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堕落的开始
作品:《于渺茫处爱你》 乔嫣云按捺了整整一周,才终于拨通那个号码。
“你要怎么帮我?”
咖啡厅角落,易妍艾压了压宽大的帽檐,帽檐下的红唇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
“别急,”她的声音很轻,“我会帮你。”
许家别墅。
许辰刚踏进玄关,管家便低声道:“少爷,老爷在书房等您。”
书房里,许富宏放下手中的紫砂壶,目光如炬:“二十五了,还整天不见人影。你已经哥哥在医院独当一面,早就搬出去自立门户。你呢?”
许辰站在书桌前,神色平静。
“先成家后立业,”许富宏语气稍缓,“是时候该找个能助你一臂之力的妻子了。”
许辰终于抬眼:“我记得家里有个珠宝品牌‘臻艺’。”他顿了顿,“我想接手,也可以搬出去。至于结婚——您当年,不也是立业后才成的家?”
许富宏凝视他片刻,眼底闪过一丝欣慰。
“只要你不是混日子,”他转身望向窗外,“想做什么,我都支持。”
“谢谢爸。”
许辰走出去把门轻轻合上。
许富宏摩挲着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
得知许辰要搬出去住,程月在许富宏面前闹了整整三天,眼泪流了一缸,终究没能拗过这对父子如出一辙的倔强。
许富宏出手阔绰,任由许辰买下了季梨家马路对面富人区的一栋别墅。
搬出许家老宅那天,别泽瘫在许辰客厅里那张价值六位数的真皮沙发里,啧啧称奇:“辰哥,老爷子居然真放你自立门户了?羡慕啊!”
书桌前,许辰正对着电脑屏幕,上面密密麻麻全是那个濒临破产的首饰品牌的资料。
他从来不是个彻底的纨绔子弟,只是觉得人生根本没有努力的必要——先天心脏病像一道护身符,加上母亲程月无底线的溺爱,他早就习惯了躺平度日。
但这次不一样。
许富宏竟拿他和许文比。
光是想到这个名字,许辰就觉得胸口发闷。
“不是吧许少爷?”别泽凑到他身边,夸张地瞪大眼睛,“你真要开始上班了?”
许辰的目光仍停留在报表上,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老爷子拿我和许文比。”
就这一句,别泽立刻懂了。他啪啪鼓掌:“佩服!明天我带人来给你暖房,必须热闹热闹。”
“随你。”许辰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屏幕上那些惨淡的经营数据。
他合上最后一页资料时,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三个小时的翻阅,终于让他摸清了这个品牌败走市场的症结——设计老化,毫无新意,像一本被时代翻烂的旧书。
他起身推开二楼阳台的门,点燃一支烟。对面那栋旧楼在暮色中沉默伫立,仅隔着一条窄街,却仿佛横亘着两个世界。
七天,整整七天,他和季梨谁都没有先低头。
烟燃到尽头时,他鬼使神差地走向那家书吧。季梨工作的地方离出租房不过七八分钟路程,他却走得格外缓慢。
透过落地窗,他看见她了。坐在老位置,低头画着什么。许辰走近,画纸上的轮廓却让他瞳孔骤缩。
那画上的轮廓分明是许文。
他喉间溢出一声冷笑,指节叩在玻璃上,惊得季梨转头手一抖。他推门,点单,落座,一连串动作带着压抑的力道。
“一杯柠檬水。”他的声音比想象中更冷。
季梨已经下班,却不得不坐在他对面。柠檬水在桌上凝出水珠。
半小时后,桌上的柠檬水早已见底只留下几滴晶莹的水珠。季梨和许辰并肩走在夏夜的街道上,晚风裹挟着栀子花的香气,轻轻拂过两人的衣角。
许辰的手刚要落在季梨肩头,她却突然蹲下身去系鞋带。那只悬在半空的手,最终只能尴尬地收回。
一路沉默,直到她家楼下。
“季梨。”许辰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低沉“今晚能陪我吗?”
季梨微微一怔,这才想起——他们之间,还挂着情人的名分。
“不好意思啊,”她轻轻摇头,“不能。”
“为什么?”许辰的眉头蹙起。
“因为 ......”季梨深吸一口气,“我有喜欢的人了。”
许辰的拳头骤然攥紧,指节发白:“是许文。”
“是。”
一声冷笑划破夜色。
下一秒,天旋地转,季梨已经被他扛在肩上。任凭她如何捶打喊叫,他的手臂就像铁箍般纹丝不动。
别墅的卧室里,季梨被重重摔在柔软的大床上。许辰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压迫感。
就在他的唇即将落下时一滴温热的泪珠滑过季梨的脸颊,恰好落在他的手上。
许辰的动作戛然而止
“你就这么讨厌我?”他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季梨绝望地闭上双眼,长睫上还挂着泪珠。
良久,他缓缓松开钳制: “你走吧。”
季梨几乎是踉跄着逃离了别墅。
月光下,许辰独自潜入泳池,在水下屏住呼吸,直到肺叶传来灼痛。他浮出水面坐在泳池边,湿透的黑发贴在额前,看着手中的发绳。
他差一点就失控了。
就在刚才,他是真的想要不顾一切地占有她。可当她眼泪落下的瞬间,他发现自己宁愿承受千般煎熬,也见不得她一滴眼泪。
暖房那天,别泽叫来了不少他们那个圈子里的熟面孔。人群中,许辰一眼就看见了易妍艾。
他一把将别泽拽到旁边,声音压低:“你把易妍艾也请来了?”
别泽一脸茫然地摇头:“没啊!我都没联系她,她怎么会来……”
客厅里喧闹不止,一群人喝酒谈笑,许辰却独自端着酒杯站在院子里。夜风微凉,红酒在他指间轻轻晃荡。
这时,易妍艾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听伯母说,你最近在接手许家的首饰品牌。”她先开了口。
许辰没应声,连眼神都没偏一下。
易妍艾伸手搭上他的胳膊,却被他猛地甩开。
“阿辰,我可以帮你。”
“不需要。”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易妍艾忽然踮脚凑近,想要吻他,却被许辰一把推开。他眼底满是厌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上赶着了?”
易妍艾脸色一白,仍固执地说:“阿辰,我爱你。”
许辰冷漠地注视着她,唇角勾起一抹讥诮:“易妍艾,你的爱可真廉价。”
说完,他转身走进屋内,再没回头。
易妍艾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青白交错,指节捏得发白。
许辰灌下几杯烈酒,踉跄着上了楼,一头栽进卧室的床榻。而此时,后门处,易妍艾正小心翼翼地拉开一道门缝,朝外招了招手。
乔嫣云像一道幽影,迅速闪了进来。
“他在二楼,醉得不轻。”易妍艾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紧张,“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不管成不成,今晚你都没见过我。”
乔嫣云用力点头:“我知道。”
她今日特意打扮过,一身惹火的短裙,脚踩恨天高,却在夜色中放轻了脚步,像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摸上二楼,潜入了许辰的卧室。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的微光勾勒出床上人影的轮廓。浓重的酒气弥漫在空气中。
乔嫣云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靠近床沿。黑暗中,她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她咬了咬牙,伸手探向许辰腰间的皮带——
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金属扣,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划破黑暗:
“我是喝醉了,不是死了。”
乔嫣云浑身一颤,还没来得及反应,“啪”的一声,床头灯骤然亮起。
刺目的灯光下,许辰半倚在床头,眼神清明得不像个醉酒的人。当他看清来人时,俊美的脸上瞬间布满寒霜,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谁让你进来的?”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乔嫣云僵在原地,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一个音。
许辰猛地起身,一把扯下刚刚被乔嫣云碰过的床单被罩,毫不留情地扔在地上,动作间充满了嫌恶。
这个举动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乔嫣云脸上。
他嫌她脏。
“为什么季梨可以,我不可以?”乔嫣云终于崩溃,泪水夺眶而出,“我比她漂亮,身材也比她好,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许辰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
“你不配。”
他拿起手机,简短地吩咐:“别泽,让人来我卧室,把这个人‘请’出去。”
乔嫣云被保镖强硬地带离时,回头死死盯着许辰冷漠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一刻,她对季梨,恨之入骨。
乔嫣云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桥洞下的阴影里突然冒出四五个黑影,像从地狱裂缝里钻出来的恶鬼。污浊的手捂住她的嘴,铁锈和馊味扑面而来。
“救...”她的呼救被粗糙的手掌掐断在喉咙里。
桥洞深处,黑暗吞噬了她。五个流浪汉轮番上前,像一群鬣狗在分食猎物。她嘶喊着,嗓子破了,血沫混着泪水流进嘴角。
桥上车来车往的轰鸣盖过了一切,明明离人间只有咫尺,却仿佛隔着整个地狱。
手指抠进潮湿的泥土,在混凝土桥墩上留下十道血痕。当第六个小时来临,她终于不再挣扎,只是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头顶那道永远够不到的桥面。
太阳撕开夜幕,将光线残忍地泼进城市。乔嫣云拖着身子回到宿舍,衣衫褴褛,步履蹒跚,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残魂。
她把自己扔进浴室,让水流冲刷着每一寸肌肤。出来后,她坐在镜前,一笔一笔地勾勒出最浓烈的妆——眼线上挑,红唇如火,将所有的情绪都掩埋在这张假面之下。
KTV老板见到她时,手里的雪茄差点掉在地上。
“你不是宁死都不肯吗?怎么突然想通了?”
乔嫣云点燃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猩红的火点在指尖明灭。烟雾从红唇间逸出,模糊了她毫无波澜的脸。
“钱这东西,”她轻笑,“谁会嫌多呢?”
不出三个月,“乔乔”的名字就传遍了整个场子。她成了这里最抢手的头牌,每晚都有不同的男人为她一掷千金。从商务套间到总统套房,她踩着高跟鞋进出一个个不同的房间,脸上的笑容永远恰到好处。
直到那天,她刷卡买下人生中第一个爱马仕,两万八的标价在她眼里不过是个数字。
站在奢侈品店光可鉴人的试衣镜前,她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店里回荡,然后渐渐变成了哽咽。眼泪冲花了精致的眼妆,在脸上划出两道狼狈的痕迹。
那里面,是她最后的一点不甘,和满腔无法言说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