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伦率先走进电梯，按下18层，一偏头示意乔西跟上。


    他的动作洒脱不羁，月金色的马尾在他身后荡起如同跃龙门的金色鲤鱼，可惜当下无人有心欣赏。


    乔西让不肯离开的小何警官留在原地，自己走到泰伦身后站定，电梯门缓缓关上，开始平稳上行，泰伦这才回头撇了乔西一下。


    “在这个世界里，坐电梯的时候，我背后从来没有站过人，这感觉真不习惯。而且你这头盔……你不觉得只有让你显得很瞩目吗？”


    乔西猜得出泰伦在说什么，平时一定是保镖站在他身前开道，毕竟这位身份高贵。


    乔西没有回答，只是脱下头盔，又从口袋里拿了个口罩戴上。


    口罩是个好东西，万一有什么变故，至少摄像头里看不见自己的脸。


    乔西听见泰伦笑了一下，他理解不了这有什么好笑的，疑惑地从电梯的镜面中看下泰伦，却见到泰伦的视线也定在他的身上。


    他也看见了镜面中的自己，短发有些凌乱，穿着外卖骑手服，戴着毫无质地感的医用口罩，而身前的男人虽然穿着T恤和牛仔裤，但衣物的质感非常好，气质随意中透露着一种优雅，更不用说他手上那个腕表。


    这个世界里男性有钱的标志之一就是腕表，乔西觉得自己不太能去想象这个腕表的价格，怕心梗。


    乔西有些疑惑泰伦居然没有问自己职业，但又觉得可能没有必要问，毕竟自己身上的也算职业装。


    而且不问也避免了自己的一丝窘迫。


    他能义正词严地告诉任何人不要看不起外卖员，他们也是为社会做贡献的一份子，职业无贵贱，但如果眼前的人是泰伦，乔西觉得自己的确没法去骄傲什么，毕竟在人家公司每个月的缴税额度面前，自己的确仿佛就和什么贡献都没做过一样。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泰伦当先走出，乔西紧跟在后。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近不远，正好维持在一个乔西可以随时召唤月神攻击到的范围之内。


    电梯外，展现出的是一个看起来非常正常的办公环境，虽然脚下地毯明显价格不菲，装修整洁大气，整片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但，这还是个办公室啊……


    “我以为，你知道我要找的是实验室。”乔西没有立刻跟上，站在原地问道，语带怀疑。


    泰伦调整着手表的腕带，声音轻松。“地下车库不能直接前往实验室，正常的入口电梯在一层，但我觉得你应该不想见到其他保安。这里是管理层，比如我，方便随时下到实验室内的特殊电梯。放心，现在没有保安巡逻，你可以摘下口罩。”


    乔西没有接受他的建议，沉默着又走了几步，就听泰伦问道：“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进入实验室吗？”


    乔西抿嘴想了会，这时候泰伦已经走到了位于楼层角落处的一部电梯处，按下了按钮。


    “我……车库那次，是我第二次遇见怪物。我发现每次处理怪物尸体的，都是印着你们公司标志的车。”


    “是的，这么说吧，人类会异变成怪物，其实从去年开始就有发生，首先出现的地方是在非洲，所以其实各国很早就开始了研究，我们家族因为医药科技这一块的技术一直处于世界领先地位，所以可以说从一开始就加入了研究团队。每个城市中只要有SD分公司所在，便可以理解为官方背景的突击研究变异原因团队所在。”


    电梯门打开，泰伦止住话头，手按在门框上绅士地示意乔西先行，乔西也不客气，当先走入，心里忍不住浮起一个念头，这恐怕也是这家伙为数不多的替人开电梯门的时刻吧。


    那电梯的内饰非常简洁，完全以不锈钢构成，这就有些符合乔西在电影里看见的那种神秘邪恶比如生化危机的实验室电梯造型了。


    电梯按钮那边，地上部分只有一个18，然后便是从-3开始，一直到-6。泰伦进入电梯，先掏出手机在感应区域扫了一下，随后按下-4。


    “地下三楼是保洁之类所在，真正的实验室从地下四层开始。”泰伦解释了一句，但乔西看着他的动作，却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所以，你的门卡，不是卡？”


    泰伦仿佛没忍住，笑了起来。“当然，现在谁还会真的用卡片啊，太不安全了。手机需要我动态刷脸才能解锁，这不比一张磁卡安全？”


    不，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见到过的门卡那可都是卡——乔西闷闷地想着，有些不想说话，但想起之前的话题，还是问道：“你们带走怪物，是为了研究原因吗？”


    这部电梯明显比之前的客梯要快很多，这时候已经稳稳停在了负四层，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冷气扑面而来，乔西觉得这已经不是为了消暑，而是为了起冷冻作用。


    泰伦站在电梯门口，等乔西出来，先顺手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了一件白大褂递给他，才说道：“是的，对于现代医学来说，发现原因才能追根溯源解决问题。所以，你要来这里，是因为要查明什么？因为怀疑我们在研究什么，所以来查证我们是不i是在搞弗朗肯斯坦吗？”


    弗朗肯斯坦？那是什么？乔西疑惑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发这时他现泰伦并没有立刻往通道内部走，而是眼含笑意地看着他，不由狐疑道：“你在看什么？”


    “其实这个口罩的意义不大，你知道现在专业的摄像头还能扫描你骨骼，通过面部轮廓做人脸识别吗？刚才电梯里的摄像头是正对着你，你的脸部轮廓应该已经被完全解析了……对了，你有身份证吧？现在的身份证信息完全联网，警察立刻就能找到你的哦。”


    乔西震惊，现代黑科技真的这么黑？


    “早、早知道我就不脱头盔了，他果然没安好心……”他低声喃喃道。


    泰伦这时候却低头闷闷笑了起来，白金色的发丝在白色的灯光下闪烁着代表昂贵的光泽。“看来我猜的没错，乔西，你对这个社会的进步程度了解的还不够。人脸扫描是骗你的，不过你的确没必要继续戴口罩，我如果要害你，刚才按电梯时候可以直接按下报警按钮，你都发现不到。”


    其实从见面开始，乔西就能感觉到泰伦的善意，他的态度仿佛真的在面对一个很久不见的老朋友。


    但是首先，乔西不觉得他和泰伦是朋友。


    旧世界中，他们只能算相识，有过几次合作，但仅此而已。


    他们甚至都没什么语言交流，好像今天这般说这么多话，都是少之又少的。


    圣殿骑士的周围总是挤满了人，有仆从，有护卫，有仰慕者，而死灵法师即便偶尔加入某个团队，也几乎都是独来独往的。


    在这个世界，这更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相见。


    其次，泰伦的出现本身就很令人在意。


    一家正在研究怪物的公司，不断收集着怪物尸体，同时官方至今还在掩盖事实真相，即便泰伦说的都好像是真的，逻辑上也是令人信服的，但乔西觉得，保护伞公司最初研究病毒的初衷应该也不是丧尸病毒才对。


    一家令人怀疑的公司的实际掌权人，在所有事情没有得到证明前，乔西对一切都保持怀疑态度。


    电梯口的位置是一间准备室，包括挂衣架和消毒设备。这里的装修十分未来科技，全部都采用的是金属板，头顶上白色灯光照耀下，一切都显得冰冷没有温度。乔西快速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四面都是金属墙，没有找到电影中那种可以供人钻进钻出的通气孔，不过他也不是特别担心，泰伦就在自己身边，而面对这位曾经的圣殿骑士，乔西有一点是充满自信的，速度。


    普通死灵法师当然和普通法师一样，都属于脆皮职业，不过乔西属于其中的异类，因为他不像其他死灵法师那般过于依赖法术的能力，也不像其他法师那般喜欢召唤亡灵保护自己，由于他对亡灵过分的不信任，所以除了萨托，他就精通一个白骨仆从的召唤法术。


    但在实际战斗中，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有无尽的白骨可供法术寄灵召唤，所以乔西的近战能力也十分出色。而因为他身形过于纤细，显然不适合走力量系的战士路线，所以当年他的导师特地为他请来世间顶级的刺客，故此，他的战斗方式比起普通法师，更多了一份近战优势，这也是他以前能在战斗中无往不利的重要原因之一。


    “……我的朋友。之前被带到了这里，我要找到他。”乔西平静地看向泰伦。“哪怕他已经变成了怪物，我也要见到他，我要对他家里人有一个交代。”


    乔西发现泰伦眼中的笑意渐渐收起，脸上终于有了一些严肃，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变化让乔西感觉舒服了一些。


    当两个人独处，一个人因为某件事烦躁不堪，另外一人却仿佛戏台看戏，那任谁都不会愉快到哪儿去。


    “如果真的确定他是被送来这里，那只会有一个可能，他已经变成了怪物。”泰伦走到一扇墙边，手掌在光滑的墙壁某处一按。“走吧，我带你去实验室。”


    墙面上以他掌心为中心荡漾开一圈蓝色波纹，随即一旁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一个门的形状，几近无声地唰然打开，就见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道，风格和这间房间极为相似。


    泰伦率先踏上走廊，这里现在似乎也没什么人，沉稳有节奏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内响起，哪怕灯火通明，也令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惧感。那是源于人类内心最深处对于寒冷、空寂和未知的恐怖，即便是乔西，走在这样的走道内也忍不住有些寒毛直立。


    “为什么这里温度这么低？”他跟在泰伦身后，眼睛不住打量四周，通道两边设有房间，大多房门紧闭，但也有那么一两间门是看着的，顶灯大多关闭，不过借着走道上的灯光能看见里头放着乔西以前只从电影或者新闻里见过的各种他看不懂的设备。


    周围几乎没有一点声音，除了泰伦和他的脚步声外，听不见任何其他人的声音，也没有他以为会出现的怪物或者实验动物的哀嚎，安静到令人窒息。


    泰伦却仿佛已经习惯了。“因为病毒在低温情况下最为稳定。”


    “你们已经发现了异变的原因？那是不是解决这件事已经有了眉目？”乔西追上前问道，如果真的已经有了眉目，这可是最好的消息了。


    此时泰伦正走到通道的尽头，眼前是一扇严丝合缝的钢化门，旁边墙上有验证机器，他先凑过去扫了一下眼瞳，才答道：“不，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根据一年多来世界各地的研究结果综合分析，只能确定造成人体变异的是一种菌类生物……”


    门向两边打开，门后是更为宽敞明亮的走廊，头顶灯光的颜色从惨白变成了柔和一些的暖黄，能隐约听见远处还有人的交谈声。


    泰伦领着乔西继续往里走，同时抬手看了眼腕表。“更为具体的，等我们的首席研究员来给你详细解释吧，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你的朋友应该也在他那里。”


    走过不长的走廊，转过一个弯，就见宽阔的走廊两边有不少房间，有穿着白大褂的人匆匆从某一间走出，手上拿着资料夹，见到泰伦停下脚步打了个招呼，立刻又脚步匆匆去往另一间房间。


    泰伦径直走到某一间门前，敲了敲门，没一会一个青年开了门。“泰伦先生，您找尹老师吗？他手上正好有个实验。”


    他往旁边让了让，请泰伦进门，看见泰伦身后的乔西时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


    青年只见眼前的清瘦男子把白大褂随意披在肩头，和他们这些研究院的一丝不苟完全不同。他虽然戴着口罩看不清长相，但年岁应该不大，能感觉到骨相级好，应该长得不会差，漆黑浓密的短发下是一双仿佛寒夜星芒般的眼睛。


    但最关键的是……他白大褂下露出来的衣服，那是一件外卖骑手服！


    泰伦先生是这个研究室的投资方，大老板，同时或许因为家族渊源，对医学相关知识也有不错的认知，再加上怪物异变这个全球性危机问题的刻不容缓，所以出现在这里的频率较高，几乎人人都认得这张脸。


    毕竟一个男人俊美到带有冲击性，这种长相一般只要不是瞎子，见过一次一定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脸盲症患者都能当场痊愈。


    泰伦先生偶尔也会邀请一些特别的客人前来，比如政府领导，科研学者等，每一次都是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像今天这样，大晚上独自领着一名外卖员过来，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老板今晚送温暖，温暖到要亲手将外卖送到尹博士手上？


    虽然泰伦先生看起来平易近人，但这种操作想想就让人莫名觉得恐怖。


    或者，这个青年是科学界的扫地僧？不是说如今行情不好，有些业界大佬找不到工作都转投外卖骑手去了，眼前这个人也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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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