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在对着我叫谁的名字?
作品:《从采玉奴卷成朝堂女官》 气氛忽然凝滞,张秋春脸上笑意僵硬,后脊生寒。
当今陛下子嗣众多,其中突出的皇子不过寥寥,尤其出名的只有四皇子和二皇子。
四皇子端方持重,为人谦和,圣上不止一次赞叹过他有大能,堪为大用。
与之相对的就是二皇子纪景胜。
纪景胜虽说比四皇子年长,但是生母出身卑贱不得皇帝爱重,只有一张从小便令人惊艳的好面孔。
长大后没什么奋起直追的励志故事,只是果不其然的成为一滩烂泥。
君子六艺样样稀松,经典教义全然不知,只会当街纵马,逗鸟逛青楼。
当今圣上年事已高,各个皇子之间的角逐也愈发激烈,众人都默契地将最不成器的二皇子隔绝在外。
已经到了这时候,再有什么能让皇子说是要杀头掉脑袋的事情。
那就只剩下一件事……
造反谋逆。
张秋春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看向那位二皇子。
今日他已经认出来了二皇子的身份,也知道二皇子脑袋里藏着什么大逆不道的念头,他现如今已经没了再能退出的机会。
他四肢在地上爬跪,一下一下在纪景胜脚边扣着响头。
“二皇子,愿为您大计肝脑涂地!”
片刻之后,嘈杂的街道上忽然间多出一个人影,身形颤抖,将手指藏在袖口里,一路小跑进了府中。
片刻过后,一个刀疤脸驾着马车快速疾驰而过,匆匆消失在小路尽头,就像是那马车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车内,纪景胜撑着脑袋,脚尖不轻不重地踹了驾车的人一脚。
“张秋春愿意做这事,但是楚邀那人,出身名门世家,先前又是圣上近臣,私下最是严正刻板…”
“不好吗?”刀疤脸开口,又重复一遍,“天子近臣,不好吗?”
纪景胜轻哼一声。
若是楚邀直接反水,那皇位自然也是唾手可得。
他拧眉,抬手掀开车帘,拍上刀疤脸的肩,语气凌厉起来。
“掉头,去楚邀府上。”
马车立刻掉头,一路往矿场处行进。
矿场周围人群熙攘,小摊小贩推着车停在门口,老鸨带着最漂亮的姑娘捏着手绢搔首弄姿,只等着做从里面出来的小官的生意。
刀疤脸将马车停在距离矿场门口不远处的一块平坦路面上,三分钟过后脸色阴沉败兴而归。
“里面宛如铜墙铁壁,进不去。”
意料之中,刻板又严整的那群伪君子都是这样。
纪景胜随意挥挥手:“罢了,在这里等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日光西垂,终于有人三三两两地从矿场内出来,窃窃私语也顺着风飘进纪景胜的耳朵里。
“听说7矿区来了一批新鲜东西,也不知道那玩意有没有用。”
“肯定有用啊!你还不知道?7矿区的女人拎着这锤子都上矿场了。”
纪景胜皱眉,挥停了刀疤脸想要开口说话的动作,耳朵微微竖起一些。
马车外的人还在继续开口讨论。
“7矿区那矿监是个女人,也不知道给了张显成什么好处,让他晕头转向的,连道都敢借出去。”
……
女人做矿监?还有些奇怪的物件。
好在楚邀今日从矿场出来,经过一番客气的切磋,两人找了个茶馆面对面坐下。
楚邀摸着温热的茶碗,触感温润柔和,入口是今年上好的春茶,看着倒像是那位的私藏。
纪景胜亮明腰间令牌,楚邀顿了顿,将手中茶碗放下,不紧不慢地对着他行礼。
行礼刚刚行至一半,立刻被纪景胜虚虚扶住。
“圣上近臣,我就一介不受宠的皇子,只怕是受不起楚大人的大礼。”
楚邀轻笑一声:“之前是天子近臣,现在也不过被废黜到这种偏远之地,二皇子有什么受不起的?”
两个同样受挫的人,应当很轻易就能升腾起同仇敌忾、一致对外的归属感。
但是两人到现在只是一杯一杯地接着喝茶,就连话头都不曾递出来一个。
纪景胜仔细打量着楚邀的面色,那人面如平湖,不论他如何使计拨弄,情绪竟被完好无损地封存在湖面之下,没泄露出半分。
他叹出一口气,假意失落:“楚大人,我也不与您兜圈子,今日来见你确实是有一事相求。”
楚邀道:“二皇子请讲。”
“有四弟在朝中为我父皇效力,您也该知道我在朝中的境况。”
“不久便是父皇生辰宴,您也知道父皇素爱玉石,只是我寻遍淮山,都不曾找到合心意的……”
楚邀皱眉,心中了然几分:“买玉这件事本就将就一个缘分,距离圣上盛宴应当还有三个月余,二皇子若是能再耐心寻找,定能满载而归。”
“楚某也能为您效劳,多陪着您看看周边的玉石市场。”
话还未尽,二皇子急不可耐地摆摆手,一把攥住楚邀的衣袖,言辞恳切。
“楚大人,这周围的玉石市场我转过来了一整遍,全都是些凡品。”
“若我想要在这宴会上拔得头筹,只怕还需要楚大人相助。”
楚邀默不作声将手臂抽回,脸上笑意疏淡:“二皇子的意思是?”
“我听闻,这矿山内部有不少成色出众的原石。”
楚邀开口:“不错,这矿山到底属于私矿,也有部分原石会从张矿主的手中流入市场,二皇子大可耐心挑选。”
“楚大人不必同我打这种官腔,我都知道,那流进市场的尽是些成色不好的,真正成色好价值连城的原石一定还在矿山的库中,来年用来上贡。”
“楚大人若是方便,可否能准许我进那仓库中看一看,只从里面挑拣出来一件。”
“您放心,那原石我定然照价购买。”
楚邀敛去了笑意,缓缓起身,冷硬回绝。
“二皇子,恕难从命。”
二皇子也跟着站了起来,脸上不免有些急切:“楚大人,您做事也不必如此死板,都是我父皇的物件,我只不过是提早拿走罢了。”
两人僵持在这狭小的茶楼内间,楚邀起身欲走,二皇子便摁着他的肩,目光对视,时间在这一瞬间仿佛都拉的格外漫长。
“上好的茶水——”
店小二手中一左一右端着托盘,一进门面色一僵,火速放下茶水,转身出了包间,还特地将门关好。
“不成。”楚邀将二皇子的手挥开,“事有定论,国有国法,自然不能三言两语就轻易更改。”
二皇子碰了壁,面色自然阴沉。
他一早就知道当场和楚邀提造反,楚邀不会同意,但绝没想到就连进矿山的仓库看看这么简单的要求都能被回绝。
楚邀准备告辞离开,二皇子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开口。
“我在那矿场门口倒是听说了些新鲜事。一个女子,好像做了矿监,还弄出来了什么新奇物件。”
楚邀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旋即转身,开口道:“二皇子也对开矿有兴趣?”
“对开矿没什么兴趣。对那女人倒是有几分兴趣。”
“楚大人不知道能否为我引荐一番?”
话里话外的恶意像是粘腻湿滑的小蛇,顺着臂弯一路向上攀腾,划过之处尽是粘腻的触感。
楚邀冷下眉眼:“二皇子,矿山重地,找女人也不好伸手进我管辖的地界。”
“生气了?”二皇子轻笑一声,观察着楚邀的面色,“楚大人,腿长在自己身上,藏的再严实,我也有办法将人请到我面前。”
楚邀起身,褐色衣袍翻飞带起一阵凌厉的风,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下首的皇子,虚虚行礼,眸光带着几分冷冽。
“殿下,尽可一试。”
日光西斜,两人不欢而散,先后出了茶楼。
楚邀面色不虞,陆博方才并未近身,不知道这当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远不近地跟在楚邀身后。
两人一路前行,转了弯去了7矿区,结果扑了个空。
一问这才得知,现在明窈在山下,应该打算改日专程出矿山。
两人又重新下了山,去瓦房处找明窈。
再度看见她是在7矿区瓦房门口前的一株枯树面前,背对着两人看着那枯树龟裂的树皮,偶尔上手在上面摸摸看看,时不时往路口去看,像是在等什么人。
今日明窈提前下了矿山,已经和张显成约定好一起去铁匠铺看看。
那物件图纸放在张显成的手中,又每天看着隔壁7矿区的动作奇快,一天至少两车的原石往山下运送,心里少不得要着急。
好不容易顶到矿监能出山的时间,一大早就约了明窈一起下山找铁匠铺。
按理说她不怎么想揽这种活计,只是张显成答应将借道的时间再延长半个时辰,明窈这就没了推拒的理由。
这棵枯树先前可能是棵柳树,枯枝杂乱,仰头一看遮天蔽日,将天空分割成一块一块的不规则格子,应该够很多人在一起下五子棋......
明窈想的漫无边际,手无意识地扣着枯树已经起翘的树皮,头顶忽然蒙蔽上一层阴影。
“张哥,我其实也刚到不久......”
话开口说了一半,一转头对上了楚邀宽阔饱满的胸口。
明窈顿了顿,梗着脖子缓缓仰头,对上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眸。
“在对着我叫谁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