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缉毒警的婚假与未冷的毒
作品:《逐光》 队里的香薰机还在散发着雪松味,程源曦新换的精油里掺了点薄荷,冷冽的气息漫过档案柜时,张野正把一份加密文件塞进保险柜。锁芯转动的咔嗒声里,走廊传来皮鞋跟敲地面的脆响,比张彤昱的运动鞋声沉,又比上级检查时的制式皮鞋松快些。
“张队,借瓶碘伏。”周翔安的声音出现在门口,他穿着件没挂警号的便装夹克,左手拎着个鼓囊囊的保温桶,右手缠着圈纱布,渗着点暗红的血。缉毒大队的人总这样,放婚假也像随时要扑回毒窝——他袖口隐约露出半截绷带,缠得比队里的急救员还专业。
张野挑眉时,林砚舟已经从急救箱里抽出碘伏棉片。周翔安的伤口在虎口,边缘不整齐,像被什么带棱的东西划的,不是常见的刀具伤。“婚假第三天就跑回来,你爱人没意见?”林砚舟的指尖刚碰到伤口,对方就猛地缩回手,眼里闪过点极快的警惕,像受惊的兽。
“她给炖了汤,说顺便送过来。”周翔安扯开保温桶,排骨玉米的香气混着薄荷味漫开来,“龙蛇帮那案子结了?我在医院听护士说,码头仓库炸得像烟花。”他突然压低声音,往张野那边倾了倾身,“你们在仓库找到的账本,最后几页是不是被火燎了?”
张野的手顿在保险柜把手上。被炸毁的账本残页里,确实有三行烧焦的字迹,技术科复原后只认出“三号仓库”“ shipment”“李”——那个“李”字的笔画走势,跟市里刚调任的李副局签名高度重合。
“缉毒队的线人说,三个月前有批新型毒品从城东码头入境,包装上印着蛇形纹。”周翔安的声音压得更低,纱布下的手指蜷了蜷,“跟你们找到的铁链纹路,是不是一样?”
林砚舟突然想起沈从日记本里的插画:一页画着集装箱,门把手上缠着蛇形铁链,旁边用红笔写着“糖”;另一页是码头的轮廓,角落里标着串数字,当时以为是货运单编号,现在想来,倒像毒品交易的暗号。
“周哥的手,是被集装箱上的铁链划的?”程源曦抱着香薰机进来,精油滴瓶在手里转了个圈,“我调的‘警惕香’刚好派上用场——苦橙加杜松,闻着就像毒贩藏货的仓库味。”她把新调好的香薰石往周翔安面前递了递,“试试?据说能提神防偷袭。”
周翔安没接,反而从夹克内袋摸出张照片,边角被汗水浸得发皱。照片上是个贴满蛇形贴纸的纸箱,箱子角落有个模糊的印章,林砚舟认出那是“金鳞货运”的标志——沈从的公司。“这是半年前在边境截的,里面是伪装成巧克力的LSD,每块糖纸里都裹着半片银杏叶。”他顿了顿,视线扫过林砚舟桌上的银杏叶标本,“跟你这枚,叶脉形状几乎一样。”
张彤昱抱着摞卷宗冲进来时,怀里的文件散落一地,最上面那张是赵坤侄子的行车记录仪截图,画面里的车停在李副局家小区门口,副驾驶座上扔着个蛇头纹的打火机。“林法医!查到赵坤侄子的转账记录了!近半年有三笔大额汇款,收款方是……”他突然闭了嘴,喉结滚了滚,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空气里的薄荷味骤然变得刺鼻。周翔安扯掉纱布,露出虎口那道深可见骨的伤:“昨天去医院换药,碰到李副局的司机,他说副局上周去了趟码头,回来就把办公室里所有带蛇图案的东西全扔了。”他往保温桶里看了眼,玉米排骨汤还冒着热气,“我爱人是市医院的护士,她说李副局最近总去皮肤科,胳膊上长了片奇怪的红疹,像被蛇爬过的印子。”
林砚舟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五具浮尸,其中一具的指甲缝里有白色粉末,当时被定性为普通□□,现在想来,那粉末的颗粒度比常见毒品更细,倒像新型合成毒品的成分。他转身翻出旧档案,验尸报告的附页上,果然有行被划掉的记录:“疑似含有银杏叶提取物”。
“难怪沈从要炸仓库。”张野的指关节抵着保险柜,泛出青白,“他不只是要销毁账本,是怕我们找到毒品源头——龙蛇帮早就不只是收债的帮派,是在替人分销新型毒品。”
周翔安突然站起来,夹克下摆扫过香薰机,精油瓶摔在地上,苦橙味混着血腥味漫开来。“我婚假结束就得归队,边境线那边已经布控了,据说有批‘货’要借道咱们市,接头暗号是‘银杏黄了’。”他往门口走时,脚步顿了顿,“对了,我爱人说,李副局的皮肤科病历上,过敏源写的是‘银杏叶’。”
走廊里的皮鞋声渐渐远了,张野弯腰捡起草地上的香薰石,石面上的蛇形纹路沾了点周翔安的血,红得像刚凝固的毒。林砚舟翻开沈从的日记本,最后一页那个被描深的“岸”字旁边,不知何时被人用红笔添了个小小的注射器,针尖正对着太阳的光芒。
“看来这案子,得跟缉毒队并案。”张野把加密文件重新拿出来,封皮上的“绝密”二字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通知技术科,立刻比对赵坤指甲里的粉末和边境截获的LSD,还有……”他往窗外瞥了眼,院子里的银杏叶又落了几片,“派人盯着李副局,别惊动他。”
程源曦的香薰机还在转,苦橙味里慢慢透出点雪松的暖。林砚舟把那片银杏叶标本放进证物袋,叶脉间的皮屑样本在灯光下泛着微光,像藏在暗河里的毒,终于要随着水流,浮出水面了。
远处的警笛声再次响起,这次比上次更急,像在追赶什么正在逃窜的东西。张野抓起警帽往门口走,林砚舟跟着站起来,后腰的匕首还在,刀柄被体温焐得发烫。
“看来馄饨得再等等。”张野的手搭在门把上,眉骨的疤在阴影里忽明忽暗,“不过这次,可能得请缉毒队的人一起吃。”
林砚舟没说话,只是把验尸报告往档案袋里塞了塞。文件页摩擦的沙沙声里,他仿佛听见沈从日记里的那句话在响:“暗河里的鱼,会朝着有光的地方游,但毒,只会往更深的暗处钻。”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把那些藏在暗处的毒,连根拔出来,晒在太阳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