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阳脑子乱成一团，只听程天恒在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事到如今，你我兄弟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既然沈有期有办法解决股东会那边的问题，就按照他说的来办吧。天阳，这段时间你也累了，就暂且歇一歇。捧慕真的事情，如果沈有期真能帮忙在股东会那边过了明路，也是解决了我们现在的大问题。明天你就去人事那边离职吧。”


    程天恒刚要挂电话，就听电话那头突然一声厉喝：“不行！”


    程天恒惊的手机差点落了地，没好气道：“什么不行！你是不是有点精神衰弱了！”


    “不能捧慕真！不能继续捧慕真！”程天阳突然从办公椅上站起来，万分烦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转圈，“慕真这个人根本捧不起来，捧他就是往无底洞里头倒灌资金！星荣娱乐当初差点就被他拖垮了，升平娱乐不能步星荣的后尘啊！”


    “升平娱乐被拖垮？”程天恒几乎气笑了，“天阳，你是不是太累了？都累出幻觉来了！我们升平娱乐哪里到了因为捧一个小明星就要垮掉的地步？这次违约金的事情，的确是有些风险，但那也是我们担心会担责，不是星荣娱乐的资金真就抽不出这一亿两千六百万！更何况沈家本就是升平娱乐的股东，而且如今势头正盛，没准再过几年，都可以跟赵氏集团较个高低！”


    “他们风头再盛，那也是他们沈家的风光，与我们何干？”程天阳如今是真的心急如焚，“哥，你我兄弟的指望从来都是升平娱乐！真要听沈有期的强捧慕真，到时候升平娱乐倒了台，沈有期不过损失升平娱乐的股份罢了，对他沈家不伤筋不动骨，可我们若想要从头开始再造个升平娱乐出来，那是难如登天啊！”


    “当初是你说慕真定然是个好苗子，花一亿多也要把人挖出来，怎么如今说他扶不上墙的也是你！”程天恒气道，“你这一天一个说法，我到底信你哪句话？好了，不必说了，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沈有期都发话了，我们还能不照办？何况只是捧一个艺人而已，又不是直接要升平娱乐关门！”


    “哥！从前是我判断失误了，你信我这一回！你也看到慕真在星荣娱乐的状况了！赵源砸下去那么多的资源，差点把星荣拖垮了啊！升平娱乐如果执意要走星荣的老路，迟早也会有那一天的！”


    “怕什么！”程天恒不以为然，“沈有期既然要在升平娱乐捧慕真，自然不会让升平娱乐出现什么资金问题的。沈家这么大的家业，扶持一个艺人能有多伤筋动骨？只要按照沈有期说的做，股东会那边不会再步步紧逼，你也可以先休息一段时间，等慕真的事业走上正轨，兴许沈有期的气就消了，到时候再让你回来，不是皆大欢喜？”


    “不行！”


    “那你想怎么样！”程天恒也发怒了，“人是你签回来的！钱是你花出去的！祸是你闯出来的！现在不按照沈有期的办法来，还能怎么办！”


    “股东会里除了沈有期，现在主张不继续培养慕真的股东居多！再召开一次股东会，我会把我这几年对慕真的观察重新进行分析！哥，股东们会相信我的！如果要为这次的决策失误担责，就把所有的过失都推到我身上！就算要赔偿，这毕竟是工作决策失误，未必需要全额赔偿的，让慕真去出演小成本电视剧，多少也能回一点本！如果股东还信任我，我就继续为升平娱乐工作，发觉真正有潜力的新人培养，如果股东不信任我，我也可以引咎辞职，出单干或者去别的公司发展，这个坎不至于过不去！”


    “你是不是疯了啊！”程天恒骂道，“跟沈有期服个软就能解决的事情你非得往自己身上揽！是，就算不用全额赔偿也够你喝一壶的了！就算没到倾家荡产的地步也足够让你这十数年的辛苦白费！”


    “我没疯！我清醒得很！”程天阳厉声道，“是他们疯了！”


    “行了！不必再说了！”程天恒忿忿道，“一直以来都是我听你的，如今也该你听我一回话了！明天就去办离职！如果不来办公司也可以直接裁掉你！就这样！赶紧去睡觉吧！”


    “不行，不行！哥你听我说——哥！哥！！！”


    手机对面传来了电话挂断的忙音。


    程天阳茫然地将手机举在耳边。夏季的天亮得早，如今已是有些蒙蒙亮了。


    可程天阳却觉得自己正一点一点坠入深渊。


    过去那三年中，赵源为慕真做出的事情历历在目。


    他仿佛看到升平娱乐和过去的星荣一样，一步一步坠落。


    星荣娱乐卡在了《深海》这条生死线上。赵源清醒得及时，立马刹住了车。


    那升平娱乐呢？


    升平娱乐能像星荣娱乐那样，在彻底坠落之前刹住车吗？


    升平娱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只是，股东会最后通过了继续培养慕真的决定。


    若要说有什么实实在在的变化，那大概就是，程天阳从升平娱乐离职了。


    没有人知道原因。圈子里猜来猜去，都没个定论。其实，大家都清楚，最大的可能性是程天阳签了慕真决策失误，给升平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损失。可如果是因为签了慕真决策失误，为什么慕真还会得到升平娱乐的重点培养？


    这说不通啊！


    自从程天阳离职后，就再没人见他接过经纪人的工作。即便不断有人冲着他的名气来找他，他都没有接下来。


    他只是一直泡在酒吧里买醉。没醉就一直喝，醉了就一语不发。


    颓丧得厉害。


    已然完全没了从前“第一人脉经纪人”的无限风光了。


    对于升平娱乐的变化，赵源这边当然是一直紧盯着的。毕竟，悬在头顶的那把剑还还没有最终落下。升平娱乐历经动荡，仍然选择了保慕真，这一点本身就很不同寻常了。


    而且，升平娱乐的股东里，还有沈家这个“主角攻”势力。


    赵源不得不防。


    赵源一直担心那个系统是不是还在憋着什么大招，准备给他迎头一击。


    只是到了最近这几天，赵源的心思终于也没法全然安放在工作上了。


    无他。赵源和云瑛的订婚宴，终于快到了。


    两个月。赵源等了足足两个月啊！


    其中甚至包括三个和云瑛共处一室的晚上！


    就连公司里的其他员工，都察觉到了赵源的兴奋：


    “赵总最近心情很好啊？”


    “可不是嘛，走路都快跳起来了！”


    “上回我跟在赵总后面，听见赵总都哼起歌来了！是有什么喜事儿啊？”


    “你这都断网多久了？后天就是赵总订婚的日子了啊！跟咱们云总订婚！”


    “哦！难怪呢！”


    赵源这边的亲戚朋友很多，每天都接到好几个或是贺喜的，或是打听情况的电话，赵源无一例外都是喜气洋洋的：“对，订婚了！跟我们公司云总！名校高材生！我学弟！我爷爷当年一眼给我相中的——”


    电话那头的龙驰风讶异开口：“你们公司云总？不是那个慕真啊？”


    “……”赵源愤然反驳，“这都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我未婚伴侣是云瑛！云瑛！”


    “你该不会是为了刺激那个慕真吧？”这几个月都在军队服役的龙驰风显然对自己这个发小的说法不是很信，“老子上次见你，你还为了那个姓慕的要死要活呢，为了他差点跟老子干架！”


    “我那时候犯病了！”赵源斩钉截铁，“三年前的车祸还记得吧？撞坏脑子了！两个月前又出了一次车祸才清醒过来，一醒过来才发现星荣差点被我自己搞垮了——我还雪藏陆琪琪给那个慕真出气！好不容易把星荣给拉扯回来，是兄弟你就少给我再提这事！”


    “你这话说的。”龙驰风不以为然，“你怎么知道你现在不是犯病呢？说不定你就是一直喜欢慕真，求而不得，后来出了车祸，不愿意接受现实，所以才会欺骗自己喜欢的其实一直是云瑛——”


    赵源：“龙驰风！你少给我胡说！！！”


    “再说了，你这撞一下换个记忆，撞一下换个记忆的，那万一下回你又倒霉被谁撞了，谁知道你那时候是追着慕真还是云瑛？”龙驰风啧啧两声，“我劝你还是好好检查检查，毕竟是脑子，出问题了那可麻烦！”


    “你以为我没去检查？”赵源气得站起身原地转了个圈，“姜主任都说我没问题！能跑的医院我都跑了，都没检查出问题！我警告你啊，你少给我乌鸦嘴咒我被车撞！更别在我老婆面前胡说八道些有的没的！不然别怪我不顾及咱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


    “哟哟哟哟哟，老婆都叫上了啊。”龙驰风一如既往的欠打，“看来这回是真心喜欢了？”


    “那是！”龙驰风这么一说，赵源要是有尾巴，此刻八成已经翘上天了，“知道一见钟情吗？我那天在床上第一眼看见我老婆，立马就喜欢上了！”


    龙驰风立刻找错了重点：“床上？”


    “你想哪去了？病床！病床！我老婆一直在外头守着我——”


    “切，瞧你得意的样子，怎么的就你有老婆不成？”龙驰风在电话那头也得意洋洋起来，“告诉你，再给我点时间，我肯定也能追到老婆！”


    这下赵源是真的稀奇了：“你竟然还知道找老婆呢？我还以为你要一辈子守着机甲过日子呢！怎么，在队里遇着真爱了？”


    “没错！怎么的我就不能遇到真爱了？”


    “嘶，谁啊？消息藏得够严实啊，怎么没听说呢？”


    “说出来你也不知道，我们队长楚寒翎！听说过没？队里赫赫有名的格斗王者，光个人军功就能挂满一个陈列室——”


    “……”赵源突然想起了什么，“就是上次揍得你三天下不了床的那个？”


    “那是暂时的！暂时的！”对面的龙驰风很显然破了防，“现在我已经能在他手底下抗十分钟了！”


    “……”


    赵源肃然起敬：“迎难而上，是条汉子。什么时候真追到了，兄弟绝对去喝喜酒。”


    “老子绝对能追到！”龙驰风提起这事就有些烦躁，“唉，兄弟，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追人的？之前我在队伍里头不服管，成天挨他揍，现在我在他跟前都规规矩矩的，你说他为什么看到我就跑呢？之前好歹还为了管我揍我两顿，现在连面都见不着了！你跟你老婆关系怎么样？跟兄弟传授传授经验啊！”


    “啊，你说这个啊。”赵源再次骄傲地挺起了胸脯，“其实吧，我主要是运气好，听我老婆说，在我大学的时候他就暗恋我，所以才跑到我公司当实习生，我跟你说——”


    龙驰风：“……”


    很好。真是毫无借鉴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