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饭店巧遇
作品:《不协和音[破镜重圆]》 这次,舆论的聚光灯打在了十位光芒四射的ACE身上,他们鲜明的个人风格迅速圈粉,微博粉丝数节节攀升。
有了上次“十秒镜头”的经验,沈明朗已不敢抱太大期待。倒是肖宁兴致勃勃,硬拉着他守在电脑前,反复回放音棠出现的每一帧画面,方便跟女儿实时反馈观看感想:“看你孤零零坐着,手心都替你捏把汗,生怕他们看你主意硬,就不选你了。”
音棠盯着屏幕轻笑,发了一个“哈哈”的表情包,目光又投向了不如之前热烈的选手群。
大概因为大家都在排练,说话的人很少,盛言的头像也很安静,仿佛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正式公演前三天的压迫感。
她轻叹一声,放下了手机。忽听贝斯手江雨惊奇地招呼道:“你们看微博官号推送了没有?评论区有好多人夸柔姐呢!”
边曼柔连眼皮都没抬,指尖随意拨弄着琴弦,轻轻勾了勾嘴角。键盘手邱哲已接过话头:“柔姐棒!不过这次,谁有自作曲可以直接拿来用?”
边曼柔抬头盯着墙上的公演倒计时电子屏,指尖一勾:“用我写的《裂隙生花》吧。”
吉他声起,她的嗓音带着砂砾般的质感穿透空气:“我在山石裂隙处窥见花海/我见每粒砂砾随自己的节奏迁徙/原来命运不过指间流沙的形状/攥紧或飞扬,都由我定义...”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排练室陷入短暂的沉默,随即被争论声打破。
邱哲道:“副歌转调太陡峭,观众情绪跟不上,容易断层。”
音棠沉思片刻,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主歌部分可以加几个花,但整体律动要稳。”
边曼柔在纸上一一记下他们的想法,总结陈词:“部分建议我会采纳,等会儿我把改完的谱子发群里,大家各自找感觉,半小时后合练。”
当巡视各乐队排练的导师祁舟推门而入时,他们不知将谱子修改了多少遍,正进行着全曲冲刺。
这首歌已经初具规模,他倚在门框边听完一遍合练,才加入讨论,提了几处关于和声层次与情绪递进的建议。
待他走后,几人继续练习。不知不觉间,墙上时钟的指针已悄然滑过深夜十一点。
训练终于告一段落,为了粘合默契,边曼柔拍板道:“附近有家烤肉不错,我请大家吃饭,咱们增进一下感情。”
一行人纷纷叫好,拖着疲惫的身躯融入沉沉夜色中。路上,话题转向了各自的音乐生涯。
听音棠讲述了梅地亚乐团要求严苛的训练和演出经历,边曼柔眼中掠过一丝激赏:“我果然没看错你,合作愉快。”
音棠报以微笑,听边曼柔聊起学生时代为The Cranberries热血沸腾组乐队的狂野往事,心底涌起遇见知己的暖流。
音棠走在最前,推开烤肉店厚重的玻璃门,喧嚣的热浪裹挟着油脂的香气扑面而来。
明明已是午夜,店内却依旧人声鼎沸。她扫视一圈,猛地顿住了脚步。盛言正坐在靠墙的卡座,与坐在身侧的其他成员低声交谈。暖黄射灯勾勒出他立体的侧脸轮廓,让他的眉眼显得格外深邃。
“没位置了,咱们换一家吧?”音棠下意识后退半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此刻再见,逃离的本能仍如潮水般涌来。仿佛靠近他,她的决心就会动摇。
“就这儿。”边曼柔已越过她,目光锁定了与盛言相隔一条走廊的空位,同时朝看过来的陈奇胜扬了扬下巴。
她不容分说地将音棠按在空位上,音棠只得坐下。从那个角度,她能清晰看到盛言的每一个表情,她却死死控制着自己,决不向那个方向多看一眼。
在烤肉滋滋作响的诱人声响中,音棠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边曼柔关于编曲的讨论上,却总觉得一道目光紧紧贴着她的侧脸。
她猛地扭头,却只撞见盛言专注地用烤夹翻动肉片的样子,仿佛刚才的注视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店内人声鼎沸,交谈声、碰杯声、烤肉的滋滋声交织成一张嘈杂的网。她既听不清盛言那桌的低语,也笃定自己的声音传不过去,心头一松,继续凝神听边曼柔说话。
不料邻桌的鼓手晏彤忽然站起身,声音穿透了店内杂乱的声响:“盛言,我没惹你吧?至于这么没礼貌吗!”
整个空间瞬间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射向了小小的风暴中心。
盛言慢条斯理地用烤夹翻动着铁板上的肉,头也不抬地反驳:“你说我‘可怜’,我说‘不需要’。请问,是哪个字冒犯到你了?”
他那深邃如寒潭的眸子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晏彤身上,嘴角勾起一丝嘲讽:“何况我的反应有你现在这么夸张吗?”
晏彤狠狠剜了盛言一眼,转身冲出门去。陈奇胜起身阻拦未果,只得颓然坐下,仰头灌下一大口冰啤酒:“你这脾气啊…不喜欢听,不理她就完了。非要把场面搞这么僵,以后怎么见面?”
“明天见面道个歉吧,”另一人打圆场,“盛言你大度点,以后还得合作。”
音棠捏紧了手中的筷子,目光紧紧锁在盛言身上。
他似乎感应到她的注视,抬眼向她看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看到他眼底翻涌的,不是愧疚,而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倔强。
她猛地移开视线,心像是被他的眼神狠狠攥了一下。她强迫自己回到眼前的谈话中,同桌人的注意力也慢慢从邻桌的风暴中心移开。室内的嘈杂声浪,重新将那片死寂淹没。
江雨凑近音棠,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嫌弃:“那扑克脸长得是真帅,就是看着好凶啊。你看他天天那副样子,活像全世界都欠他八百万不还似的。”
音棠淡淡一笑:“他上高中的时候就这样。”
察觉到同桌几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音棠抬眼迎向那些目光,解释道:“我们是同学,他那时候是学生会主席,别人都叫他‘阎王’,我就栽在他身上好几回。”
江雨夸张地缩了缩脖子:“那你也是够倒霉的了。”
“是啊,”音棠撇了撇嘴,眼底却掠过一丝复杂的光,“非常倒霉。”
边曼柔无意过问他们之间的过往,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咱们要几瓶啤酒喝吧?”
江雨和邱哲都没有异议,不一会儿,啤酒上桌,几人一边碰杯,一边诉说着对未来的畅想。清冽的酒液一杯杯下肚,音棠也慢慢回忆起了从前的点点滴滴。
“阎王”这个名号,是音棠高二转学来的第一天就知道的。
那是九月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音棠第一天到新学校报道。学校7点准时上课,音棠早上6点50分赶到校门口,迎接她的却是紧闭的黑色大铁门。
她愣在原地,环顾四周。校门外,三三两两的学生或站或蹲,埋头在书本里,鸦雀无声。
“大叔!”音棠用力拍打着冰冷的铁栏杆,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门怎么这么早关上了?”
传达室的小窗里,保安大叔慢悠悠地啜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枸杞红枣茶,隔着老远喊:“不晓得啊,盛言关的!”
音棠疑惑地反问:“盛言是谁啊?”
周围几个学生闻声抬头,脸上露出混杂着敬畏与厌烦的冷笑。一个扎马尾的女生压低声音跟她搭话:“同学,你是新来的吧?他是学生会主席。特装一男的!高三的学哥学姐都烦他。”
音棠强压着火气,扯出一个假笑:“那你们还选他?”
“选?”女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校长钦点的!回回年级第一,从小就是班长,管人管得服服帖帖,校长可满意了。”
“哦——”音棠拖长了调子,嘴角勾起毫不掩饰的讥诮,“原来是个狗腿子。”
“我们6点半上早自习,这是校规。但他非要把校门关上,确实有点不厚道。”女生脸色一变,慌忙竖起手指抵在唇边,“所以别人都叫他‘阎王’,你小心点,骂他的时候别让他听见了。”
音棠嗤笑一声:“好大官威!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不还是躲在老师身后狐假虎威?”
她仰起头,用手搭起凉棚,眯着眼望向高远的天空,心里暗骂:照这样下去,夏天还不得晒死几个?
她的耐心慢慢耗尽,不再理会保安大叔“开门要扣工资”的絮叨,目光锐利地扫过旁边一人多高的灰白围墙。
在一众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她利落地将书包甩过墙头,双手扒住粗糙的墙砖,脚下一蹬,敏捷地向上攀去。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奋力攀爬的身影上。她是那样纤细,举手投足间却透出一股不管不顾的蛮劲。
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墙头,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浑然未觉一个人正悄然向校门处走来。
那人穿着熨帖的校服,身姿笔挺,却面无表情,像一尊冰冷的石像。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双臂环抱着望向声音来处,仿佛在欣赏一出滑稽的默剧。
直到音棠气喘吁吁地爬上墙头,正准备往下跳时,一个清冷的声音才慢悠悠地飘了过来:“谁家猴来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