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告白与回响(上)

作品:《冰之帝王:迹部景吾的华丽陷落

    忍足侑士那记赌上一切的网前截击,如同慢镜头般划过空气,精准地压在底线上,然后弹起。球落地的声音,在死寂的体育馆内显得异常清晰,随即被边裁的“IN”和主裁判确认得分的声音打破。


    “6-6平!”


    冰帝学园的应援区爆发出近乎疯狂的声浪,劫后余生的狂喜淹没了所有人。向日岳人跳起来抱住了身边的宍户亮,凤长太郎激动地捂住了嘴,就连一向冷静的榊太郎教练,紧握的拳头也微微松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而球场中央,忍足侑士在确认得分有效后,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用球拍支撑着身体,弯腰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如同溪流般从下颌滴落,在脚下汇成深色的水渍。左腹的痉挛依旧疼痛,膝盖因为之前的飞身救球而火辣辣地疼,但这一切,都比不上心脏那几乎要撞破胸膛的狂跳。


    他做到了。在赛点上,面对手冢国光,他扳回了一分。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球网,看向对面那个依旧如山岳般沉稳的身影。手冢国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只是轻轻推了推眼镜,重新走回底线,准备下一分。这就是手冢,无论局势如何,他的专注和强大从不打折。


    忍足深吸一口气,也直起身。比赛还没有结束。他瞥了一眼观众席上冰帝的方向,队友们激动、期盼的眼神给了他力量。但更深层的动力,来自某个不在现场的人。那个躺在医院病床上,可能正看着这场比赛的人。


    “左边……底线……” 刚才那个瞬间,他仿佛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是幻觉吗?还是某种超越距离的默契?忍足不知道,但他选择了相信,赌上了 everything。


    而现在,他需要赢下这最后的两分。为了冰帝,更为了向那个人证明,他忍足侑士,值得托付,值得……更多。


    ______


    医院的VIP病房内,迹部景吾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掌心因为用力而留下了几个深深的指甲印。他看着屏幕上那个重新站稳、眼神比刚才更加锐利的忍足,胸腔里涌动着一种陌生而滚烫的情绪。是欣慰,是骄傲,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隐秘的悸动。


    “还算……有点本事。”他低声自语,试图用惯常的傲慢来掩饰内心的波澜,但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真实情绪。刚才那个球,忍足的打法,那种精准的预判和果断的出手,甚至带着一丝他迹部景吾式的、不计后果的华丽冒险。这家伙,什么时候……?


    画面中,抢七局继续。比分交替上升,7-7,8-8……每一分都赢得极其艰难,空气紧张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忍足和手冢都将自己的技术和意志力发挥到了极致,多拍回合令人窒息,每一次击球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


    迹部不再说话,只是屏息凝神地看着。他的目光几乎黏在忍足身上,分析着他的每一个移动,每一个战术选择。他看到忍足体力明显下降,但眼神中的火焰却燃烧得愈发炽烈;他看到手冢依旧稳定,但连续的高强度对抗也开始在他脸上留下细微的疲惫痕迹。


    小分9-8,忍足领先。手冢的发球局。


    这是冰帝的赛点。全场寂静无声。


    手冢抛球,挥拍。一记速度与力量兼具的发球直飞过来。忍足脚步有些踉跄,但还是奋力赶到,回球质量不高。手冢毫不犹豫地上前,准备一记制胜分。


    就在手冢挥拍的瞬间,迹部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看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破绽——因为连续发力,手冢的肩膀动作有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这个破绽转瞬即逝,但对于顶级的选手来说,足够了!


    “反手!直线!”迹部几乎要喊出声。


    球场上的忍足,仿佛再次与迹部心意相通。他没有尝试去接那个看似必杀的正手抽击,而是提前移动,赌手冢会因为肩膀的细微不适而选择更稳妥的反手直线球!


    赌对了!


    手冢的回球果然如预料般飞向忍足的正手位!但这并不是一个机会球,依然带着强大的旋转和力道。


    忍足没有时间思考,全凭本能和累积的斗志,他侧身,引拍,将全身的力量灌注于手臂,打出了一记石破天惊的、直奔对手反手底角的超级抽击!


    网球如同蓝色的闪电,撕裂空气,在球场上划出一道致命的轨迹,重重地砸在底线内侧,然后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弹起!


    手冢奋力奔跑,但他的移动终究慢了半拍,球拍勉强够到网球,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球触拍后无力地飞出界外。


    “OUT!”


    “比赛结束!抢七局9-8!胜者,冰帝学园忍足侑士!”


    裁判的宣判声如同最终审判,回荡在体育馆内。


    时间有瞬间的凝固。


    随即,冰帝的应援区彻底爆炸了!欢呼声、哭喊声、不可置信的尖叫声混合在一起,形成巨大的声浪。队员们疯狂地冲进球场,扑向那个站在场地中央,似乎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身影。


    忍足侑士,赢了。他击败了手冢国光,为冰帝学园赢得了关东大赛的冠军。


    忍足站在原地,球拍从手中滑落,他仰起头,望着体育馆顶棚刺眼的灯光,大口地喘息着,泪水混合着汗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是解脱,是狂喜,是难以置信,是所有情绪积压到极点后的最终爆发。


    手冢国光走过球网,向他伸出手:“精彩的比赛,忍足。”


    忍足回过神,用力握住手冢的手,声音沙哑:“谢谢,手冢部长。”


    没有过多的言语,强者之间的尊重,尽在其中。


    颁奖仪式,欢呼,采访……一切都像是一场模糊的梦。忍足机械地完成着流程,心思却早已飞到了那个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地方。


    ______


    病房里,电视上正在播放冰帝队员簇拥着忍足,高举冠军奖杯的画面。欢呼声透过音箱传来,热闹非凡。


    迹部景吾却安静地靠在床头,电视屏幕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赢了。冰帝赢了。忍足做到了他承诺的事——连他的那份,一起赢了回来。


    照理说,他应该感到高兴,甚至得意。但此刻,他心中充斥的,却是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情绪。他看着屏幕上被队友抛向空中的忍足,看着他那张混合着疲惫、狂喜和泪水的脸,一种强烈的、想要立刻见到他的冲动,毫无预兆地席卷了他。


    这种冲动如此陌生,如此强烈,几乎让他感到慌乱。他下意识地想用理智压制,想找出无数个理由——比如作为部长应该祝贺副部长,比如需要讨论接下来的全国大赛——来合理化这种冲动。


    但这一次,理智的声音变得无比微弱。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忍足侑士发来的简讯,只有短短一句话:


    “奖杯,我带回来了。等我。”


    等我。


    简单的两个字,却像带着千钧重量,狠狠砸在迹部的心上。最后一道摇摇欲坠的防线,在这两个字面前,土崩瓦解。


    迹部放下手机,没有回复。他只是静静地坐着,等待着。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病房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视屏幕的光线变幻着,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和他眼中翻涌的、从未有过的波澜。


    他不知道忍足来了之后要说什么,要做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他只知道,有些事情,从忍足踏上决赛场地的那一刻起,或许就已经注定要改变了。


    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迹部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终于,走廊外传来了急促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在病房门口停下,短暂的停顿,仿佛门外的人也在做着某种心理准备。


    然后,门被轻轻推开。


    忍足侑士站在门口。他还穿着领奖时的队服,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浸湿,显得有些凌乱。冠军奖杯被他随意地放在门边的地上,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物品。他的脸上还带着运动后的潮红,胸口微微起伏,镜片后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直直地望向病床上的迹部。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没有说话。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的电流在噼啪作响。


    迹部也没有开口。他迎接着忍足的目光,试图从中读出些什么。是胜利后的喜悦?是完成承诺的释然?还是……其他更深层的东西?


    最终,是忍足先动了。他一步步走进病房,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走到病床边,在距离迹部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如此近的距离,迹部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浓烈的汗水和草地的气息,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还未平息的灼热能量。


    “我赢了。”忍足开口,声音因为激动和疲惫而异常沙哑。


    “啊,本大爷看到了。”迹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


    又是一阵沉默。忍足的目光贪婪地描绘着迹部的脸庞,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样子深深烙印在脑海里。然后,他的视线下移,落在迹部打着厚重石膏的左脚上,眼神瞬间变得复杂,有关切,有心痛,还有一丝压抑的怒火。


    “现在,”忍足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们可以谈谈了吗,迹部景吾?”


    迹部的心猛地一跳。来了。他知道,那个在决赛前夜被强行压抑的话题,此刻再也无法回避了。


    “谈什么?”迹部听到自己这样问,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忍足深吸一口气,仿佛要积蓄所有的勇气。他抬起手,似乎想触碰迹部,但最终只是紧紧握成了拳,垂在身侧。


    “谈你该死的骄傲!谈你总是把所有人推开的态度!谈你明明……明明……”忍足的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他顿了一下,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谈我为什么看到你受伤会发疯!谈我为什么赢下这场比赛后,第一个想见到的人是你!谈我为什么……会他妈的喜欢你!”


    最后几个字,忍足几乎是吼出来的。像是一道惊雷,炸响在寂静的病房里,也炸响在迹部景吾的世界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迹部僵在病床上,大脑有瞬间的空白。他听到了什么?喜欢?忍足侑士……喜欢他?


    震惊过后,是排山倒海般的混乱。荒谬,愤怒,不知所措,还有一丝……隐秘的、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悸动,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冲击着他一直以来坚固的心防。


    他张了张嘴,想用最冰冷、最伤人的话语反击,想重新筑起高墙,想否认这一切。但当他看到忍足那双通红的、充满了孤注一掷的真诚和痛苦的眼睛时,所有到了嘴边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忍足就那样站着,像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倔强地、毫不退缩地迎着迹部的目光,等待着她的回应。病房里只剩下两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喧嚣。


    空气,紧绷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