起身对那犹自喘着粗气的女孩说:“你坐这里吧。”
女孩毫不客气地坐下,待喘匀了气,才忽然扭过头,用目光在音棠脸上扫了几个来回。
随即,那双眼睛骤然瞪大:“沈音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