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陶德骑着他心爱的小摩托在下城区里绕行。


    他故意拐进一些小巷，掠过几个帮派据点的边缘，最后横穿一段不在他控制范围的混乱街区。


    他从后视镜观察着乘客。


    少女坐姿端正，神色平静，如果不是在某些急转弯的时刻下意识抓住杰森衣角，他真得会觉得对方在偷懒发呆。


    那双没有瞳孔的纯白眼眸直挺挺的看着前方，很偶尔的时候，她会集中注意力，这时少女眼角周围会微微暴起细小的青筋，看起来格外狰狞。


    “所以，郎博士摇了几天的人，就摇来你一个？”在红灯前等待的时候，杰森状似随意的开口，打破了漫长的沉默。


    “嗯。”引擎低沉的轰鸣声里，少女先是给出了一个简单的肯定音节，隔了大概一个路口那么长的沉默，她才再次开口，仿佛才厘清这个问题的意思：“能动的人……不多了。”


    她的用词让杰森眯了咪眼睛。


    绿灯亮起，杰森拧动油门冲出去，声音混在风声里：“是因为星城的事？能惹到正义联盟，有本事啊？”


    问题石沉大海，少女毫无反应，纯白的眼睛连眨都没眨，似乎根本没听到。


    或者听到了，但觉得这个问题与她无关。


    他又绕了一段路，用一种讨论天气的口吻开口问道：“顺便一问，你们通常怎么处理哥谭的这些……小虫子？”


    这次，洛温回答的顺畅了许多：“按照833标准收容协议。确认感染范围，隔离感染源，使用广谱驱虫剂进行环境净化。”她顿了顿，补充了最后一句：“如果药剂治疗无效，将对受感染人员进行无害化处决。”


    无害化处决。


    杰森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边这个词。


    “听起来真是''效率''。”他有些讥讽的重复了一遍洛温说过的这个词，“但在哥谭恐怕行不通。”


    杰森大概有点明白为什么珍妮弗·郎会和正义联盟闹得不愉快了。


    这能愉快才见了个鬼。


    洛温依旧没有看他，隔了很久，才用那种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语调回道：“博士会决定最终的收容方案。”


    这反应让对话根本无法进行，有那么一瞬间杰森觉得他宁愿去面对蝙蝠侠的臭脸，但摩托车驶入一条相对安静的街道时，杰森还是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那个问题：“那么，考狄利娅小姐，看了这么久，我们这鬼地方情况怎么样？”


    “感染未形成大规模集群。”


    “那可真是今天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杰森干巴巴的应和着，为自己想要试探的不信任给自己道歉。


    这可真是他妈艰难的一路，就没见过那么难说话的妞。


    “洛温。”


    “哦？”杰森挑眉，等着下文。


    “我的名字是洛温。”少女动了动脑袋，终于凝起视线的焦点，看向杰森。


    “好的，洛温女士。”杰森从善如流的改正着，他将车停到了安全屋隐蔽的入口附近，摘下头盔，看向依旧端坐，只是眼睛周围的青筋已经松懈下去的洛温。作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请吧，女士，该向博士汇报你的检查结果了。”


    少女一动不动。


    嗯？


    似乎是感觉到了来自男人的疑惑，少女沉默了一会，尝试为自己作出说明。


    “下肢局部血液循环障碍，运动功能暂时受限。”


    或者说辩解。


    “嚯？”红头罩一副嗯嗯嗯你说我在听的敷衍与看好戏，好整以暇的抱起双手。


    “抱歉……我的腿麻了。”


    于是珍妮弗因为听到屋外喧哗，走出门时看到的，正好是杰森·陶德正把白发羊角的少女，揪着领子从高大摩托车上拎下来的场景。


    看到珍妮弗，晃在空中少女举起手试图打招呼：“你好，博士。”


    ***


    尤拉娜坐在画板前，看起来是拿着笔在发呆，实际上已经走了有一会了。


    如果现在戴安娜来找她说话，她大概只能一脸痴呆的流着口水回应阿巴阿巴。


    幸好神奇女侠的业务也很忙，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折腾可怜的留守儿童。


    她现在正在分成三份。


    两份在哥谭，一份在纽约。


    意识海里，尤拉娜擦了擦不存在的额头汗。


    她觉得自己实在太有先见之明了。


    脑补设定一时爽，实操壳子火葬场。


    她都不敢想象自己要是捏了个话痨小太阳出来，现在该怎么才能同时维持两个壳子的流畅交流行动而不卡壳。


    幸好，最后出于对能量消耗和多线操作的恐惧，她大手一挥，把设定砍得七七八八，最后留在洛温身上的也就寥寥几样。


    甚至连投放壳子时候，也选择了消耗最少的随机投放。


    不过说到随机……


    尤拉娜脑袋又痛了些。


    洛温生成的随机地点是深海。她意识传输过去激活壳子的时候，差点被海底的压强直接打晕，只好匆匆忙忙操控着洛温进行了十连抽。


    抽卡结果倒是十分喜人，不仅抽到了两个能力，其中一个更是来自某个忍者世界名为血继限界的能力——白眼。


    洛温原本的眼睛被白眼替换的瞬间，尚未熟悉能力如何控制的她下意识开启了使用。


    刹那间视野里黑暗变得清晰，岩石与砂砾变得透明，游鱼的骨骼与脏器清晰可见游曳而过。世界**的在她眼前展开，而她也不必避免的看到了位于更深层的海购中，那本应该是一片空无的地方，“存在”着什么。


    她看到它的瞬间，它也看到了她。


    她意识到了什么，然后她立刻遗忘了，遗忘了看到，也遗忘了意识。但在没有立刻关闭的白眼能力里，她又一次看到了它，又一次意识，又一次遗忘……


    如此大概重复三四次，系统在意识海里“哦”了一声，告诉她【小可爱，或许还是让洛温先出来比较好了，有什么顺着意识链接爬过来了】


    尤拉娜这才意识到自己遗忘了某些东西。


    这个认知让她瞬间惊恐地根本不敢深思，只是连忙控制着洛温从深海脱出。


    堪称落荒而逃。


    那个地方很危险，她关于这种东西的认知在她意识到这东西可能是什么的时候……就被那东西吃掉了。如果不是系统保护，或许她现在连自己经历了什么都意识不到。


    幸好，这个东西在离开后并没有追上来的迹象。


    她有些怀疑那也是某些因为基金会具现化被带到这个世界的项目，但是她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也可能她已经想起来了，只是认知被那东西给吃了，或许她之后该让珍妮弗去一趟……


    不过……


    思绪收回，尤拉娜叹一口气，决定还是先专注眼下。


    她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要先能学会同时操控三个意识行动。


    此时洛温端端正正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向珍妮弗和红头罩汇报哥谭的情况。


    好消息，感染集中在罪恶巷，下城区有蔓延迹象，但是还在可控范围。


    说完消息，洛温顿了一下，随后低下头，又回到了那种看起来像在发呆的状态。


    只有尤拉娜知道，不是像。


    就是在发呆。


    看看！三无！天然呆！多完美的设定！不知道怎么衔接台词的时候就往哪儿一扔，就算真的半天不说话也没人觉得奇怪。


    杰森已经摘下来头罩，正在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所以情况比我们预想的好得多？至少现在我们只需要给喷洒杀虫剂到下城区。”


    “初步探测结果，不保证没有深度感染者存在。我不建议用过于乐观的心态看待任何一次收容。”况且现在接手收容的从她开始全是门外汉，这句话珍妮弗没有说出口，她看向看面无表情的白发少女。


    意识分开后会遵循记忆行动，洛温并没有太多记忆设置，全靠那点微不足道的设定维持行动，加上深海里的遭遇，珍妮弗决定给洛温打个补丁。


    “从……出来以后，感觉如何，洛温。”珍妮弗问道。


    “……能记的东西变多了，脑袋有点晕。”洛温很平静的应着。


    这像是一个同事之间的关怀问话，但珍妮弗知道红头罩一定能从这短短对话里察觉什么，不过对她而言，这仅仅是一个补充洛温异于常人之处的补丁。


    哼，这种事情本体她做得到吗！


    珍妮弗的意识骄傲的竖起猫猫尾巴。


    一直在关注哥谭进展的尤拉娜意识赶紧凑过去，揉揉猫猫亲亲蹭蹭。


    得到本体认可的珍妮弗心情大好，转向红头罩：“那么，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我猜你不会同意基金会的收容方案。”


    “真高兴你还能记得这是谁的地盘，博士。”杰森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头罩，“在哥谭你搞点大事，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它看起来不像一件事——总之，我们需要一点混乱。”


    在说到混乱这个词时，他沉默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却不是对别人，仅仅对自己，他紧接着说：“我的人会去那些感染最严重的街区和帮派找点麻烦，蝙蝠侠最多以为我又在扩张地盘，然后来点火拼，来点烟雾弹，趁这点时间我们把驱虫药给所有人塞完，把那些没救了的抓回来，直接拖上面包车，告诉别人这是不听话刺头的下场。在我们黑漆漆的老朋友从天而降前——啪！”


    他似乎把自己说乐了，拍了一下手：“一切解决，蝙蝠侠大概会来找我做点小警告，不过那是我和他的事，你们不用管——总而言之，我们自己就能处理好。现在，谁想有反对意见？”


    珍妮弗略作思考，爽快的同意了：“我没有意见，只有一条，所有无法进行标准治疗的深度感染者需要由我带回基金会进行后续收容操作。”


    大不了我就让本体想办法再抽两个能力给他们治疗。珍妮弗不管不顾的阴暗决定着，任由主意识在“啊？我吗？”的上窜下跳。


    在红头罩看来这不过是另一个更温和些的“无害化处决”方案的说辞罢了，他没有明面拒绝，只是笑着：“啊，当然。”真到那地步，就要看看你能不能从蝙蝠家族手底下带走人了。


    杰森将这个安全屋留给两位女士，说了句要去做安排就捞起头罩准备离去。


    在离开屋子前，他看了一眼墙壁上张贴的哥谭地图。在某个A字母开头的地方略作停留，随即不愿深想的大步离去。


    在事情还能控制之前解决。


    有些噩梦，最好不要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