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实验室的孙思邈，就听见尹朗在和林教授解释关于几分钟前防护警报突然莫名其妙开始报警，但实际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攻击的情况，孙思邈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实验室里居然还有一个什么奇怪的防护屏障装置，但尹教授显然没想和他们解释更多，急匆匆先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作为第一助理，孙思邈和林教授客气地打了招呼后，也跟了过去，推开门，就见到尹朗正在翻看链接那光启1号实验体的检测仪器，眼神若有所思。


    如今的光启一号长得更大了一些，鱼缸都换大了一个尺寸，那个实验体在营养液中漂浮着，细长纤细的触手们顺着微微水流缓慢沉浮，像一只大型的水母。


    它全身呈现有些透明的乳白色，包括它的本体，那颗原本该是人类的、如今异化变异成了光滑一坨的脑子。


    那只有智慧的，会操纵其他怪物战斗的小怪物的脑子。


    “尹博士，您发现什么了吗？”实验室的压力非常大，而且因为涉及商业和政府机关，内部的管控也比之前似乎更严密了一些，孙思邈没有再和刚进入实验室时候那般个性，她摘下了她的大耳机，盘起了她那头叛逆的粉色长发，她的眼睛也换成了黑框，整个人看起来乖巧了不少。


    因为这个世界的天才，比她更为杰出的天才太多了，她曾经的骄傲自负，在这段时间里已经被磨灭了不少。


    她并不是最特殊的人，如果在这种环境下，她没有办法去融入群体，她可能会被遣返回学校。


    但作为孤儿又天生早慧的孩子，自卑和自负也是刻印在骨子里的，外貌可以改变，内心的野望是不会熄灭的，她迫切的想要成为实验室更重要的存在，而作为新人，她能做的，就是让尹朗对她更放心，更多的实验能让她一起参与。


    甚至包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实验，比如刚才兰奇带来的那些人，和他们之后将要进行的实验。


    “是的，你看，就在刚才，它的脑电波明显更加活跃……从23点37分16秒，到23点43分22秒……防护屏障是什么时候调整功率的？”


    研究院对于数字都非常敏感，所以孙思邈立刻回答道：“按照时间来算，屏障调整的时间应该在23点42分左右，尹博士，需要我现在去调取警报开始的时间吗？”


    尹朗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继续在看监控数据，他慢慢将记录往前翻阅，若有所思。“不，其实这几天，它的状态对比之前都活跃了一些，只是今天格外明显，你看这些数据波动……”


    “您知道屏障防护究竟针对什么吗？或许我们可以针对性地对光启一号进行刺激反应，增加它的活性和反馈？”


    “泰伦设置的，除了他谁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尹朗似乎很喜欢孙思邈的这种机灵，赞许的看了她一眼。“不要浪费时间在溯源上了，趁着它现在的状态，提取原液吧，分开存储，另外备份名字。”


    “这个状态非常难得，多提取两份，单独存放到楼下的实验室……”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放下那些PAD，弯腰凑到孙思邈的耳边。“小孙，林教授不是我们自己人，你，敢不敢和我一起？人类进化的钥匙，可能就在我们的手中。”


    孙思邈是真的有些不解，疑惑问道：“尹教授，我不明白，明明林教授这里关于利用死囚进行人体实验的申请也已经在进行了，为什么乔斯阁下那边还会特意瞒着大家，再偷偷运送一批外国人过来？”


    “傻孩子，因为林教授，不是SD公司自己的人。”尹朗重新站直，拿起PAD看起数据，语气中带了一点漫不经心。“这里太讲究虚伪的人道主义了，而且，对于他们来说，没有确切的数据之前，他们的研究重点只是解药罢了，很多事情都会受限制。但乔斯阁下……他和我有着一些共同的目标。”


    “那泰伦先生这里……”


    "如果我们真的能改写人类进化法方向，即便是庞大的SD公司，也只能成为工具而已，科学，才是站在人类巅峰的金字塔的存在。"


    “而现在，一个改变人类、改变你自己命运的时候就在眼前，小孙，我相信你的野心，你的眼神我很熟悉，因为我也有。”


    “我们其实很相似，孤儿，天才，年少成名，没有背景只能依靠自己……还有，野心。”


    “不用试图解释什么，我们是同一类人。”尹朗侧身靠在实验桌上，伸出一根食指抵在孙思邈的唇瓣上。“你在我面前无所遁形，你还年轻，但我相信你的潜力，所以我在邀请你加入。”


    “我相信你的选择，不会让我失望。”


    培养杠中的光启一号缓缓上浮，乳白色的奶袋中似有蓝光闪烁，孙思邈看得真切，也知道那代表什么。


    它在释放自己的脑电波。


    0点，阴阳路上的乔西，明显感觉到温度又降低了几分。


    或许因为阴气的关系，从踏上阴阳路开始，乔西就觉得温度比现实世界应该是低了一些的，体感非常明显，不过倒也不至于让他感到不适。


    笑话，他可是死灵法师，阴气就是暗元素，他甚至可以利用暗元素凝结成屏障，用魔法打败魔法。


    几分钟前，浓雾中突然出现了一具奇怪的实体。


    这事情本身就很奇怪，一条虚幻的道路上，一条理论上只有无形的亡灵才能通行的道路上，出现了一具有实体的尸首。


    那具实体也很奇怪，他，或者它，拥有人类的身体，却长着一张青面獠牙的脸，身上穿着古代的官服。


    或许因为浓雾的关系，它好像就是那么突然出现在退伍前方不远处，这种突如其来，让张团长他们赶紧停下，但人是有惯性的，尤其是麻木地跟随前方人行走很长时间后，走只是一种下意识。


    由人变成的亡灵们似乎也延续了这种惯性，所以当钻杆团长几个领头的停下后，后面的亡灵还下意识地往前拥挤，瞬间队伍乱成一团。


    幸好张团长他们军人出身，这次过来的亡灵里头也有不少以前参军的，在张团长的号令和自发维持秩序后，队伍重新恢复了平静。


    乔西坐在萨托背上看的真切，他不知道曾经旧世界最恐怖的那片古战场上究竟飘荡着多少亡魂，但应该没有办法和眼前的这支队伍相比。


    乔西也不知道曾经的百鬼夜行是怎样的盛景，但他相信，一定不会像眼前这般宏大，因为这些亡灵，是为了同一个目标，从天海市，从周边城市，从更远的地方汇聚而来。


    哪怕他们全部拥挤在一起，层叠在一块，那队伍也庞大到让乔西没有办法看清队伍的尾端在哪里。


    “这……看起来，像是鬼差？”因为不知道那看起来像是尸体的东西究竟是什么，阴阳路又是这些百年来才出现的新鬼们没有踏足过的区域，加上中元节这个特殊时期，所以张团长谨慎的没有上前，远远查看后，刘参谋犹豫道。


    “鬼差那可是地府公务人员，如何会出现在这里，还这种模样？而且地府和人间断联已快百年，难道，这还是百年前留下的？”


    “会不会是天道崩坏，它们回不去地府，只能徘徊在这条路上……你看它们有实体，怕不是饿死的吧？”


    “鬼差还能饿死？鬼差还要吃饭的吗？”


    众亡灵讨论声不断，乔西骑着萨托跑到最前面，指着那尸体对张团长道：“情况不明，我过去看看。”


    “你小心些。”


    乔西摆摆手，随即示意萨托上前。龟仙人的话他还记得，亡灵们的牺牲精神令他动容，这种时候，哪怕是这个世界传说中的阎王，若是阻止这次百鬼夜行，他也要斗上一斗。


    走到那尸首身旁，乔西从萨托的背上跳下，直接将月神召唤成长柄镰刀造型后，用镰刀的刀尖戳了戳。


    那实体顺着刀尖的拨弄反转过身体，但在下一瞬间它就原地化成了烟尘，烟尘顷刻间消散在浓雾间。


    乔西：……


    他发誓，他真的只是轻轻一戳，这种碰瓷他不承认的。


    事出诡异，也不知道那些散开的烟尘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乔西谨慎地站在原地没有动，示意其他亡灵不要靠近，惟恐另生变故，却被萨托轻轻拱了一下。，见到乔西看过来，萨托用脚巴拉了两下，只见地面上居然还有一个不到一掌大小的瓷瓶。


    说是瓷瓶，也可能是玉瓶，通体乳白色，和周围的浓雾几乎一个色调，滚在路边角落，乔西第一时间都没发现。


    他将瓶子捡了起来，猜测应该是刚才那具尸体身上的，触手发现极为冰凉，一种熟悉的阴冷的感觉，乔西知道猜测这应该不属于人间的东西，正观察着，忽然又见到瓶身上隐隐闪烁出金色的光点，和刘伶、张团长身上的那种功德金光有些相似。


    拥有功德金光的亡灵，基本都是生前做过大善事的，虽然目前看不出有什么用处，但之前听张团长他们解释过，在以前，有功德金光的亡灵在投胎的时候必定能重新投胎成人而不是畜生，并且基本上能保佑一生顺遂。


    只是这么一个瓶子，为什么有功德金光？难道它其实是个亡灵，生前还做过好事？还是，做过好事的瓶子精？


    张团长他们见没有什么异状，又看见乔西好像从地上拿起了个什么，便让身后大部队继续原地等待，几个领头的走了上去。


    乔西对这个世界毕竟不熟悉，这瓷瓶好像也没什么不详的感觉，便把瓷瓶递给了几位。


    张团长接过，翻动着看了一圈没看出什么，刘参谋也扶着眼睛凑近看后摇头，却是建康的丁凯突然道：“这好像，是用人骨做的……”


    “什么垃圾玩意！”张团长一听就皱眉，瞪着手里的瓶子一脸厌恶。


    丁凯却平静地把瓶子拿了过去，放在手心里仔细看了会，点头确认。“没错，人骨做的。这应该是个法器，而且这瓶子应该有些年代了，这样式，怕是至少要宋朝了吧。”


    他见到张团长和其余几位一脸嫌弃的样子，解释道：“建康是几个朝代的古都，老东西多一点，我刚当鬼的那几年，城里还有几位老前辈，闲来没事走街串巷，也会说的多一点。”


    “以前的宗教对人骨做法器，虽然有忌讳，但也偶有出现，在一些宗教思想中，人骨法器更为神圣，普通人都不配这个资格。有些宗教里的得道高人，还会在临死前自愿将身体被制作成法器，对他们来说这还是在修行，用自身的法力去镇压世间邪魔，有大功德。但是渐渐的，人骨去做法器，就成了一些阶级统治者满足私欲的借口，才会出现那么多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