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再度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流转着碧绿霞光的柳枝，身旁则有温热的气息传来。


    有人！他心头一跳，侧首便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容——


    哥哥！


    哥哥从虚神界归来了！


    秦昊猛地坐起身，急忙取下颈间悬挂的玉瓶，拔开瓶塞就要往石昊唇边送去。


    一根晶莹柳枝悄然探来，轻柔地缠住他执瓶的手腕。温润而威严的女声响起：


    “孩子，他伤势无碍。”


    秦昊一怔，这才彻底清醒。凝神细察，见石昊虽面色微白，双唇却色泽红润，气息平稳悠长，身上宝衣虽有破损，却未见重伤痕迹。


    方才迷迷糊糊，将小说情节当成了现实，小说中，石昊从虚神界大战归来，伤得很重，恢复了一个月才痊愈。


    秦昊放下心来，仔细收好玉瓶，这才发觉二人正躺在柳神本体下的青石台上。石面光滑如镜，显然常有人在此打坐悟道。


    下一刻，秦昊已立在石台下，整了整衣袍，朝柳神郑重行了一礼。随即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枚黄橙色的果子，状若杏子，异香扑鼻，宝光流转。


    “柳神，见面礼。”


    “不死果！”石昊发间的小塔惊呼，与打神石齐齐窜出。


    “你这孩子，真有意思。”柳神也有些吃惊，柳枝轻卷，神辉闪过，只余一枚果核落回秦昊掌心。


    “种于五色土中，可育不死树。然此树三百万年成材，三百万年开花，三百万年结果。”柳神语声温醇，“纵在仙古纪元，这也是稀世仙果。”


    秦昊珍重收好果核，小塔在一旁啧啧称奇：“你小子哪来这么多好东西，我都想打劫了！”就算不老山道统深厚，小家伙是天尊爱徒，也不可能拿这样的教中圣宝来送人当见面礼。


    “运气好，捡的。”少年粲然一笑，目光灼灼地望向柳树，眼中有浓浓的期待。


    柳枝僵直了一瞬，随即轻颤，传来愉悦的波动：“你这孩子，当真有趣！”


    碧莹柳梢点向秦昊眉心，浩瀚讯息涌入识海：“这是我早年参悟的木道秘法和心得，或对你有益。”


    又一道神识传来：“你额骨隐有符文，被大神通遮掩，非真仙境无法勘破，看来另有机缘。”


    “是蛄之宝术。”秦昊在识海中坦然相告。对这位哥哥的守道者，曾守护下界无尽岁月的祭灵，他没有隐瞒。


    “柳神，我还想告诉您一件事……”


    秦昊也给石村带来了灵草灵果，还有不老山特酿的五行酒。此酒强身健体，修复暗伤，增长修为。


    很快，秦昊和石村的少年们打成一片，大娘们对这个白白嫩嫩，精致漂亮的小少年疼爱有加，虽有伯伯玩笑说他欠缺石村子弟的彪悍之气，可那声声清脆的“爷爷”“伯伯”，早让一众长辈心生欢喜。


    不出三日，竟有**岁的小女娃哭着要给他当媳妇，吓得秦昊见着那抹豹纹衣裙的身影就逃。


    秦昊还见到了石村的三宝，黑鼎、兽皮、诡骨。这三件乃是真神法器，在七神下界的时候协助抵御了入侵者。


    秦昊当晚去见了村长爷爷。


    五日转瞬即逝。石昊仍在柳树下静坐悟道，额前符文明灭不定。


    秦昊则盘坐在哥哥对面参悟柳神所授的木道真解。柳神惊讶地发觉，这少年对生死之道别有感悟，其道途竟与柳神法“破而后立，向死而生”的核心理念隐隐相合，不知不觉间便多指点了几分。


    一月后的清晨，石昊睁开双眼，正对上弟弟含笑的眸子。晨风拂过少年墨发，琥珀色的瞳孔清亮如琉璃，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


    这种感觉太好，石昊既然看了半天，也没有说话。还是清风他们看到石昊醒来，一窝蜂跑来嘘寒问暖，才打破了那份奇妙的温馨。


    “哈哈哈哈！石毅那厮岂是我对手？重瞳宝术尽出，也未能压我一头！”


    “那补天术倒有几分玄妙，宛若逆转时空。弟弟，我们日后定要将此法弄到手……”


    “可有人偷袭？自然有！那金蛛尊者刚欲动作，便被秦思老祖翻手镇压！老祖还将那蜘蛛腿赠予了我，待会儿烤来与你尝尝！”


    “我这新生至尊骨所蕴，为轮回宝术！将往昔的上苍劫光彻底压制。石毅还想用抢来的宝骨镇压我？”


    “抢了我的宝骨，也不过如此！”


    “弟弟，你未能亲眼得见，我那轮回宝术一出，石毅那厮面如死灰的模样……哈哈哈哈！”


    石昊眉飞色舞的向弟弟讲述自己的惊世一战，极力渲染自己的无敌之姿，高大形象，对自己被石毅麒麟步震得吐血，被瞳术轰击得横飞的事情只字不提。


    而秦昊仰着小脸，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兄长，时不时认真点头。那双眸子里盛满了毫不作伪的崇拜，熠熠生辉，几乎要闪瞎人眼。


    一旁的打神石听得直翻白眼，小塔无语到塔身黯淡，终于，柳神忍无可忍，碧绿柳枝一晃，将两个少年扔出了石村！


    此刻，石昊修为已达铭文境大圆满。


    而秦昊的木之洞天之内，却是另一番景象——青光冲霄，混沌气弥漫。一枚青皮葫芦吞吐云霞，苍劲古树撑开天地，更有参天柳树扎根宇宙本源，祭祀梵音交织回荡，一株灵根正在其中孕育生长。


    三日后，兄弟二人再度立于村口作别。


    “哥哥，五行涅槃法切莫懈怠。我约莫一年后便回。”


    “嗯。”


    “三枚闪电果，你服用一枚即可，果内符文都一样，其它的你可留着送人。”


    “好。”


    “打神石与小塔我先借走，归来时还你。届时带你们同往不老山。”


    “哼，这两个家伙，一个听闻要见石国祭灵，一个得知可往神蛄遗地，心早随你飞走了！”


    “但我的心，始终留在……石村这里。定要等我回来啊。”（一旁的打神石闻言不知为何打了个寒颤）


    “嗯！”


    秦昊心知，半年之后，兄长将突破铭文极境，登临列阵，成为年仅十四岁的王，傲视同代！而自己仍困于洞天境，虽因五行十洞天之玄妙不可操之过急，但这进度……实在太慢。


    他必须加快脚步了。


    踏入神蛄遗地，小塔异常沉默，它缓缓飘至一道纤薄人形残影上方，悬停良久，塔身流转的清辉都仿佛凝滞。


    秦昊知道，那是暖暖的母亲——在灭顶之灾降临的刹那，她奋力将女儿甩出，自己却被火球吞没，只余这道永远烙印在地板上的残影。


    而后小塔在断壁残垣间娴熟地穿梭，在一间尚存部分残垣的屋舍内开启一处密室。他收走了室内所有东西，除了一个首饰盒。


    "这个盒子乃是仙古储物法器。"小塔语气凝重，"说起来...它算是九天十地的神蛄一族最后的遗物了，你收着吧，盒中之物，你要好生保管，将来必有大用。"


    小塔又去了祭坛边上悬停良久。秦昊一路默默跟随。


    “你能践行你的承诺吗？”小塔忽然开口问道。


    “能！”


    秦昊当然知道他指什么。坚定点头，语气没有丝毫犹豫。


    “你的五行十洞天，即便在帝落时代我也闻所未闻。”


    “你和你哥都是变数，也只有变数，才有一线希望……"


    “而，我们，都败了……”


    秦昊抬头看向这个伤心得仿佛要裂开了的小塔，诚挚的邀请：


    “塔爷，你留下来吧。”


    “监督我践行承诺，也成为我哥的护道者，最终，你会与我们一起傲立绝巅，横推古今一切敌！”


    横推古今一切敌！！


    小塔微微一颤，塔身流转的符文都为之一滞。眼前的少年明明立于身前，气息却缥缈如隔万古，仿佛站在岁月长河的尽头向他开口。那不再像是一句承诺，更像是一种必将实现的宣告，一种早已注定的结局。


    这一刻，小塔看到了这个最黑暗的纪元里，正悄然孕育着的，超越一切的可能。