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晚餐消耗了尤拉娜太多的精力，因此整个上午，她都瘫在了房间里。


    或许是考虑到浣熊的食物喜好，她得到了一大盆水果，从中挑挑拣拣，尤拉娜将一个又圆又漂亮的苹果当做了礼物目标。


    【亲亲，这边小小的提醒一下哦～拿主人家提供的午餐剩饭可算不得什么好礼物呢～亲亲要不要考虑下抽点什么呢？说不定能抽出相当不错的礼物选项呢～】


    系统在她的意识里对着那只苹果摇头叹气。


    【虽然我们现在的能量不多，但是让亲亲来一发还是完★全★没★问★题的哟～】


    然后我再绞尽脑汁去解释自己怎么凭空掏出一个大宝贝？而且我这才不是普通的苹果…这是…这是童话里才有的小动物送给主角的礼物！没错！


    尤拉娜撇撇嘴，根本不理会系统的怂恿，揣着苹果打开房门。


    说起来，你最近……话少了不少。


    好久没有在脑海里响起来的声音，突然说话居然让她吓了一跳。


    【在合适的时候说合适的话是一个好统的基础礼仪，但是亲亲务必放心——无论何时何地，我始终与您同在哦～】


    走廊没有人，尤拉娜走到旋转楼梯处往下看了一眼，没有老管家的身影。明知自己的行动是为了找人，但在看到无人时，尤拉娜第一反应还是松一口气。


    如果天公不作美，那么……也算不得她的不作为，是吧？


    她总以为下一秒系统会在脑子里蹦出来，她连对方会说什么都有些能想到，但是或许就如同系统自己说的，在合适的时候说合适的话，意识里静悄悄。


    【小可爱，你很期待我说什么吗？】


    ……要沉默就沉默到底，不要突然蹦出来吓人！


    尤拉娜咬着牙往厨房探头看一眼，没人。


    在想要开始找人的时候，韦恩宅大得很离谱这点就十分明显。


    尤拉娜顺着一楼的客厅和会客室转了一圈，又回到餐厅，在呆滞半晌后，尤拉娜看向通往大门的长廊，谁也不在，大宅里突然好像就她一人，让想要直接冲出大门的心蠢蠢欲动。


    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助跑。


    尤拉娜废了很大劲才让眼睛从大门那里移开，她从另一条走廊还是往屋后走去，走廊两侧挂满了油画，尤拉娜在其中一幅画像前略做驻足。


    那是一副人像画，更年轻一些的布鲁斯·韦恩捧着书坐在椅子上，画师很巧妙的捕捉到了他没有看书，而是用眼角余光去瞥自己的一瞬间。


    画中青年似笑非笑的神情，与仿佛在瞥向画外的眼角余光，让尤拉娜没由来地心生错觉，仿佛自己正在被年轻的布鲁斯先生无声询问：还没画好吗？


    她心虚的扫了一眼底部的画师署名，前面的字母有些看不清，只能看到最后是韦恩一词。


    尤拉娜在几个走廊分叉路纠结了一下，决定一路走到底，当她推开雕刻繁复花纹的双扇大门，发现里面是图书馆。


    ……怎么能有人在家里有一整座图书馆啊，好想和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图书馆大门正对着柔软的沙发，光透过彩绘玻璃将圣母像绘制在柔白色的地砖上。沙发前的玻璃桌上放着茶杯，正在缓缓浮着热气，茶杯旁则放着一本敞开的书。


    看起来刚刚有人在这里喝着茶看书，尤拉娜小心翼翼探头往两侧书架看去，高高的书架遮蔽视线，看不太清，她推开门彻底走进图书馆里，也没有人。


    ……这下是真的有些毛骨悚然了。


    尤拉娜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又进了什么异常项目而不自知，并开始回忆有哪些项目会让人身处一个只有自己的异空间。


    一边想着，她走到玻璃桌和沙发前，触摸了一下杯子，温热的红茶，她拿起书本：是《傲慢与偏见》，这本书应该经常被翻看，同时也被阅读者相当珍惜，翻阅和保护同时存在的痕迹让它看起来像被时光定格。


    尤拉娜想翻看一下书本里有没有过往阅读者留下的信息。


    “——你最好不要动它。”


    我说了要沉默就沉默到底不要突然说话吓人啊！！！……等等，不对。


    尤拉娜才反应过来那不是系统在脑中和自己说话，仿佛为了印证她的后知后觉，系统这才发出一声低低的笑。


    尤拉娜惊悚的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敞开的走廊大门处站着一个黑发女孩，这一眼把尤拉娜吓得够呛，她踉跄着后退，手上一软，书和苹果齐齐往下掉。


    就像一阵风，黑发的女孩上一秒还在大门口，下一秒就扑到了尤拉娜面前，她接住书本和苹果，谁也没受伤。然后就像弹簧一样，女孩仅仅靠着腰部的力量就从几乎伏地的姿势瞬间弹起，稳稳站立直身。


    黑发女孩——卡珊德拉有些无语的看向浣熊，后者整只动物的肢体语言一瞬间丰富到极致。它先是缩了缩脖子，整个人僵硬了一两秒，随即大概是认出了自己，小动物的爪子在空中扒拉了两下，大眼睛里浮出了些许糟糕和绝望，它的尾巴耷拉在地板上，已经炸开了毛。


    理智在说，不要相信它，卡珊，它的一切肢体语言和情绪可能都是在伪装。但人类如果连自己的眼睛和大脑都无法相信，又该去相信什么才能支撑自己的情感不倾斜。


    她从始至终比任何人都能读懂这只动物。


    于是，卡珊德拉选择面无表情的轻俯下身体，将苹果轻轻放回浣熊的小爪子里。


    “这本书是杰森的……杰森是布鲁斯的另一个孩子，阿尔弗雷德很珍惜这本书，他有些事出去了，如果你要找他，可以等一会。”她说着，把书本保持着原样放回到桌子上。卡珊德拉跟了小动物一路，也看了一路它在找人的焦虑。


    浣熊捧着苹果，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它啾啾叫着，看了看爪子抱着的苹果又抬头看看卡珊，身体往后缩了缩，随后把苹果放在了地上，整个身体伏低，毛茸茸的脑袋几乎垂得要触碰地面，还在炸毛的尾巴在地面上轻轻地来回扫着。


    以人类的表现来说，这叫做道歉。


    以动物的行为而言，这是在讨好。


    然后它鼓足勇气，直立起来，用爪子捧着对它来说有些过大的苹果，高高举起，直到举过头顶，努力递向卡珊德拉。


    它在说：这个送给你。


    浣熊一直不爱直视别人，它总是在偷瞄，此时它却在看着卡珊德拉的眼睛，中途下意识地想移开目光，最后又强迫着自己一般集中了视线，并如同人类一样在试图咧嘴表现“微笑”。


    这有些太恐怖谷了，卡珊德拉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浣熊瞬间僵硬在原地，整个身体明显局促起来，它不敢再看卡珊德拉，一瞬间眼神四处乱撇，嘴角示好的上扬抽搐着变成了尴尬的掩饰。爪子收回了一些，随后它的呼吸加急，“啾呜”轻声叫着，一会儿看看旁边，一会儿又看看卡珊，又踮起来一些身体，嘴巴开合着，似乎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做什么，将苹果又举起来一些。


    卡珊德拉抿了抿嘴唇，她说道：“我想阿尔弗雷德不会介意你坐在沙发上等他。”


    浣熊这一次没有再坚持，它点点头，尬笑着，把苹果重新抱回怀里，那动作不像拿东西，更像在抱着厚厚的盾牌，或许这一刻它更愿意自己抱的是更大更宽的东西，这样它就能躲在后面，而不是只能同手同脚在试图爬上沙发，来掩饰送礼失败的无助。


    卡珊德拉转身离开，步子迈得飞快。


    图书室里又一次安静下来，尤拉娜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捏着苹果，把鼻头的酸涩憋回心里。


    没事的，没事的，你现在只是浣熊，没人会在意一只动物的社交失败。


    尤拉娜看着地砖上的圣母像随着光线移动，在心底轻声和自己说。她试图转移下注意力，通过链接去看看洛温到哪了，但是脑袋还是懵的，什么都无法思考。


    手脚和舌根有些发麻。


    尤拉娜静静坐了一会，直到沙发另一侧有人坐下的凹陷感传来，是管家回来了吗，阿尔弗雷德看到她坐在这里会不会说什么，她是不是应该再重新试下把苹果送给阿尔弗雷德，她应该动下身子，至少扭头看看是谁。


    为什么会无法动弹呢。


    “……很抱歉，我无法收下。”坐在沙发另一侧的人说话了，是女孩的声音。


    是谁？尤拉娜的大脑没有响应。


    “但是……我不是在讨厌你。”


    那个女孩说着，尤拉娜总算恢复了一些控制身体的力气，她低垂着脑袋，微微侧头瞥了一眼，又连忙收回视线。


    卡珊德拉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她们之间隔着两个座位的距离，光暖暖地铺在沙发上，如同柔软又巨大的毯子，将她们包裹其中。


    “我可以陪你……等阿尔弗雷德回来。”


    卡珊德拉也没有看尤拉娜，她用指尖将一本书推过来。


    那是一本纯图画的《小王子》。


    狐狸对小王子说：“如果你想要一个朋友，那就驯服我吧。”


    驯服是什么意思呢？它的意思就是建立联系。


    你要非常有耐心。首先，你要坐得离我稍微远一点……就像这样，坐在草地上，我会偷偷看你，你不要说话，语言是误解的源头，但是，你每天都可以坐得离我更近一些……


    最后，狐狸说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真正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


    阿尔弗雷德从蝙蝠洞返回图书室时，意外地看着长沙发两端坐着的、各自安静翻阅着图书的女孩和浣熊。


    我们的读书会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杰森少爷。管家没有说话，只是将那本《傲慢与偏见》从桌上轻轻拿起，坐到了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


    阳光落在苹果上，晒得它红红的，像一朵娇艳的玫瑰。


    最近转正失败在重新找工作，更新可能会慢一些！实在抱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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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第 3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