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真的那一期综艺，最终还是一刀没剪原样放出来了。


    整个升平娱乐再次为此吵得天翻地覆。


    办公室里，程天阳顶着两个黑眼圈，强压疲惫跟之前正在洽谈的品牌方联系：“林总，我知道您的顾虑，但是您也知道慕真的人气很高，带货能力也强，只是个性直率了一点容易得罪人，影响只是一时的，这点风浪过几天就过去了！不影响我们接下来的商谈！”


    这位林总，乃是知名化妆品牌的宣传部门一把手，之前在星荣娱乐的时候，也曾经跟慕真合作过，同样是程天阳接洽的。


    只是，当时的程天阳是处于优势地位，如今境遇颠倒，反倒是要对林总逢迎讨好了。而此时，这位林总竟也不领情，虽说态度也不强硬，却也是嘴软心不软，好说歹说也不肯让步：


    “实在抱歉啊，程总，您也知道，我们公司选代言人那都是有要求的。当然我们不是说慕先生不够好，只不过我们这儿数据是硬指标，达不到就是一刀切啊。而且最近慕先生和祝先生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还有星荣的艺人也牵扯其中，我这实在是为难啊！您还是，另请高明？另请高明！”


    程天阳恨得咬牙切齿。当初在星荣娱乐时，这些品牌方哪个不是上赶着求合作？跟他说话就差不能称兄道弟了，各个都是素未谋面的至交好友！如今慕真的舆论出了点差池，立马变了一副嘴脸！


    慕真也是，让他去跟祝元康道个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道歉的，竟然又把祝元康给惹毛了！


    这下更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都跟他说了祝元康惹不起惹不起，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还有那个助理，叫江慧的，也是废物一个！明知道慕真在拍摄期间言行有不妥之处，怎么就不知道在现场拦一下！哪怕稍微阻止一下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当然，程天阳此时已经选择性忘记了当初是自己吩咐江慧任由慕真闹腾，准备最后花钱解决。如果当时跟慕真杠上的只有游月而没有祝元康，程天阳甚至都不准备管这件事。如今闹到这个地步，程天阳怪无可怪，竟然更变本加厉地将锅甩到了江慧头上。


    慕真惹出这件事之后，形象受了很大的影响，想要翻转舆论需要投入不知多少资金，就算投入了，也不知道慕真此人究竟能不能给升平娱乐回本。如今别说是赚回解约费了，能不能赚回公关费都是两说！


    为此，升平娱乐又是不断开会，商讨是否还要继续培养慕真此人。


    不培养吧，已经投入了这么多资金下去，如今放弃岂不是再无回本可能。继续培养吧，慕真此人情商如此低下，就连在这种明摆着需要表现出友好氛围的拍摄现场都能跟同事吵起来，甚至明知道需要低下身段来道歉的时候还能继续得罪人，这能培养起来吗？真的不是继续往水里烧钱吗？


    股东会里越来越多的股东怀疑起这次程天阳和程天恒的决策来。到了这时候他们反倒想起来赵源的能力了。赵源虽然背靠赵氏集团，但是如果不是他自己的经营手腕，星荣娱乐就算做得大也没可能真正闯到娱乐圈巨头当中去实打实地抢资源。


    赵源可是尽心尽力培养了慕真足足三年呐。那三年中，慕真拿到的是什么级别的资源？表面上都已经红极一时了！慕真的商业价值都没能真正升上去！赵源都只能拿回违约金那部分的资金！


    这种资源，但凡放在别的演员身上，哪怕分到一两个，有能力的都足够抓住然后一炮而红了！


    从前不少相信赵源不如程天阳的股东们，又想起陆琪琪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来了。


    怎么说呢。


    那可是赵源啊。


    赵源都做不到的事情，程天阳真能做到吗？


    跟品牌商谈崩了的程天阳挂掉电话，深呼吸了两下。眼见电脑里又弹出了两个小时后开会的通知，心头又是一顿烦躁。


    自从上次慕真跟祝元康道歉不成又惹出事端来，他与慕真吵了一架后，就再也打不通慕真的电话了，有事只能联系慕真的助理。于是，他反手一个电话打给了江慧：“喂。”


    江慧那头见又是程天阳的电话，有些战战兢兢：“程——程总——”


    程天阳：“慕真呢。”


    江慧：“慕先生——慕先生心情不大好——”


    程天阳烦躁地冲话筒吼了一声：“我问慕真在哪你说什么心情好不好的！听不懂人话吗！”


    江慧更加心惊胆战了：“在——在酒吧——”


    “什么？酒吧？！”程天阳更是仿佛有一把火在头顶上烧了起来，“这种时候他跑到酒吧去干嘛！《冰雪寒霜剑》那次的事情教训还没够吗！非得到大庭广众之下去现眼吗！”


    江慧被骂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在心底暗暗叫苦：他一个小助理，哪能做得了慕真的主？别看慕真如今似乎惹怒了程家两位公子哥，但谁知道这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要是自己真跟慕真来硬的，到时候慕真跟程天阳关系和缓了，反手一个告状把自己卖了，难道那时候程天阳还会为自己说话吗？！


    这一天天的，光是背锅就背了个没完！


    什么都别说了，又是肠子悔青的一天。


    程天阳：“让他听电话！”


    江慧立马把手机递给了正灌酒的慕真：“慕先生，程总电话——”


    慕真瞥了一眼手机，眼中透出一丝不耐烦来：“怎么又打电话来？上次还没教训够我吗！”


    江慧苦着脸：“兴许是公司有事——您还是接一下吧，程总那边听着挺着急的……”


    慕真冷哼一声，把手机接过来：“喂。”


    程天阳开口就是怒斥：“不是告诉过你近期不要去酒吧！怎么又去！是觉得最近被拍得不够多想给他们再增加一点素材吗！”


    慕真已经有些醉了，怒气上了头：“你不让来我就不能来？你凭什么管我！”


    “我是你经纪人！”程天阳怒道，“我不管你谁管！我告诉你，刚刚又有好几个品牌方拒绝跟我们签约，过几个小时我又要因为你的事情去开会！我在这边忙得焦头烂额的，你反倒是在外头喝酒！你是觉得我这边的烂摊子还不够多是不是！”


    “你还怪我？！要不是你非要我过来拍这个综艺，会有什么事！拍综艺就拍综艺，还把游月跟我安排在一起！事后道歉我也去了，谁叫那个姓祝的不依不饶！”慕真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更加大声地嚷嚷起来，“你不是号称圈子里第一人脉吗？不是什么事情在你手上都能解决吗？你解决呀！前头在星荣那么长时间都没出什么岔子，跟你到升平娱乐这边来第一个波折你都解决不了！就这你还好意思说是圈内第一人脉呐？连金和仁都比你有用！”


    程天阳哪听得这些，尤其这件事情当中除了慕真之外，的确也是他太过自傲而没能提前查清楚状况，给慕真提个醒。真论起来，这件事情程天阳不是没有责任。但是程天阳作为圈子里的金牌经纪人，哪里会承认这些事情是自己的问题：


    “你觉得星荣好，也没见你在星荣混下去了啊！赵源当初那么捧你都没能把你捧起来，还这么自鸣得意的觉得自己是泥淖里头的珍珠呐！要不是我念着旧情，求着我哥把你从星荣娱乐挖过来，你在星荣就跟之前陆琪琪一个下场！人家陆琪琪好歹是个影帝，你有什么底气在这耀武扬威的！我告诉你，你的违约金是一亿两千六百万，升平娱乐这边东平西凑才凑出来这么大一笔现金流，现在还有窟窿没堵上呢！要是你的商业价值在下个季度报表出来之前没能达到要求，我们哥俩都得自掏腰包给你填窟窿！我告诉你慕真，你最好从现在开始给我乖乖听话别再搞幺蛾子，不然雪藏这种事情，升平一样可以做！”


    “啪”的一声，程天阳挂断了电话。


    慕真哪里听过如此激烈的指责，尤其这人还是从前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程天阳，心中顿时更加气急，当场就狠狠把手机往地上一摔：“混蛋程天阳！”


    骂完就趴在桌上呜呜哭起来。


    江慧：“……”


    摔的是他的手机。他还没哭呢。慕真哭什么！


    他的手机啊！


    他新买没两个月的手机啊！！！


    慕真哭得伤心，立马就想找人告状，回头一见，地上被自己摔掉的手机屏幕已经裂开了，也不再管，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一个电话打给了沈有期。


    电话接通后，沈有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阿真？”


    慕真一听见沈有期的声音，仿佛瞬间有了主心骨，眼泪哗哗往下掉：“沈哥哥！”


    然后张口就开始哭，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天地变色。


    沈有期当然知道慕真为什么哭。网络上舆论风波闹得这么大，少有人不知道的


    更何况，让慕真在外头遇挫回来找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他的目的。有关慕真的舆论，他盯得比谁都紧。


    只可惜当初慕真刚跑出去没多久，就遇到了在片场探班的赵源，并将慕真护在了他的羽翼之下。沈家的势力当时并不如赵家，就连沈有期也无可奈何。


    只是后来，因为慕真始终不愿意接受赵源的示好，导致赵源反其道而行之，也跟自己一样，想着让慕真尝尝外头的辛苦，才知道自己的好。为此，赵源甚至还故意与他的未婚伴侣亲近，又是拍卖会又是订婚宴的，张扬得不得了。如若不是沈有期知晓慕真的吸引力，就连沈有期都要相信赵源是放弃了慕真，真的喜欢上那个云瑛了。


    幸好赵源这一手欲擒故纵玩得太过火，真的与慕真离了心。若否，这一通求助的电话如果不是打到沈有期这里，而是打到了赵源那里，岂不是正遂了赵源心意？


    若真如此，沈有期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


    好在，慕真如今受了委屈，第一个想到的，仍然是他沈有期。


    听着电话那头哭得稀里哗啦的慕真，带着颠三倒四的醉话把事情翻来覆去说了许多遍，沈有期就算是有心想让慕真吃些苦头，心中也有些不好受了。


    毕竟是那么一个纯真可爱的少年，原就该如同珍珠一般放在软垫上，在聚光灯下闪耀着光彩，怎能受如此委屈呢？


    那个程天阳，原先看着对慕真一片真心，却原来也是个见利忘义的主。从前和慕真没有利益冲突，装出那一副深情模样来，如今牵扯到自身利益，竟然顷刻间就换了一副嘴脸！


    实在可恶！


    还标榜什么圈内人脉第一人。


    他这个人脉第一，靠的还不是他那个好哥哥程天恒，和他背后的升平娱乐？


    没了升平娱乐，就凭一个程天阳还能翻了天去！


    “别哭了，阿真。”沈有期冷声道，“这个程天阳实在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我岂能留他在你身边。放心。从今以后，他不会再有资格跟你指手画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