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2

作品:《同是穿越女,你不要过来啊

    请问世界上有什么比从30岁穿越到8岁小孩身上更让人觉得绝望的事情呢?


    此时的陆葭宁会斩钉截铁的告诉你:


    是你身处一个周围都是天才而你是一个废物的环境里。


    穿越过来后,没有抽水马桶,陆葭宁忍了。


    没有随用随抽的纸巾,陆葭宁也忍了。


    繁琐细碎的衣物,没有办法快步行走和快速起坐,陆葭宁也忍了。


    想到之后来月经没有安睡裤和液体卫生巾,陆葭宁咬咬牙...也!忍!了!


    瞥了一下身边的两个贴身大丫鬟云深和鹿蹊,感她安慰自己:好歹穿成了人上人,许多琐事不必亲手操持。


    自己在现代虽也是个底层牛马,但感谢现代发展和国内的外卖大战,要是从底层做起,自己估计早就裹着草席两腿一蹬听天由命了。


    “我是万恶的封建主义,忘记人人平等...”


    陆葭宁在心中默念三百遍。


    可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繁体字,她真想站起来大喊:我要简体字!


    简体兴!繁体亡!!


    可是寄人篱下,陆葭宁没有揭竿而起的魄力,也自知做不到能够一字让天下惊艳,从此号令群侠改变这个年代的文化交流,陆葭宁也只能也忍了。


    她发挥了阿q精神安慰自己,感谢那个拥有先进医术的郎中,自己的一切学习进度都可以被归结为烧糊涂了。


    陆葭宁认命地伸出自己的手,边识字边阅读起来。


    感谢认识繁体字的基因还刻在中国人骨髓里。


    可是读着读着,陆葭宁开始觉得不对劲。


    她迅速拿起旁边的诗词书册,开始快速翻阅起来。


    但是她却越看越绝望,她发现,这个世界课本里的诗词,没有一个是自己熟悉的,或者上学时候被逼着背过的。


    而提到的名人或者诗词大家,没有一个熟悉的人。


    听我说,谢谢你,架空。


    谢谢你,大梁。


    陆葭宁不知道如何结束的这一天,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又坐在了晚餐桌前。


    “阿皎,听说你今天开始看书了?”陆舒晏柔声问道。


    “是否有不明白的地方,之前遇到不懂的地方,饭后你都会和哥哥来书房,今日要不要一起来?爹爹懂的也不多,给你讲一讲还是可以的“


    陆葭宁默默点了点头。自己可有太多不懂的了。


    “刚好今日夫子讲的政要,我有不同意见,也想听听父亲的分析。”


    陆明湛也点了点头。


    崔婉蕴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陆明湛的碗里,嗔道“怎么,大家都去得,就我去不得?”


    “哪有哪有,只是想着回去正正经经写份拜帖,邀请当年名动京城的崔才女,总得郑重些才是。”


    崔婉蕴笑瞪了自己的夫君一眼,又给他盛了一碗汤。


    饭后,陆葭宁在书房听着三个家人妙语连珠引申据典讨论的热火朝天。


    好嘛,全家都是文豪,就我一个文盲。


    陆葭宁麻木的想到。


    在接下来的几天,陆葭宁都在默默的努力学会静下心来认字。


    在当代的快节奏中,陆葭宁连看3分钟的长视频都要开3倍速的情况下,面对密密麻麻又黑黢黢的书页,能够看一页不走神成了她最近要坚持的目标。


    不过,对于经历过高考的雄鹰般现代女性,应试教育是她最不怕的了。


    在又一次的四方会议中,陆葭宁坐在父亲给自己在书房搭的一个小书桌后。


    她面前摊开一本启蒙的《声律启蒙》,但心思全然不在书上。


    她正在进行一场沉默的初入职场小组的“人力资源评估”。


    观察对象一:父母


    父亲陆舒晏站在窗边,正与母亲在低声说话。


    陆舒晏谈论着朝中某项议案的情况,在细节处避而不语,在大方向上点到为止。


    崔婉蕴偶尔插话,陆葭宁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但能看出,她提出的问题或建议应该是都点在关键处,陆舒晏每次听完都会抿开薄唇,点着头,赞许地和崔婉蕴相视一笑。


    窗外的梧桐树沐浴着日光,将其光辉洒在这对如璧般和谐的人身上。


    他们如同站在一株墨竹旁的白梅,彼此互相映衬,相得益彰。墨竹的儒雅气质被白梅的娇艳所突显,而白梅的风韵则被墨竹的挺拔身姿所衬托。


    珠联璧合。


    陆葭宁默默评价。


    观察对象二:哥哥


    哥哥陆明湛坐在不远处,正临摹一篇字帖。


    小小的年纪,可以看到他姿态端正,神情专注,下笔却沉稳有力。


    他写完后,趁父母谈话间隙,拿起自己昨日作的一首咏物小诗请教父亲。


    诗的内容听起来虽略显稚嫩,但用词准确,意象清新生动,透着年轻盎然的才华与灵气。


    陆舒晏略一点拨,他立刻便能领悟,举一反三。


    天资卓绝。


    陆葭宁默默点了个赞。


    观察对象三:贴身丫鬟


    云深正在一旁安静地整理陆葭宁这几日翻阅过的书,动作十分利落,有条不紊又不会发出声音。


    陆葭宁注意到她甚至能按照书籍的科目和大小分类,又方便日后翻阅,效率极高。


    偶尔需要记下什么,她取出随身的小本子和一支细笔,快速记录,远望字迹清晰工整,比陆葭宁写的现代字好了不知多少。


    鹿蹊正一边给陆葭宁磨墨,一边小声地、一字不差地复述早上被嘱咐过的过几日中秋家宴的事情,记忆力堪称恐怖,甚至都不需要看本子!


    与此同时,她还能注意到陆葭宁杯中茶水少了,立刻悄无声息地续上。


    陆葭宁拿手碰了一下杯壁,温度刚好。


    神雕侠侣。


    陆葭宁要崩溃了。


    她看着这一切,像一个拿着平衡版走钢丝的杂技演员,表面风平浪静,内心早已发出了连环尖叫。


    “完啦。。。“ 她心里哀叹,“这家里卷得也太离谱了!”


    父亲的地位不用言说,官坐到那个份上,掌握天下决策,能会是一个笨的?


    母亲能够同频,智商情商只高不低。自己这个咸鱼,不能比不能比。


    哥哥年纪虽小,但已看出日后不可限量。


    连两个丫鬟都是特种兵级别的——一个堪比最高级行政秘书,一个**录音笔 生活管家。


    而她呢?


    她试图像云深一样有条理?


    没问题,作为J人,她本就擅长规划,多年职场历练更让她具备项目管理思维。


    和鹿蹊比记忆力?


    她记性虽一般,但关键点从不遗漏,况且老师都说过,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但是!


    一到需要像陆明湛创造性输出和需要灵气地方,她就卡壳了!


    她试着模仿哥哥,像古人一样也作一首诗,抓耳挠腮半天,憋出来的句子干巴巴的,用词浅白的像是网络神曲,毫无意境可言。


    要不要抄袭一下中华五千年的精华呢?


    陆葭宁心念一动,马上就被狠狠压了下去。


    绝对!不!可!以!


    能够流传下来的,都是精华中的精华,每一个字浓缩着的是历朝历代文化大成,是那些文人墨客历经五千年都没有湮灭的风骨和意气。


    而自己,一个锦衣玉食的小孩,能写出这样的诗句?


    能写出“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能写出“千金散尽还复来”?


    能写出“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谢谢您了。


    而且陆葭宁深知,如果不经意的漏出一句,后续的麻烦事绝对会如蚁附膻。


    能写出这样的诗的名家,绝对不会昙花一现,而是会像是批发诗词歌赋的永动机,层出不穷。


    即使才华不复当年,也不会是冒出一两首意境相差过大的诗歌。


    “完了,‘床前明月光’不能抄,‘明月几时有’也不敢用。。。我到底学了些什么啊都!”


    这种无力感让她对自己产生了极大的愤怒和失望。


    一个30岁的精英,自诩走过万千人的独木桥,虽然不求上进,但也在大城市大公司当了一条咸鱼,但居然在这种基础文化素养上被一个古代的十岁孩子和两个丫鬟比下去了!


    她恨的不是别人,是恨自己。


    恨自己这块“铁”为什么这么不成钢!


    恨自己好像什么都不会,除了在这里毫无用处的知识点上可以自欺欺人骗自己懂得比他们多。


    恨自己为什么不像其他小说里的穿越女一样灵感如空气中的光斑,随手一抓,绣口一吐就是长篇千古名著。


    她渴望快速融入,渴望能像他们一样自然而然地引经据典、出口成章,而不是一个只会死记硬背、毫无灵魂的考试机器。


    自己在这里到底还能做什么?


    陆葭宁突然猛地将面前的宣纸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心,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


    她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嘴唇紧紧抿着,呼吸略微急促,眼神里闪过一种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挫败感和自我厌弃。


    这小动作和瞬间的情绪波动,丝毫没有逃过一直在用余光关注着她的父母。


    甚至连一直担心妹妹的陆明湛都观察到了。


    陆明湛歪头想了想,慢慢走了过来。


    陆葭宁正在对着面前空白的宣纸发呆,旁边放着书籍的诗词联系题目是《中秋》。


    陆葭宁用狗爬字写了两个硕大无比、横七竖八的《咏桂》,“咏”字甚至比“桂‘大了1.5个字号,下面便再无一个字。


    她手里紧紧攥着毛笔,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五官紧紧缩在一起,眉头拧成一个结,全身都散发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烦躁气息。


    就在这时,身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不等她回应,哥哥陆明湛端着一碟刚出炉的、热气腾腾的桂花糕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和笑意,语气轻柔。


    “皎皎,歇一会儿吧。小厨房新做的,快趁热吃。”


    他一眼就看到了妹妹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和空白的纸页,以及她身上那股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焦灼感。


    陆明湛将糕点放在桌角,没有立刻离开,也没有出言催促她快点吃。


    他只是温和地在她身旁坐下,目光随意地扫过她案头堆放的几本书籍——一本《声律启蒙》,一本《千家诗》,还有几本杂书。


    他试图用闲聊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放松下来。他的目光落在她刚才因烦躁而无意识揉皱的几张纸团上。


    陆明湛伸出手,轻柔地将纸团轻轻展开,看见纸团上墨汁淋漓地写着“对明月“”共此时“”今夕“等看不清楚的黑团。


    这些词语本身都带着诗意,但此刻它们混乱地纠缠在一起,像极了主人内心的挣扎和无措。


    他看着这些黑黑的墨团,又看了看旁边那两个硕大又歪扭的“咏桂”,再看向妹妹那副快要跟毛笔同归于尽的痛苦表情,心下顿时明了。


    他没有丝毫嘲笑或不耐烦,反而眼中流露出更深切的温和与一种了然的理解。


    他轻轻将那张皱巴巴的纸抚平了一些,指尖点在那团试图写“对明月”而不得的墨迹上,声音柔和得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地分享一个很简单的心得:


    “皎皎是想写“明月“来烘托中秋的气氛,来借此引申?嗯。。月华如练,本是极好的意境。只是前人用得多了,便不易出新。”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窗外那株梧桐树,微风过处,细碎的树叶发出簌簌地声响。


    他很自然地接着说,语气里带着一丝纯粹的欣赏和温和的善意:


    “你看窗外,那颗梧桐树像不像你我曾经在花园里看到的那颗桂花树?桂花落时,她金黄色的花瓣儿细细小小,和桃花掉落的时候不同,倒像是...星星碎碎的金子,不小心从月亮里漏了下来,铺了一地。”


    他说到这里,微微笑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个想象很有趣,然后才转回头,看向目瞪口呆的陆葭宁,心中担忧这个比喻是不是对才八岁的妹妹太难了,用一种“这很简单”的语气温和地建议道:


    “或者,你看像不像蛋黄酥里面洒落的蛋黄?小时候娘亲不让我们多吃,怕积食,便掰下来一小点一点喂给我们,这像不像散落下来的蛋黄?”


    “所以,若不想落俗套,你可以试着不直接写‘月’,只写这‘蛋黄色’般的景象如何?譬如...‘风过金黍落,化作满庭香’?虽也稚嫩,但总算从眼前景致中来,比你硬去想‘共此时’要容易些,也更活泛些。”


    陆明湛轻声说道。


    陆葭宁看着他的嘴在自己面前一开一合。


    他说的那么轻巧,那么自然。仿佛写出这样灵动、充满画面感和奇思妙想的诗句,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随口拈来的“碎金从月亮里漏下来”的想象和那句完整的诗,对陆葭宁来说,简直是无法逾越的高峰。


    陆葭宁彻底僵住了。


    她看着眼前那张温润如玉、充满关切的脸,再看看自己纸上那团试图改变千古名言“对明月”那句却最终失败成墨团的耻辱痕迹,一股巨大的、冰火交加的羞耻感和无力感瞬间淹没了她。


    他......他是怎么做到的?他...他才12岁!


    我连“对明月”这三个字都写不整齐!他居然已经在考虑“意境”、“出新”,还能随口把落花比喻成“月亮里漏下的碎金子”?


    还能立刻编出一句完整的诗?


    甚至觉得这个对稚童难以理解,而瞬间又想出另一个充满童趣的想法?


    她感觉自己过往三十年所有的努力,那些日日夜夜熬红的眼睛,成千上万张粗糙的试卷,被涂卡模糊了的黑手印——都成为了一个...


    在这种信手拈来的才华面前,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变成了一个可笑又可怜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