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暖房趴

作品:《酸葡萄

    一阵默。


    露台的彩灯轻晃,影影绰绰的,盆栽种的是香气馥郁的小苍兰,挺好闻的。


    “哥。”薄絮说,“我想换个公寓。”


    她没有回答薄靳言上一个问题。


    “那搬来跟我住。”


    薄絮摆手:“我才不想被当成你女朋友。”


    这样的场面薄絮深有体会,高中时两人一同从家里出门,被误认为是同居,学校里好一阵议论,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单看长相,真不容易看出是亲兄妹。薄靳言长得帅,一直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旁人对他的印象一直是:家世好,长得帅,女朋友换的勤。谁能想到他亲妹妹是清冷美人,没谁拿得下。


    高中时有人匿名开赌,赌一个男生一个月内能不能拿下薄絮,薄絮把那个月零花钱全都压了“不能”。接着那男生跟薄絮表白,天天跟着她,烦她,甚至动手动脚,最后被薄絮甩了一巴掌才消停。那个月薄絮赚的盆满钵满。


    薄靳言知道这事后把那男生打了一顿。


    薄絮就如葡萄架上的那颗酸葡萄,人人想要想要但够不着,纵使摘下你也不一定消化的了。


    薄靳言说:“那就搬到揽月阁,你不想跟我住的话。”


    薄絮想了会揽月阁的位置,离她哥住的云烟阁不远,也不是不行。


    “车自己去挑,挂我账上。”


    “这么大气?”她笑。


    离开时,薄靳言再次嘱咐:“阿絮,你一定要好好的。”


    *


    揽月阁离华大有段距离,薄絮挑了辆阿斯顿马丁db12,毫不客气的全挂她哥账上。房子家具软装全都按薄絮喜欢的订,薄靳言提的唯一要求就是把房子改成暖色调,薄絮反抗几次无果也就随他了。在云烟阁住了半个多月,薄絮烦的不行,


    天天被管着,赶着她去上课。揽月阁一弄好,她恨不得赶紧滚蛋。


    她说想放下画笔一段时间是真的,她最近的状态不足以支撑握笔。


    薄靳言特意空下半天来陪她验收房子,270度转角落地窗能俯瞰整座沪城,他们是上午来的,朝阳透窗洒在原木地板上,整个房子亮堂堂的,装修上掺杂绿色,带着蓬勃生机。


    “怎么样,我亲自设计的。”薄靳言转了圈,还算满意。


    薄絮怎会不知道她哥在想什么,嘴硬道:“一般,凑合住。”


    门敞开,一拨又一拨人把东西搬进衣帽间。


    “要不要搞个暖房趴热闹热闹?叫上林靡他们。”薄靳言提议,他读书时最喜欢以各种名义搞party,凑点人找乐子。


    “行啊,你安排。”


    薄靳言效率出奇的高,当晚就凑齐人准备火锅局。人到时薄絮还在楼上睡觉,落地窗映出霓虹灯光,顺滑的蚕丝被下拱出弧度,她认床,睡的不大舒服。


    林靡问:“妹妹呢,怎么没见着人。”


    明其砚和薄靳言拎着酒进来,都是搜罗来的好酒,准备填满那面酒柜。


    “她啊,还在睡觉呢。”薄靳言。


    林靡点头,都是熟人没那么多拘束。阿姨开始准备食材,几人在客厅闲聊打游戏。陈余年晚点到,进门时震惊了会。揽月阁的房价高得惊人,薄靳言也没怎么住,陈余年好几次想从他手里买都没成。


    “啧啧啧,原来这套房子是留给妹妹的啊。”陈余年打趣。


    薄靳言倒酒往他那一推,“我爸留给那丫头的,我没那福分。”薄途致早逝,这在沪城早就不是秘密,可要说父女俩的关系,这就有得说道了。


    薄途致七岁被薄途致从美国带回来,傅文清也宣称薄絮是夫妻俩在夏威夷度假时所生,身体不好一直在美国接受治疗。当时薄家处于上升期,不少对家想以此做文章搞垮薄家,薄途致甩出一张亲子鉴定让所有人闭了嘴。此后,薄家多了位小姐,薄靳言多了个妹妹。


    薄絮回来后,薄途致身体一直不好,而后心梗而死,傅文清搬到郊外,闭门不出。


    静了几秒,阿姨过来问电器怎么用,薄靳言起身去厨房场面才算缓和。据说,薄途致死后傅文清身体一直不好,而薄家兄妹也一直很少对外提及家事,他们关系好多少知道,但也不会真戳人心窝。


    明其砚问:“傅阿姨有精神方面的问题?”他想到那天薄絮的状态,明显是不自控的行为。


    “没有,傅阿姨很正常,可能薄叔叔突然病逝对她打击太大了吧。”林靡说,“你怎么这么问?”


    明其砚摇头,他印象里的傅文清是个很温柔的女人,他们几个小时候在薄家玩,傅文清会亲自给他们烤小蛋糕,陪他们一起玩。


    厨房是开放式,没一会锅底的香味就往外冒。薄靳言帮阿姨端食材出来,喊一声:“林靡,你上楼喊那丫头起来!”


    林靡:“卧槽我才不去,你妹一脚能把我踹飞!”


    “……”


    薄絮最讨厌别人喊她起床,她睡饱了醒来缓个几分钟就成了,她要是没睡好你去喊她,她能板着脸跟你急,严重的话能打你一顿然后继续睡。


    林靡就被踹过,小腿上青了好几天呢。


    薄靳言洗了手,也不想亲自去。薄絮睡前刚跟他发了通脾气,理由是没给落地窗装帘,薄絮习惯了拉窗帘,把屋子弄的黑漆漆的。薄靳言没让,他不想薄絮不管白天黑夜闷在家里,想让她多晒晒太阳,多跟朋友出去玩。


    兄妹俩吵的急头白脸,薄靳言没让步,薄絮甩上门睡觉。


    “你俩去。”薄靳言指着明其砚和陈余年。


    陈余年往沙发上缩了缩,想到当时林靡被踹了一脚后,陈余年想把薄絮拽起来,薄絮直接往他脸上招呼,害他挂彩好几天。


    “我不去,我脸皮薄,经不起打。”


    “我去吧。”明其砚说。


    林靡给竖大拇指,陈余年称他勇士,薄靳言教他怎么制住薄絮,连连称赞好兄弟。


    明其砚上了楼,平台处有一架钢琴,琴盖上零星几张曲谱。琴身贴了几张粉色贴画,一看就是小女孩小时候贴的。


    房门开了半边,一只粉色拖鞋倒在地上。明其砚放轻脚步进去,他们睡过很多次,但从没在一张床上相拥至天明。


    那天之后,他们大半个月没见,偶尔从薄靳言那听到几句,得知她都好,也就放了心。惦记的人就在眼前,他怎么忍得住。


    “阿絮?”明其砚坐在床沿,微微倾身去看她。


    她蹙着眉头,不太高兴的样子。抱着她的噗噗小熊玩偶不撒手,蜷腿背对他侧身躺。应是觉得热了,薄被踢一半盖一半,露出光洁的皮肤,小腿上的伤好全,没留下痕迹。


    楼下的谈话声忽高忽低,一会是林靡问啤酒喝哪种,一会是薄靳言和陈余年讨论锅该怎么放,碗筷撞击台面的闷响,酒瓶开盖的气声……


    房间内,她规律的呼吸声,恒温系统工作的弱响……


    明其砚看了会她,而后低低笑出声,提了提她怀里的小熊,刚抽出一点又被她拽回去,脸埋的更深。


    在华大附近的公寓时,明其砚就发现她睡觉一定要抱着这个小熊,玩偶看着有点旧,应该是陪着她长大的。问她要不要换个新的,她说不要。


    “阿絮。”明其砚在她耳边喊。


    “嗯…”


    “吃饭了。”他声音压得低。


    “嗯…”


    有回应,但没完全清醒。


    头发睡的毛茸茸,长长的睫毛落下阴影,整个人都是绵软的。


    明其砚刮了刮她挺翘的鼻子,她觉得痒了,伸手就是一掌,啪的一下,力道不轻。翻了个身继续睡。


    还真是会打人的。


    月光大方的倾泻进来,洒下满地清晖。明其砚在她眉心落下一吻,相触的那一瞬火花四溅,有些东西再也控制不住。


    顺着眼角往下,鼻尖……再是温软的唇。


    她身上暖烘烘的,烫的他心软成一团,动作也轻如羽毛。


    薄絮半睡半醒间,觉得越来越痒,抬手又是一下招呼。明其砚是真疼了,闷哼出声,没忍住在她唇上咬了口,血腥味蔓延开。


    这一下刺痛让薄絮清醒。


    明其砚见她醒了,更加肆无忌惮,她张嘴的顷刻探了进去,楼下的拌嘴喧闹还在继续,房间里只有接吻的暧昧声。明其砚拦腰抱起她放到腿上坐好,薄絮还是抱着小熊不放手。明其砚趁她松懈时拿掉玩偶,一手握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拨开她五指,牢牢嵌进后扣住。


    五十米不到的地方,他们躲开所有人,刺激的接吻。薄絮想躲,但他动作很凶,没给她躲的余地。


    吻到呼吸失序,他才肯罢休。


    薄絮气的扬手要打他,却反被捏住手腕,“你…!”力量悬殊下,她更生气。这些天薄靳言叫她一起玩她都没去,她还没想好怎么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


    明其砚亲了亲她掌心,抱住她,长舒口气,说:“阿絮,别躲我。”


    以往聚一起薄靳言都会带上她,这半个多月,一面都没见上,他怎么猜不出薄絮是故意躲他。


    楼下薄靳言见他们还没下来,喊,“阿砚,叫不醒就别管她了!”


    薄絮闻着他身上的气味,一如既往的心安,冥冥中这个人就是能吸引到她,她说不清。**和理智的对抗博弈还真是难熬…


    “哥哥今晚要留宿吗?”她问,发出邀请。


    身体先甘拜下风,她喜欢被这种气味包裹的感觉,很喜欢很喜欢,潜意识里不忍心推开这个人,不忍心真的划清界限。


    “你想我就留下。”


    明其砚对她,总是没有任何底线。


    她不想谈感情,那就不谈。


    这样的关系他也能保护她,待在她身边。


    *


    餐厅是岛台餐桌一体,薄絮换好衣服下楼时,他们几个已经吃上了。人没到,她的碗里已经堆满烫好的菜和肉。


    “睡饱了?打人没有?”薄靳言递给她小料碟,让她自己调料碗。


    “打了。”薄絮实话实说,对在她旁边坐的明其砚眨了眨眼,笑的好看,又故意说:“是吧,哥哥?”


    尾音上调,如弯钩弦月。


    “打人你还笑,惯的你!”薄靳言往她碗里扔虾,敲碗。


    “薄靳言,你虾壳都没剔干净!”薄絮不客气地扔回他碗里。


    没一会,一只剥的干净,肉质饱满的虾放到她碗里,伴着温和地笑,明其砚不紧不慢地说:“打了,还挺疼。”


    锅里咕噜咕噜的冒泡,牛油锅底香的人迷糊。薄絮今天格外开心,喝了不少酒,薄靳言本不让她喝,但想想她难得这么开心,又是在家,就随她了。


    薄絮在跟陈余年划拳,一杯一杯往下灌,陈余年置杯:“妹啊,你这整的比哥还溜呢,没少去混吧…”


    薄絮陪了他半杯,支肘笑,往薄靳言那看了眼,做了个嘘的手势。


    薄靳言跟林靡谈事,最近两家在忙苏州园林的项目,林靡学的是园林设计,薄靳言想要她来当顾问。


    “言啊,友情价。”林靡比了个五。


    薄靳言笑骂:“你特么当我提款机啊,坑爹价还差不多。”


    林靡碰了下他的酒杯:“成交。”


    找别人不一定办的称心,但林靡可以。


    “咔——”一声。


    薄絮偏头看,明其砚食指抵住易拉环,稍用力,很快开了一瓶酒,酒汽溅了点出来。没用杯,头仰,喝了一口。


    这一幕慢了下来,薄絮看见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他鼻尖有颗小痣,很性感……那只手很好看,也很会…


    时间仿若定格,与第一眼瞧见他的画面重叠,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闪过,她抓不住,太快了。像大雪中的一团烈火,暖了一瞬,但消失的太快,太快了。


    她突然很想抱他,如雪中遇炭,旅人逢水。


    “哥哥…我喝醉了…”薄絮端着酒杯,摇晃着往他那边倒,合眼,溢出声。


    像只偷喝酒的小猫。


    明其砚很快兜住她,拿掉她酒杯,笑一记,“真喝醉了?”


    薄絮酒量很好,半瓶纯度高的威士忌都不在话下,就几瓶啤酒还灌不倒她,明其砚任她玩闹。


    陈余年坐对面,觉得氛围有点怪,但想想薄絮从小就爱闹腾,也没多想。


    薄靳言余光瞥见,一把捞回人,“叫谁哥呢,你亲哥在这!”


    薄絮白他一眼,推开他,趴桌上假寐,心里把薄靳言打了千百遍。明其砚给她倒了杯温水,薄靳言抢了喝,揭短:“别管她,她喝了酒就喜欢闹人,越搭理她越烦人。”


    薄絮往他腿上踹,薄靳言经验丰富的往后闪,“醉了你就上楼,大人谈事小孩子闪边儿!”又对明其砚说,“阿砚,你少对她那么好,这丫头最会得寸进尺。你住她楼下,她那缠人劲儿,保不齐天天要你收拾烂摊子。”


    薄絮刚要喝阿姨煲的汤,听完摔了碗,声调都拔高几个度,“你住我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