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子的人都静了下来。


    “哈？”湘云先笑出声，“那块劳什子破石头，丢了就丢了，也算个大事？”


    晴雯急得跺脚：“史姑娘！那可是宝二爷的命根子！如今怡红院都翻过来了，二爷坐在地上，眼看就要不好了！”


    【等等，丢玉？这戏码我熟。原著里宝玉丢玉就发了疯……不过宿主，如今这局面，怕不是书里写的那么简单。】


    灰原站起身。


    “这桩公案，来得正好。”


    黛玉眼睛一亮：“灰原妹妹的意思是……”


    “不错。”灰原点头，“咱们这查事处，今日开张。”


    凤姐揉着额角：“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这样。”


    湘云一跃而起，兴头十足：“那还等什么？走，去瞧瞧！”


    宝钗拦住众人：“就这么过去，是不是太招摇了些？”


    凤姐一摆手：“怕什么？老太太昨日还同我说，灰原妹妹是个有大本事的，叫我们多跟着她学呢。”


    于是，一行人出了潇湘馆，浩浩荡荡，往怡红院去。


    路上，步美牵着灰原的衣角。


    “哀酱，我能帮上忙么？”


    “自然。”灰原揉揉她的头发，“你最是要紧的一个。”


    步美眼睛睁得溜圆：“真的？”


    “真的。”灰原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步美用力点头：“包在我身上！”


    【宿主，您又算计谁呢？您一露这神情，就有人要倒霉。】


    到了怡红院，只见院里几个小丫头子正乱转。


    宝玉正坐在廊下台阶上，两手抱着头，脸埋在膝里。


    袭人急得眼圈都红了，围着他只说：“我的爷，你快别这样了！不过是块玉，丢了咱们再找，这个石台阶凉，仔细把身子坐坏了！”


    灰原踏进院门，停了步子，静静站在那里，倒把这一院子的慌乱都压下去了。


    【宿主，这位爷的戏也太多了。虽说书里讲这玉是他的命，可这般要死要活的，也忒夸张了些。】


    灰原走到宝玉跟前。


    “二爷，这玉是什么时辰不见的？”


    宝玉见了她，愣怔片刻，才认出来。


    “原来是灰原妹妹……今儿一早起来，就不在了。我昨儿睡前还摸过的……”


    “昨晚可有什么别的事？”


    “也没什么，不过是同几个朋友吃了些酒，就睡了。”


    王熙凤在旁一挑眉，问：“是哪几个朋友？”


    宝玉嘟囔：“还能有谁，薛大哥，还有冯紫英他们……”


    宝钗听了，秀眉微蹙：“我那个不成器的哥哥，又做什么混账事了？”


    话音未落，薛蟠已大摇大摆踱进来，嗓门敞亮：“我当什么事，原来是宝兄弟的玉丢了！哈哈，我早说那劳什子留不住！”


    “薛大爷，”灰原忽然开口，“你这靴子倒是别致。”


    薛蟠一低头，瞧着自己的鞋：“这有什么？”


    “靴子底下，沾的是红泥。咱这园子里，只有一处地方有这种红泥。”


    “哪里？”众人齐问。


    “藕香榭旁边的土坡上，”灰原说，“前儿修花圃，新翻了泥。薛大爷今早去过那里？”


    薛蟠脸上横肉一跳：“我……我不过是闲逛路过……”


    “路过？”灰原从袖中取出一件物事，“那这方帕子，怎的也掉在那里？”


    众人看去，是一方青绸汗巾，角上明明白白绣着个“蟠”字。


    “这……”薛蟠舌头打了结。


    【嘻嘻，我早晨扫描大观园的时候看到的。】


    “哀酱！”步美从院外跑进来，手里高高举着个亮晶晶的东西，“我在藕香榭的池子里捞着这个了！”


    那物事水淋淋的，正是那块通灵宝玉。


    “我的玉！”宝玉一骨碌爬起来，扑过去夺了，握在手心里。


    满院子的人，都看着薛蟠。


    “薛蟠！”宝钗一张脸涨得通红，“你偷了宝兄弟的玉，还扔进水里？”


    “我没有！我不是偷！”薛蟠急得直跺脚，“我……我是……”


    “是什么？”王熙凤抱着胳膊，冷笑一声，“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想怎么说？”


    “我就是想治治他！”薛蟠破罐子破摔，嚷了出来。


    “谁叫他整日家‘女儿是水做的’，听着就烦！我倒要瞧瞧，没了那块破玉，他还怎么作怪！”


    “你……”宝玉气得说不出话。


    “罢了，”灰原止住众人，“薛大爷偷拿东西，本该送官。只念在是亲戚，又是初犯，这次便算了。只是……”


    她抬眼，看着薛蟠：“你昨晚在酒里下的，怕不止是蒙汗药罢？”


    这话一出，满院皆惊。


    薛蟠的脸瞬间白了：“你……你怎么知道……”


    “二爷头疼，记不清事，心里又无端烦躁，这可不是寻常蒙汗药的症候。”


    “薛蟠！”这下连宝钗也动了气，“你竟敢给宝兄弟下药？”


    薛蟠扑通一声跪下，连连叩头：“我错了！我真错了！我就是想作弄他，没想害他！那药是冯紫英给我的，说就是让人糊涂一阵子……”


    “冯紫英？”王熙凤眯起眼，“这事可没完！来人，把薛大爷给我送回府里去，和姨妈说清楚情况！看姨妈会不会把你关上一个月不许出门！”


    几个婆子上来，拖着薛蟠就走。他还嚷着：“我真没想害人啊……”


    “好了，一桩事了了。”湘云拍拍手。


    “咱们这差事，头一回就算开门红。”


    黛玉在一旁摇头：“这算什么案子，不过是呆霸王的顽劣罢了。”


    “小事也是事嘛。”湘云过去挽住她的胳膊，“林姐姐，晚上咱们吃酒庆祝好不好？”


    【关键词，吃酒。】


    黛玉横了她一眼，嘴角却藏着笑：“你不过是想找个由头吃酒取乐罢了。”


    【关键词：取乐。啧啧啧，磕到了。】


    正说着，一个小丫鬟又慌慌张张跑进来：“不得了了！又出事了！”


    王熙凤揉着太阳穴：“又是哪个不安分的？”


    灰原叹了口气，站起身：“看来咱们的生意不错。走罢，去瞧瞧。”


    众人只得跟上。步美跳着跟在后头：“哀酱最厉害了！比柯南君还厉害！”


    “步美，”灰原回头看她，“往后不许自己下水捞东西，仔细着凉。”


    “可是要紧的东西，总是在要紧的关头才出现嘛！”步美说得理直气壮。


    灰原没法，只得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外去，身后怡红院里，宝玉还捧着他的通灵宝玉发呆。


    大观园一处角落里，几个匠人刚挂上一块新制的匾额，黑漆底子上是几个烫金大字：


    大观园查事处


    底下还有一行小字：专破疑难杂案，童叟无欺。


    匾上的金粉，闪闪发亮。


    .


    三日后，大观园起了风。


    风里有桂花的甜香，也有人心舒展后的快活气。


    今日的茶会，没设在亭台轩榭，就在潇湘馆院外阔朗的树荫底下。


    一张紫檀大桌摆开，桌上不见品级森严的官窑茶盏，只堆满了各色闻所未闻的糕饼点心，五彩斑斓，瞧着就喜人。


    “这个，叫‘马卡龙’。入口即化，甜润不腻。”灰原指着一碟子粉彩小圆饼，“旁边这个，是‘提拉米苏’，有西洋苦茗和酒的味道，配茶最好。”


    【宿主，你拿积分换这些热量炸弹，喂给这群连卡路里是何物都不晓得的闺秀们，良心不会痛吗？瞧宝钗那眼神，已在心里盘算吃这块糕，回头得抄几遍《列女传》才能克化了。】


    灰原不理会，继续指着另一碟金黄的酥饼。


    “这个，是‘毛利兰亲传香派’，酸甜爽口，人吃了精神。”


    黛玉拈起一角，细细看着，问道：“名字古怪。这位‘毛利兰’姑娘，想必是个奇人？”


    灰原点头。“她会一种功夫，叫‘空手道’，一拳能把廊柱子打折。”


    “噗……”


    湘云刚呷的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呛得满面通红。


    满桌的姑娘都笑了。连一向沉静的宝钗，和病气初褪的秦可卿，都拿帕子捂着嘴，眼角眉梢尽是笑意。


    几日后，大观园查事处。


    门口挂了块新写的木牌，墨迹未干，上书“稽查公务，闲人免进。有事则应，无事则静”。


    【系统闲谈：宿主上任大观园总稽查第三日。已办结案卷：遗失的荷包三宗，私藏糕点五宗，偷看禁.书八宗。另有……“举报某人思慕某人案”，这是什么东西？】


    灰原垂着眼，看那花梨木桌上堆积如山的纸张，上面尽是些鸡毛蒜皮。


    这总稽查，竟成了这些姑娘们的寻物管家，兼着调解邻里口角。


    让她扶额，想到了毛利小五郎。


    有人敲门。


    “进。”灰原未抬眼。


    帘子一掀，探春一阵风似的进来。“灰原妹妹，出大事了！”


    灰原搁下笔，叹口气。“我猜猜。是二姐姐的针线笸箩丢了，还是四妹妹的画笔叫人拿去用了？”


    “都不是！”探春几步走到桌前，压低了嗓子。“是宝姐姐和蓉大奶奶的事，竟叫珍大爷知道了！”


    灰原默然。


    【系统警报：贾珍那老东西知道了！待我算算他心思……自己馋了多年的儿媳妇，竟是个爱女儿家的。这比头上长草还难堪。他必有三样举动：一，跳脚骂街；二，背后使坏；三，当面寻衅。】


    “然后？”灰原取过茶盏，呷了一口。


    “然后珍大爷就去了天香楼，要讨个说法。”探春说得活灵活现。


    “谁知被宝姐姐几句话堵了回去，臊得满面通红，末了竟是自个儿跑了！”


    “哦？”灰原这才抬起头来。“宝姐姐说了什么？”


    探春清了清嗓子，学着宝钗那四平八稳的腔调。


    “她说：‘珍大爷这岁数，何苦学少年人家的痴态。再者，您心里那些思量，阖府上下，又有哪个是真聋作哑的？若真个惊动了老太太，只怕大爷脸上更不好看。’”


    【系统爆笑：哈哈哈哈！宝姐姐这是开了刃了！往日那端庄贤淑都是装的。这陷在情里的人，果然嘴也利，心也狠。贾珍这老东西总算踢着铁板了！】


    两人正说着，门又开了。


    湘云一手挽着黛玉，一手拎着个海棠花漆的食盒，笑嘻嘻地进来了。


    “哀酱，快别看那些劳什子了。”湘云把食盒往桌上一放，一股甜香散开。“给你送吃的来了。”


    “我不饿。”灰原看着满桌的卷宗。“你们这时候不是该在诗社里作诗么？”


    “诗社早改了侦探社了！”黛玉抽出帕子，掩着嘴笑。


    “姐妹们都说，作诗不如跟着妹妹学查案有趣。”


    【系统记录：大观园文艺风向突变，诗社转型侦探社。经分析，比起平仄格律，闺阁千金们对邻里八卦的兴趣显然更大。】


    “对了，”湘云忽然想起什么，神秘地凑近了。“林姐姐方才填了首新词，写得真真好！”


    “湘云！”黛玉脸上飞起红云，伸手要去捂她的嘴。


    两人顿时笑闹一处。


    灰原默默把桌上的笔砚往里挪了挪，免得被两人秀恩爱，遭了殃。


    正此时，步美带着一个小丫头急匆匆跑进来，“北静王府又来人了！”


    “又怎么了？”灰原扶住额头。


    三日前她才去过北静王府。


    说是失窃案，查到最后，不过是王爷的侧妃疑心正妃偷了她的日记，结果是一只狸猫衔了去，藏在了假山洞里。


    那一番功夫，叫她深切体会了何谓“牛刀割鸡”，毛利小五郎的日常。


    “这次是真案子！”步美一脸郑重。“王爷的玉佩不见了！就是圣上赏的那块！”


    屋里顿时静了。


    御赐之物，等同天恩。若是失落，确是大事。


    【系统分析：北静王水溶，圣上跟前的红人。他这块玉佩若丢了，和丢了尚方宝剑也差不离。不过依我断定，十有**又是件乌龙事。赌不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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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大观园侦探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