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雨夜红痕
作品:《逐光》 暴雨砸在市局大楼的玻璃上时,程源曦的对讲机突然炸开刺啦的电流声。“程队!城东‘静园’小区,五栋楼同时出现尸体,全是心脏中刀,现场留着相同的红漆符号!”小陈的声音裹着雨声,发颤得像被风吹动的电线。
警车碾过积水的街道,车灯劈开雨幕,照见静园小区门口拉起的警戒线。警戒线外挤满了居民,手机闪光灯在雨里连成片,像群受惊的萤火虫。小张举着伞跑过来,手里的证物袋里装着张扑克牌——红桃A,牌面用血画着个扭曲的“Ⅴ”,边缘还沾着根黑色的长发。
“五具尸体,”小张的眼镜片上全是水珠,“分别在1到5号楼的顶楼水箱里,都是小区物业的保安,死亡时间相差不超过半小时。法医初步判断,凶器是同一把军用匕首,伤口角度完全一致。”
程源曦踩着水走进1号楼,电梯间的监控屏幕碎成蛛网,地上的积水映出天花板的裂纹,像道蜿蜒的血痕。林砚舟正蹲在水箱旁,用镊子夹起块红漆碎片:“成分是氧化铁和桐油,和二十年前‘连环保安被杀案’现场的漆完全一样。”他突然指向水箱内侧,“那里有个模糊的指纹,是戴手套留下的,但指节处有磨损,和档案里的‘红桃杀手’特征吻合。”
二十年前的卷宗在警车里摊开,泛黄的纸页上印着五张黑白照片,死者同样是保安,现场留着红桃A,只是符号是“Ⅲ”。“当年的凶手一直没抓到,”张野翻到最后一页,“最后一起案发后,他像人间蒸发了,现在的符号从Ⅲ变成Ⅴ,多了两笔,像是在续写什么。”
小陈抱着电脑冲过来,屏幕上是小区的住户名单:“五名死者都在二十年前的物业工作过!当年的小区叫‘旧静园’,后来重建改了名,这五人是唯一生还的保安,也是当年案件的嫌疑人——因为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却没人能说清证明人是谁。”
雨势更大了,2号楼的水箱旁突然传来惊呼。小张举着紫外线灯,照出地面的淡红色轨迹,像条被雨水冲淡的血河,一直延伸到消防通道。“轨迹尽头有个烟头,”他用证物袋装起,“牌子和二十年前案发现场的一样,是‘红星’牌,早就停产了。”
程源曦站在消防通道的窗边,雨幕里的3号楼顶楼闪过道红光。她冲上去时,正撞见个穿雨衣的人影从水箱爬出来,手里的匕首还在滴着水。“站住!”程源曦拔枪的瞬间,人影突然转身,雨衣帽檐下露出张被刀划伤的脸,左眉骨有个月牙形的疤——和二十年前卷宗里某张失踪人口的照片完全吻合。
“他是赵强,”小陈调出资料,“当年旧静园的保安,也是第一个被杀案的报案人,后来声称被凶手追杀,全家搬走后就没了音讯。”
人影没跑,反而举起匕首对准自己的心脏:“我等了二十年,就等你们来。”他的雨衣口袋掉出个笔记本,里面贴着五张泛黄的照片,是五个孩子的笑脸,“他们当年为了保住物业经理的职位,故意隐瞒凶手的踪迹,害我儿子被误杀,现在的五个死者,就是当年的帮凶。”
林砚舟突然在赵强的指甲缝里发现红漆:“和现场符号的成分一致,但里面掺了微量的花粉,是‘晚香玉’——二十年前旧静园的花坛里种满了这种花,现在的小区早就换成了月季。”
3号楼的水箱里,除了尸体还有个上锁的铁盒。钥匙在死者的胃里找到,盒子里是盘录像带,画面里是二十年前的物业办公室,五个保安正逼着个男人签字,男人的怀里抱着个孩子,正是赵强和他儿子。“他们让我承认是凶手,”赵强的声音嘶哑,“否则就把我儿子扔到花坛里喂狗,我签了字,可他们还是没放过他……”
雨夜里,4号楼的监控突然恢复了几秒画面,拍到个戴口罩的男人往水箱里扔东西。“是物业经理的儿子!”小张放大画面,“他左手上的戒指,和二十年前物业经理的戒指一模一样,上面刻着个‘静’字!”
当警方冲进物业经理家时,老人正坐在轮椅上,手里攥着张红桃A,牌背写着“Ⅶ”。“当年的凶手是我,”他咳着血笑,“我杀了三个不听话的保安,嫁祸给赵强,这五个帮凶替我隐瞒,现在他们想报警,我只能让我儿子帮我收尾……”他突然指向天花板,“吊灯里有最后的证据。”
吊灯里的录音笔记录着一切:二十年前,经理为了侵占小区维修基金,杀了发现秘密的三个保安,赵强的儿子撞见了全过程,所以被灭口;如今五个帮凶想分赃,经理便让儿子模仿当年的手法杀人,符号从Ⅲ(三个死者)加到Ⅴ(五个帮凶),下一步是杀赵强,凑够Ⅶ。
赵强被带走时,突然指向5号楼的方向:“那里还有第六具尸体,是我杀的物业经理的儿子,他今晚来杀我,被我反杀了,尸体在水箱最底下。”他的雨衣里掉出朵晚香玉,花瓣上的血迹与经理儿子的DNA完全匹配。
雨停时,程源曦站在小区的空地上,看着警员们在各个楼间穿梭。小陈正在汇总住户证词,发现有七户人家的窗户正对着水箱的位置,二十年前也是这七户——他们当年都看到了真相,却因为害怕被报复而沉默。
“符号Ⅶ,”林砚舟将红漆样本装进证物袋,“或许不只是七个死者,还有七个沉默的证人。”
张野的新卷宗上,是张全市地图,有七个红点在闪烁,每个点旁都画着红桃A。“这案子还没完,”他指着红点,“这七个证人的家里,都收到了同样的牌。”
程源曦望着天边的微光,小区的花坛里,不知何时冒出了几朵晚香玉,在晨露里微微发抖,像二十年前那个被藏在花丛里的孩子,终于敢露出脸来。她突然明白,有些罪恶会像种子,在沉默的土壤里长二十年,直到某个雨夜,开出染血的花。
警员们的脚步声在空地上回荡,像在给二十年前的沉默倒计时。小陈拿着对讲机喊:“各单位注意,保护证人,排查所有与‘晚香玉’有关的线索!”声音穿过薄雾,惊起几只鸟,翅膀掠过红漆未干的符号,在晨光里划出道鲜红的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