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的脉络不在旅游地图绘制的明亮线条上，而是藏在连月光都拒绝照亮的缝隙中。


    尤拉娜跟随着奶牛猫前进，路线曲折的毫无逻辑。


    起点是上城区，高楼的玻璃墙光洁如新，广告牌模特的笑容完美无暇，推销着普通人一生无法触及的梦幻生活，偶尔驶过的豪车也自带着旁人勿近的底气。


    尤拉娜记得这里。那是珍妮弗来到哥谭时，驾驶着车辆一驶而过，那时她的目的地明确，高大的建筑不过是模糊倒退的背景板。


    她们拐进两栋大厦之间的一条小巷，与几个刚从大厦旋转门里走出的身影擦肩而过：“……瞧瞧，一个又一个漂亮的小男孩，还能立个慈善家人设，咱们这位布鲁斯老爷，可一点都不傻。”


    心照不宣的笑声混合着揣测的恶意消散在夜风里。


    在不停歇的移动里，建筑的高度开始降低，风格开始混杂，灯火开始不再那么璀璨，生活的气息却浓重起来，刚刚做完兼职的年轻人正拖着疲惫的身体踩亮楼道的灯，母亲叫着孩子快去睡觉，电视里传来着晚间新闻模糊的尾音


    尤拉娜也记得这里。


    洛温纯白的眼眸曾波澜不惊的扫过来往于此的人群，街道喧嚣的如同于己无关的闹剧。


    她们穿过一条弥漫着食物**后酸臭气味的街道，肥硕的老鼠被她的脚步声惊扰，从垃圾桶旁叼着半根薯条四散而逃。尤拉娜小心翼翼垫着脚步，从一间敞开的餐饮店后门跑过。两个穿着脏污围裙的男人一边装着薯条一边相互埋怨。


    “妈的，这个礼拜又没来，肯定是你把快过期的面包给他了。”


    “放屁！我每次都给的现炸薯条，汉堡肉饼也是新煎的，肯定是你没换油让薯条变味了！”


    “扯淡，他不是吸血鬼吗，能尝出个屁的味道。”


    “那你怎么解释他一周没来了？不是你的问题，难道是他蝙蝠侠突然觉得该减肥了？”


    “啧。”


    “我就说是你！”


    打闹声远去，她跟随着引路者踩着一堆摞在一起的废弃木箱翻过矮墙，跃上锈迹斑斑的防火梯。


    繁华彻底远去，一切安静下来。尤拉娜屏住呼吸的试图稳住自己的平衡，试图穿越这条看起来随时会倒塌的废弃水管。


    在她们的下方，一个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女人正被醉醺醺的男人堵在墙角。女人推攘着，声音有些尖锐：“……你再碰我一下试试？我听说蝙蝠侠最近在这片巡视，你说我大声叫一下会怎么样？”


    男人动作僵住了，他朝着女人脸上狠狠啐了一口，拎着酒瓶摇摇晃晃又加快着步伐的快速走开，女人骂了一句，将脸擦干净，整理了一下衣服，她点起一支烟重新站到了街口灯光下。


    烟雾升腾着，衬托着一张麻木疲惫的脸庞。


    猫咪优雅跃下水管，带着尤拉娜从几乎摇摇欲坠的铁丝网缺口爬过去，丝毫不在意少女的动作比流浪狗还要狼狈几分。两个男人在远处对着墙壁小便，骚味顺着闲聊的声音一起飘来：


    “老乔进去了，ICU，前几天还吹自己能和蝙蝠侠打个八二开来着。”


    “蝙蝠侠给他两拳然后跪着地上求他八秒内别死是吧。”


    “也好，东边那几条街空出来了，不过最近红头罩占了好些地盘，不知道会不会盯上……”


    暂居红头罩安全屋的壳子们看起来正在如往常一般，珍妮弗在用红头罩弄来的设备，对采集来的感染者血液和污染内容物进行观察与检测，洛温蹲坐在墙角发呆。


    是她自己坚持不要壳子们来接的。


    克洛伊为了方便洛温观测，暂时没有移动，她被定时喂了镇定剂，依旧住在内间的小房间里，斯蒂芬妮和红头罩没有让克洛伊与她们单独接触的准备，两人总会留一个在这件安全屋内。


    现在两个人都在，如果洛温和珍妮弗出门，无论如何都会让红头罩与搅局者有察觉。


    她只能选择自己走过来。


    尽管尤拉娜对抵达以后，如何在不打扰到两位义警的前提下进入屋子里见到克洛伊毫无头绪。


    她只是跟着猫咪走着，身体的疲惫让她可以不用想很多东西。


    也或许她现在需要那一点能让自己感到在“受苦”的麻醉。


    洛温略微抬了抬头，朝着主意识的方向开启白眼，已经很近了，近到就差那么一小节路，尤拉娜就可以不再麻烦小猫，通过与壳子之间的意识链接，自己找到正确的路径。


    就那么一小节路。


    就差那么一小节的路。


    奶牛猫突然停下了步伐。


    它在空气中嗅闻着，十分迷惑地“喵”了一声，高高昂起的尾巴在空中晃了两下，扭头开启四处张望起来。


    这是一个有些令人不安的信号。


    尤拉娜疑惑的跟着停住脚步。


    猫咪越来越紧张，它的耳朵垂伏下来，“喵喵”声一声比一声低沉，最后变成了某种威胁的低吼，不停扭着脑袋在寻找什么。


    尤拉娜紧张的捏住自己的手腕，下意识跟着左顾右盼，可除了偶尔被云层遮挡的月光，墙角肮脏的垃圾桶与一个破损纸箱，以及前方的岔路口，她什么也没看到。


    猫咪脑袋伏上了地面，背脊高高弓起，整只猫都炸起毛。


    “怎么……”尤拉娜下意识开口询问。


    “喵！！！！！！”


    在尤拉娜出声的一瞬间，猫像是终于找到了威胁所在，它从原地猛地蹦起，尖锐的叫声在这片安静的巷子里回荡，尤拉娜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向身后回望，但是她的身后空无一物，她再扭头过来时，只看到面前也是空无一物。


    猫跑了。


    尤拉娜呆愣在原地。


    红头罩的安全屋里，洛温猛地抬起脑袋。


    坐在一边沙发里悠闲捧着一本厚重大头书阅读的杰森连眼皮也没抬：“需要给你准备点橡胶手套防止触电吗？”


    珍妮弗随即放下手中器皿，看向洛温：“怎么了？”


    洛温移回目光，二人对视间，无需言语，确认了彼此的想法。


    主意识在茫然询问：“怎么回事？猫突然跑了……啊？”


    因为是意识链接，她们能够直接理解，但是在脑袋里响起的声音，却不是尤拉娜的，而是一种更接近于某种小动物在咕噜咕噜叽叽啾啾的声响。


    本体遭遇了什么。


    洛温站起身，细小的青筋绷在她的眼睛周围：“……有东西，在接近。”她又看了看，意识海里，珍妮弗还在试图与本体沟通，但得到全是呼噜啾啾的叫声。


    “……是某种项目。”洛温得出结论，开始毫不犹豫的朝门口走去，“博士，请允许我先行侦查。”


    尤拉娜把自己死死抵在砖墙，试图把它压出一个能容纳自己的凹陷。


    不远处的四通八达的拐角此时看起来随时会蹦出来什么东西。


    她从链接的反馈里察觉到了自己出问题了。


    是什么，把猫吓跑，让她的声音动物的叫声……是什么项目？！


    疲惫和恐惧让她的大脑只能一片混乱的看着链接另一端。


    听到洛温的表达，男人从站起来，把书随意扔到沙发上，捞起自己的头罩就要动作：“我跟你一起去。”


    内间的门打开，搅局者走出来：“我去，红头罩。”她的目光在珍妮弗和洛温之间来回看了一圈，又回头看了看因为镇定剂还在酣睡的克洛伊，最后，她望向红头罩：“我陪她去巡逻。”


    “巡逻还是想去找点机会揍人？”红头罩毫不客气的对视过去，“虽然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挺怪，但是，保持冷静？”


    “看你想让我去巡逻，还是现在就在这里我们打一架，红头罩。”搅局者的语气有明显压抑的怒火，“我·很·冷·静。”


    红头罩双手一耸，他重新捡起书，重重坐回沙发里，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重新翻开其中一页：“行，别冷静的被骗到集装箱打个半死还救援无门，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炸死就行。”


    “我是不是应该提醒，你们的二重奏确实精彩，但目前异常尚未明确归属于哪个项目……你们最好都待在这里，基金会可不是保险公司。”珍妮弗慢悠悠的开口，而洛温已经直接打开门走出去了。


    “你的书拿反了。”斯蒂芬妮翻了个白眼，才没有理会珍妮弗，只是在走到门口时，她顿了顿脚步，“……我会保持好通讯的，才不像某些人。”


    钩爪弹射而出，搅局者追出去。


    壳子要来接我了


    尤拉娜晕头转向的想着，开始寻找这小片区域哪里有可以躲人的地方。


    她想应该先躲起来，等洛温过来，看看她到底怎么了……如果搅局者也来了怎么办？让洛温试试甩掉她？到底哪里能躲人？


    垃圾桶？太臭了。废弃的纸箱……不要吐在这里再随便用纸箱子盖起来啊！


    她将纸箱子重新盖回那堆呕吐物上，愤怒的用手掌扒拉着墙壁，试图蹭掉摸到了某些脏东西的感觉。


    有什么从头顶飞掠而过。


    尤拉娜惊慌的抬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


    是鸟吗？


    这个念头刚闪过，答案便已揭晓。


    一个影子从更深处的阴影里垂降而下，落地时几乎没有声响，他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容，兜帽露出的下半部分面容，以一种近乎狰狞的笑容看向尤拉娜。


    罗宾鸟从天而降喜悦大笑。


    尤拉娜放声尖叫。


    “啾啾啾啾啾啾——！！！！”


    关于尤拉娜怎么了：项目1152-普通的浣熊，这是一种认知障碍异常，会将他人对自己的认知转换为浣熊，是的，所以尤拉娜现在在别人眼里是一只1.55m的超大浣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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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第 2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